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道德经的管理学体会-上 | 终始:玄-有无-做好人解读32
前言
原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译文:
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道,就不是永恒不变的“道”;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名,就不是永恒不变的“名”。无,是天地的开端;有,是万物的根源。所以,常从“无”中观察天地的奥妙;常从“有”中寻找万物的踪迹。有和无,只不过是同一来源的不同名称罢了。有和无都是幽昧深远的,它们是一切变化的总门。
正文:
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的“常”,据说原句为“恒”,后来为避讳汉文帝刘恒而改为“常”。《道德经》和《论语》的区别,这六个字里都提示了。由于“道”无法描述,“我法妙难思,五千人退席”[1],所以《道德经》全书用了特殊的写法:正言若反、反复重复、晦涩处处,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菩提老祖在猴子脑袋上敲了三下,让读者自己在主动思索中去突然悟道。可见,老子就是布袋和尚,大肚弥勒的前世[2],其玩世不恭快乐为本的模样甚对我的脾气。而《论语》就是孔子的样子,事无巨细、严谨急切,虽然伴随着他自有的开悟也偶有划破天际之语,然而全书的风格就如孔子本人一般严肃认真,你大概率容易盲从。文章风格就是作者的个性,企业战略就是企业家的个性,难以解脱。较真的人会说,《论语》是孔子和孔子的徒子徒孙们一起写的。但是,企业家和其下诸多管理者中,只有企业家决定了公司的风格。孔子,也是唯一决定《论语》风格的人。所以,以下解析就将孔子作为《论语》的作者来展开。
老子和孔子的无和有
同样两人都悟到了“道”,同样想让大家和他一起明白(所以他们都是圣人,在“奉”),《论语》里孔子也喊:“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写出这句话,一定是他本人已经悟到了“道”,我现在是体会得到的。可惜由于“道”本身真的是不能直接言传的,绝大部分人读《论语》却不能“悟道”。从这点来看,老子因为更早明了了“无”,所以更通人性反而更具有远见。在著书立说的方式上,老子践行他在“道”里自己悟出来的“无”,用了“虚“的手法,“奉”的水平更高,类似我提倡的“育”的带动模式(《浅谈环保人职业发展:管理“三YU”与新三板》),使得《道德经》最终成为药店;而孔子实在认真直率细致,心中物质之“有”虽早已灭,但精神之“有”未除尽,最终只是把《论语》做成了百货店。对比老子,孔子在精神层面破“有”花了更多的时间,导致孔子作为“有志的强行者”的大半生,虽然努力奋进却不和谐。
为什么不能言传?因为越靠近本源的顶层公理(那个“一”,那个“道”),用语言去描述就会越失真,原因是“名可名,非常名”。命名是语言形成的基础阶段,发音不是,连鸟都会叫的,鸟叫甚至也可以用来同步他们的行动和传递信息。为什么命名是呢?随便举个电影里的例子,我们和外星人完全语言不通。建立沟通的第一步,一般是捂着胸说自己的名字,然后指着外星人,等待ta的反馈。“名可名,非常名”这句更易于理解的翻译应该是,如果某个事物可以被命名,那ta就不再是真正的被人所命的那个名所指代的那个事物。老子的意思,为什么对于“道“人没法用语言描述,因为任何事物你给了它名字(描述它的语言的基础),人也就失去了对它的完整含义的理解。所以我们只要用语言描述事物,就已经不是完整真相。无法理解这一点的人,可以想象下夫妻间完全实现用逻辑讲理的悲剧,就明白了语言的致命缺点。语言因为人永远无法免除的自私,所以从来无法做到绝对的客观和精确,由此带来的完全依赖它做夫妻沟通之必然的错误——有脑无心。
巴别塔
