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2》的安利可能有毒，这款口红请慎涂 | 土逗挖掘机

口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神物，能经历千万年岁月而不衰，能在近一百年来迅速红遍全球，并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愈加红火？致力于让人更加光彩照人的口红产业背后，又有怎样的暗黑秘密？

作者 | 林深  Catherine  酥麻麻

美编 | 黄山

《欢乐颂2》最近引起的争议颇多。先不论其制作质量和收视率如何，据媒体报道，该剧的赞助厂商多达51家，其中美妆品牌不下十家。《欢乐颂2》不遑多让地成为了一部“种草剧”。

“哎呀，我今天又被XXX种草了。”“草”者，像草一样野蛮生长之购买欲也。顾名思义，“种草”是由于某人介绍了某样产品如何好如何棒，让你对这个产品怦然心动，欲罢不能，挪不开眼睛迈不开腿。今儿安迪们便是那“种草”人，但对于“平民窟”姑娘小伙们来说，种草力度最扎实的，只能是那最贵“也只不过”两三百的口红。

《欢乐颂2》刚开播，各类营销号就开始扒“五美”的口红，电视剧和营销号的“合作”也口红迅速圈粉。图片来源：网络

近两年，各种产业都不景气，各品牌的口红销量却一路飘红，国内五花八门的口红应运而生：按质地分有唇膏、唇彩、唇釉、染唇膏等；按亮度分有缎光、珠光、哑光等；按颜色分有裸色、西柚色、姨妈色等以女性为主的可人儿们恨不能集齐彩虹色召唤无敌魅力。

口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神物，能经历千万年岁月而不衰，能在近一百年来迅速红遍全球，并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愈加红火？致力于让人更加光彩照人的口红产业背后，又有怎样的暗黑秘密？

口红的前世今生：从＂性兴奋＂到多元时尚

原始的口红与“性兴奋”有关。2012年，国外互联网约会平台Zoosk曾以1200名女性的形象资料为样本分析发现，口红让女人得到约会的概率比嘴唇上什么都不抹时高出119%，许多男性自称偏爱“自然美”的“谎言”被拆穿。2010年，经罗彻斯特大学研究证实，红色对男性更加吸引力。他们指出：“人类早在公元前10,000年前就已经会用口红和胭脂来模仿性兴奋时的红晕了。”

“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在中国，女子化妆，点绛唇的一步如画龙点睛，极其重要。据记载，中国古代妇女对口红的热爱，不仅体现在颜色多种，更体现在点出的形状各异。

图：新华社

在洛可可风格兴盛的法国宫廷，我们无法想象，一个时髦的贵族（无论男女）可以没有口红。就连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子弹型口红的经典样式也是由法国人确立的。1870年，法国娇兰发明了历史上第一支管状口红作品——“Ne m‘oubliez pas”（勿忘我）。1884年左右，娇兰生产了历史上第一款商业口红。

画像上的法国玛丽安托瓦内皇后只差指着嘴唇告诉观看者，“没有红嘟嘟的嘴唇和玫瑰色的双颊还想混凡尔赛？呵呵。”

比起口红在古代中、法受到的不断追捧，其在英国的命运就要坎坷一些。英国最著名的女王伊丽莎白偏爱烈焰红唇，并发明了固体口红。但实际上，在伊丽莎白一世时代，议会不仅对口红课税，还一再出台法令，禁止除娼妓外的女性化妆来勾引男性。直到 1880 年左右，英国女演员 Sarah Bernhardt 才勇敢地在时尚杂志上展示了红唇。

美国继承了英国人对口红的偏见。直到20世纪初期，口红还属于少数叛逆女性的特权商品，例如在 1912 年纽约市的妇女参政的游行抗议中，Elizabeth Cady Stanton 和 Charlotte Perkins Gilman 都在游行时抹了大红唇。爵士时代最顶级的摩登女郎洛伊斯·朗在纽约客专栏的笔名就是“口红”。

