没有人喜欢写差评，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哗众取宠

2016-01-17 喜北肉豆蔻 觅食

刚刚过去的这一周，全世界都炸了锅。英国失去了David Bowie和Alan Rickman，携程百度被骂成了狗……当朋友圈被这些东西刷屏，真是想不心塞都难。

食评圈也炸了一锅。比起Anthony Bourdain和Guy Fieri漫长的撕逼对骂，或者Paula Deen层出不穷的丑闻，这一次的热闹，其实更有看头：

周二，在食评界很有影响力的《纽约时报》，把纽约米其林三星名店Per Se的评分，从四星直接砍到了两星。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我最喜欢也最尊敬的食评人 Pete Wells。其实，给两星根本是同情分，要不就是讽刺的最高境界：看看标题就知道了，以“跌跌绊绊”一词来形容Per Se，已然负分滚粗。

有时候，服务员会让你觉得，你是给他们打工的，你的工作就是，不论得到什么样的待遇，能坐这儿吃饭，你已经很走运了。走的时候，你得到了一份礼物。礼包挺小的，但是用来装里面的东西还是显得有点儿大，（一个小铁盒子）里装两块巧克力饼干，还有一本叫做“Per Se合作伙伴”的小册子。当然了，在某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读读这个一定不错，但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像那些免费媒体午餐之后你收到的宣传册了。哦，Per Se的还收钱。

除了送账单的时候，要在这个无聊透顶的地方捱过一整顿饭，不碰到一丁点不开心的小事故，其实也是可能的。玻璃火炉里摇曳的火焰固然赏心悦目，哥伦布大理石胸像后面的中央公园树丛，作为城市景观同样所向披靡。然而，这真的够了么？Per Se真的值得你的时间，你的钱吗？

就它本身而言，No。

读罢全文，心情如下：

Per Se和Thomas Keller都没有正面回应此事，怕是越描越黑。我只能想象，在Per Se的厨房里，Thomas Keller要如何面对他的员工和下属。

这篇评论，犹如一枚深水炸弹，炸出了Food版前所未有的1049条评论。有很多人说，自己有过相似遭遇，感谢Pete Wells说出真相、打了Per Se的脸。我也留了一条，迄今为止吃过最心塞的一顿饭，就是在Per Se。

不介绍菜单、不问牛肉生熟、故意把配料的Beets（甜菜根）说成Endive（菊苣，一种长叶子的菜）、把友人要的伯爵茶上错成薄荷茶，最后发巧克力的侍者，居然捧着一盒巧克力站在那里，和我们大眼瞪小眼，最后瞪不下去了说，“我也可以全部把这些全过一遍。” ，言下之意，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为何如此待客，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究其原因，一则大约是Pete Wells文中所言，能坐这儿吃饭，你应该感到很幸运；二则，我们中间有一位朋友不会说英语。很不幸，撞上我枪口了，友人是律师，不动声色地把经理叫了过来，一条一条“罪状”，全部数过来。

最后，这位经理脸都白了。

后来发现，领头欺负我们的侍者是个惯犯：有华裔前同事早我们几周去过Per Se，经历如出一辙。怎么说呢，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

下午我们去逛街，友人接到电话，Per Se的这位经理再次表示道歉，并提供了免单。于是，我拿着午饭钱去买了几条裙子。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一整个下午，我的心情都被彻彻底底地毁掉了。

其他评论，有从来不看Food版的白左把注意力放在“一顿饭吃了3000美金你怎么不想想外面路有冻死骨”、“3000美金就是我一整个月的税后工资了你想怎样”，有Per Se的前员工出来爆料Per Se内部混乱、人心惶惶的。

也有人说，这就是哗众取宠。

哗众取宠？

不，怎么可能。Pete Wells事后透露，自己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开心。

作为一个后辈同行，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是大实话。

你以为，受了气以后，在大众点评、Yelp、Zagat上奋笔疾书，荡气回肠一大篇，写尽义愤填膺，就能消气了？

怎么可能？写差评，是案件重演，把心塞再来一遍。种种郁闷与满腔愤懑，再次袭上心头的感觉，真能让人难过死。

包括我上面回忆在Per Se遇到的种种，你以为我现在很开心吗……No。

“特地“写差评，在我而言，是极少数。在纽约住了那么多年，Yelp上一共三条评论，一条是给单位附近一家新开的、我很喜欢的意大利小店攒攒人气留得好评，另外两条，一条是差评Laut的晚餐，另一条，是Edition Hotel楼上那间The Clocktower，味道尚可，不巧那天碰到个特别傻的服务生，服务水平，简直忍无可忍。

你可能会问，既然那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写呢？

不好吃、没意思的店，我转眼就忘了。这种店，我根本无所谓，不去就好了。

我会批到惨的店（譬如Per Se），出发点都和服务有关，大多是环境好、菜也还不错但服务差成渣的地方。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可能注意到了，我写文章的时候，即便是好评，偶尔也会提到服务方面的小小纰漏。在吃饭这件事上，我最计较的就是服务。我对你有这么高的期望，也自认为是个守规矩、懂礼貌、有节操的食客，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写差评了。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果没有人写差评，店家又怎么知道，他们哪里有问题，需要改进？如果没有人说坏话，一个劲儿地往好里夸，那不是所有人都成公关了？写差评，不光是为了解气（虽然实践下来觉得并没有什么用），也并不是为了黑而黑。

一言蔽之，You might make a difference.

Pete Wells的这篇文章，让人不禁期待一件事情：

半年以后，如果再吃Per Se，会不会得到全世界最好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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