《道德经》全文五千字的前十二个字,实际上告诉了我们研究学习“道”的方法应该是什么(讲得是不能做的方法是什么——又是正言若反),也间接说明了《论语》为什么难以直接传播“道”。《圣经》中有个关于“巴别塔”的故事,说的是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各散东西。直接理解的意思是由于语言导致民族的不能沟通,就像现在的东西方愈行愈远一样。这个故事用来说明不同语言对于人类交流的阻碍。语言来自地理影响下的民族的几千年各自不同的生活和文化制度,并且与之彼此共生递进,也由此强化了不同民族的区隔。引申开来,其实人类只要有了语言,就有了区分(比如分析,然后归纳,是逻辑思维的一个基本模式),有了区分,就有了好坏,有了好坏就有了“差别心”[3],也就离“道”远了。这就类似“巴别塔效应”:因为语言的产生,“一”中生了“无和有”,人的“有”利用语言区分了万物,也就不能讲清楚“道”了。
贪玩的老子
老子很清楚用语言平铺直叙,无法在充满“有”的百姓中得到理解,所以老子说:“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4] 但是布袋和尚个性的“因玩而坚韧”的老子(本系列第三十一篇中对其有深入分析,后续请关注),还是想让他理解的“道”能被更多的人理解,所以选择了“道”启示给他的“柔”,而不是孔子的“强”的方式。这样的方式也比佛经友好,因为后者选择了必须先要信之,才能继续研读的写法。可见,老子选择的写作方法本身也是一种“上善若水”,顺的是读者的“能力和习惯”之势,所以可以更早地、更多地度化一些困在思维力的有缘人。以上所述的老子和孔子的人生和代表作的相互映照的对比,就是一种柔和强的对比。老子的作品内在之和,与其一生本身之“和”,都可以使得人对“道”产生“信”的作用。因为做法在只要符合“道”,即“无为(违)”,一切就会是和谐的美,如水。对应的,孔子的文风更实、更强、更满,我们容易在阅读《论语》的时候直接顺从他,反而只理解了表面。
四十不惑
孔子说“四十不惑”,如果按字面理解,则为“不再迷惑”。在央企工作二十年的我正好于那个年纪,跳槽去E20。所以,孔子说的“不再迷惑”我做不到,觉得自己五十岁能做到就不错了,可能甚至要到六十岁。对此,我倒没有自卑,因为旁边人也都远远没做到。我当时对自己的评价是,经过了二十年的能力积累,工作内容早已从事物的管理升级到了对人的管理,已经体会乃至能主导(这是对合格管理者的要求)不少人情世故;基于这么多年经历的得失、福祸、利害、好坏、尊卑等等各种心中比较,开始知道使得自己长久快乐更重要;在各种意外的偶然中感悟到的必然,也让自己隐隐看到了一些命中的因果和不确定性中的确定性,多少开始有一点点信“命”。因为更明确看清了自己的能力边界,所以学会了做减法,更加注重扬长避短。所以,现在回头看这个“四十不惑”,应该是变得不太容易被诱惑,知道从了诱的短期快乐的因,会结下长期不快乐的“惑”的果。因为称之为诱,一般是短期让我快乐而长期终将令我不快(符合马斯洛的升级规律。本系列解读第十七章中对其有深入分析,后续请关注),或者是看似更具吸引力的机会实际上却不是我的所长(这也是管理学的战略选择中的常见的陷阱)。虽然当时悟到了一点“道”的因果必然,但离理解“道”以及使得自己能够减少面对不确定性的焦虑,还言之甚早。
五十知天命
真到了五十了,孔子又说“知天命”了。最近死磕《道德经》有点“通”,解了不少惑,只是有点“不惑”了,我明明磕《道德经》正起劲,咋他又说躺平了?其实不然。研究下孔子的生平,据《左传》所载公元前505年,47岁的孔子从楚国回到鲁国,便开始放弃所有其他事物,深入研究《易经》。62岁时,有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可见,孔子的知天命是终于信了“命“了,并且全力追求“道”并以此为乐。
所以,孔子的知天命,是在行动上的求道,求入世的道,不是求躺平的道,求出世的道。此时的我,对孔子的快乐感同身受。从开始至今,解读《道德经》四十天,合计160多小时的睡眠时间,期间物我两忘,却不觉累。这来自死磕《道德经》而且就是要逼着自己把它和自己三十年粗浅自造的“野球拳”管理理论极度艰难的合二为一,成为刚过半百的我所有的快乐,原来这就是“知天命”,知天命就是求认知并“奉”之。
