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作为应试教育的一份子,我对自己当时的濒危处境浑然不知。好在当年我参加了一个夏令营——我姑姑在网上发现的专长于“玩耍消遣”的玩校。来了后发现,“玩校”反而像一所“正经”的学校,有缜密的时间规划,从早上的读诗,到晚上的各种“之夜”,课程设置以玩为主、学为辅。在这种愉悦、闲暇的环境下,知识的吸收变得易如反掌,铺天盖地的抽象名词也变得栩栩如生。
这里像“稷下学宫”或者“吕克昂学园”那样,没有人是掌控权威的老师,大家都是求知者。最引人入胜的就是万里挑一的学院制夏令营,营友通过学院帽被分入四大学院——第欧根尼、苏格拉底、特修斯、普罗米修斯。此外还有小卖部,小卖部部长每天一换,由拍卖产生。初次邂逅,并未留下太多印象。到了寒假,我又参加了“万物静默如谜”主题营,名字取自波兰诗人辛波斯卡的诗集,“呼唤雪人”“巨大的数目”等课程即取自其中的诗篇。以“呼唤雪人”为例,看似是枯燥乏味的“诗歌分析”,实则是定向越野,营员们需根据诗歌涉及的词语,搜寻线索。在“一见钟情”中,我们学习恋爱心理学,谈论追求异性的方法,不像传统教育教导那样觉得这是“可耻的”“不合时宜的”“难以启齿的”;在“墓志铭”中,我们设计自己的墓碑,写墓志铭,不避讳、不惧怕死亡;在“种种可能中”,我们阅读诗歌,我最喜欢里面的“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我相信诗歌是有意义的,它是人类精神的养料,是语言的尊严……毫不夸张地说,我为数不多的几位知心朋友,几乎都是在玩校认识的。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多亏了玩校,我们才能齐聚一堂,开启一段可贵的友情。在玩校里,印象最深的是夜聊。不设定话题,但一般是青春期的烦恼。每个人的八卦都会被扒得一览无余,无人幸免。我自认守口如瓶,结果在一番盘问下还是“招供”了。听到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过感情经历,心里很难不会酸酸的。但这种体验是在学校没有的,因为兴奋来自羞耻感,我们吐露的一些心声,或许在大人看来是禁忌的,不必要的。我曾暗恋过一个女生,在玩伴支持下,我写了一封情书,但被婉拒了。真难忘啊。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我十分感谢她的拒绝,让我理解了成长伴随的伤痛。Gap Day借鉴西方教育体制里的Gap Year(间隔年,升学或毕业之后工作之前的一段旅行期,主要为体验社会生活),在这一天,营员们围绕各自擅长的领域开设课程,享有一个“老师”的待遇。这是一种“人人即老师”的理念,在玩校里工作的人,都被称作“玩伴”。这很难让我不想到Pink Floyd的“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我们不需要教育,“你也只是墙上的一块砖”,太经典了。我已参加了四期玩校,整个人脱胎换骨,我也因此勇敢地向父母提出转去国际学校,父母同意了。未来会如何,我不清楚,但是,“从沙尘暴中逃出的你已不再是跨入沙尘暴时的你。是的,这就是所谓沙尘暴的含义。”我毕竟逃离了原先命运的沙尘暴。
文稿 | 陈峻熙
排版 | 张庆
审核 | 金鑫 朱埼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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