从年轻时候追逐直接的快乐到现在追逐本质的和长期可持续的快乐的我,其实是一个被马斯洛的“欲”牵着鼻子走的人,好处是不会出世,会一直陪伴着其他同样的普通人来同甘共苦,会一直因为学管理而“顺便”明道,因为明道而“顺便”提升管理,由此也不会太耽误“顺便”养家糊口。我发现追逐快乐是我的本性,也许只有这一点我可以和老子比肩,只是我更晚更晚的才蒙到,“追逐成长的快乐,才是可持续的快乐”。我年轻的时候既没有因为过于逐乐误入歧途,又因为本性贪图快乐且没有雄心大志向,所以不用“强”来改造自己去适应体制,冥冥中也许确实由 “命”在保驾护航,还碰到个E20为缘(因缘和合之缘),让我现在得到了更大的快乐,寻找这些偶然中存在的必然,让我在解读《道德经》的时候知了“命”,信了“道”。
所以真要想看出《论语》背后的“道”,对于一般人而言,就需结合《史记》等传记里孔子的生平一起看。你不能只看孔子说的,而是要看到孔子本人在做的,才能真正理解孔子想让大家知道的,这不就是《道德经》启示的管理之“无为”嘛。
习惯了由《道德经》“导引”而练就的思辨模式(就是我前面所述的“问十万个为什么”之法),也就更容易跳出《论语》去看《论语》,就像看四大名著(除了三国演义),就像看周星驰和姜文的电影。这样看的已经不是《论语》,而是看懂了背后孔子成为圣人的一生,自然也就明白了道。可以打个不够恰当的比方,如果说道德经比作教材,有类似我们国内家长认为的西方教育的优点,开放式不设标准答案,带动孩子锻炼思维能力而不是记忆答案;而《论语》的编写却有点像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虽然我们国人还是有少量福报娃,能知道绕到书本背后去探究、思辨和总结方法论,就像也有少量有佛缘的读者类似地能从《论语》中读出更深刻的“道”一样。看来,如同《道德经》之于老子,《论语》也和孔子的人生互为因果,这也是“命”。
绘图:E20创意中心“一口鸟”总监
后记
南怀瑾老先生曾说儒家是粮店,我理解是出道时的必须品,当然也要伴一生;说道家是药店,我理解是中年为求“不惑”态的解药;说佛家是百货店,这个我目前还没悟透。年少时我错过了《论语》,感觉至少多走了十年的弯路。现在正是读“老庄”的年份,但我看到的常规解读,常常把“老庄”理解为躺平或出世的,不能提起我的兴趣,觉得没啥意义。而高人能在其中解出入世的妙处的,往往认知难度会更高,却更加有益。世道愈艰,唯修行者可以穿越之,修“老庄”,不是为了遁世,而是为了获得韧性和更好的“认知”力。对于也许正处于逆境中的一些朋友,我再次分享我的另一个小视频,与各位共勉。
注释:
〔1〕此句出自宋代释师观《偈颂七十六首之二十八》,意指佛法很是深奥,有5000听众因之而离场。
〔2〕布袋和尚,五代时后梁时浙江奉化的高僧,其经常脸带笑容,手提布袋,世传为弥勒菩萨或弥勒佛之应化身。
〔3〕参见佛教《华严经》:“谓心佛众生。虽在因在果。迷悟不同。然其理性所具。本来平等。初无有异。故经云。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一心无差别谓一念心体。凡圣不二。”大概意思是说,所有的众生,所有的心跟佛的心原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宇宙万有,一切世界都完全平等。
〔4〕此段话出自《道德经》第七十章,本系列第三十一篇对其有专门解读。
《管理学之“道”与实践》的目录
写作45天后,
《管理学之“道”与实践》书的草拟目录和写作进展,
第一个数字是章节的字数,第二个数字是作者的自评分,
随进度持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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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徐冰冰
统筹:李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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