近一百年来，口红被大规模商业化。在1920年代，口红商促成了超过5000万美国女性使用口红的盛况，他们甚至发明了代沟（generation gap）一词来描述母女两代人化妆理念的不同。到了二战时代，涂口红终于成为一种举国认可的妇女装束。当时一个较大的口红制造商Tangee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营销活动“战争、女性、与口红 （War, Woman, and Lipsticks）”，将口红与爱国绑定，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一举奠定了口红的时尚界霸主地位。

图：Pinterest

在70年代，女性主义浪潮推助了口红颜色的多元化。将红唇与女性气质绑定被视为对女性的性化，一批不同寻常的色彩被用于口红制作。1978 年，YSL发布了史上第一支玫瑰紫红唇膏，鼓励女性大胆表现自己，且这款NO.19 Fuchsia口红其金色镜面设计包装可当镜子使用，开创了公共场所补妆的先例。在那个摇滚叛逆的时代，我们还可以发现黑色金色等多种选择。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论是性感，还是女权，都随着消费社会的到来迅速地沦为口红商业资本的营销口号，口红就此被钉上了资本主义的耻辱柱。

畅销的口红怎能没有网红

无论中外，即使处于经济衰退时期，各种行业出现不景气，口红却总能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春天。怎么做到的？

1996年木村拓哉成为了日本第一个代言口红的男艺人，其代言的口红在两个月卖出300万支。

图： 外滩TheBund

铺天盖地的营销广告功不可没。品牌商家一边调配出指不胜偻的色号，并为之命名（虽然，我们永远无法搞懂其中的命名逻辑），一边通过影视和明星为之赋予意义。无论是2013年的“想你色”、2014年的“星你色”、还是今年的“鬼怪色”、“董卿色”，都搭着综艺、电视剧顺风车而火爆市场。

X诗兰黛桃红色口红成就四海八荒最美的“桃花妆”。图：网络

然而，无论价钱相差几何，命名是简是繁，有些色号仍然惊人地相似。但是，品牌会告诉你，这些差别是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并且产品之间会有显色度、持久度、滋润度……的差异。

不负责任的翻译：（从左到右））情迷丁香、深邃兰、忸怩铜、爱抚珊瑚、自然光泽、多情种子、丰腴褐、甜蜜摩卡、赤裸棕、挑逗红……图：网络

如今，仅靠乏味的电视广告和为数不多的当红影视巨星，似乎并不足以表达口红商家“想卖”的热情——趁着Web2.0的东风，各种美妆博主入局。网红们配合着品牌宣传，努力让消费者的色彩感充分“觉醒”，坚信不同的肤色或者服装需要搭配不同颜色的口红，这样一来，就能够使“气质”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消费者因而甘愿在色号选择困难症和钱包尴尬症中痛苦并快乐着。

傻傻分不清楚：从左到右分别是魅可、美宝莲、欧莱雅的口红。我能怎么办，我也很迷茫啊！

图：Lifesentrophy.com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点击率在哪里，品牌商家就在那里，广告以一种更加难以察觉的方式对消费者洗脑。现在的口红广告不叫广告，叫“口红试色”。无论是在油管还是B站上，随便一个口红试色的视频都可以得到极高点击率。

图片来源：网页截图

客观地说，流量未必百分百转化成购买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观看试色视频，能够帮助消费者做出更加适合自己的消费选择。然而，美妆博主们果真是值得信赖的民间热心人士，果真会实话实说，与屏幕另一头的我们掏心掏肺吗？恐不尽然。

口红品牌在推出新产品的时候，一般会与社交媒体或者视频网站上人气比较高的美妆博主合作，签订合约。美妆博主使用品牌赠送的免费产品，用文字或者图像来发表产品测评，测评内容一般要经过品牌公关部门的审核。可想而知，测评必定以正面评价为主。品牌则根据点击量或阅读量等指标，给予博主报酬。

据新浪微博数据中心出品的《2016年化妆品行业报告》显示，2016年化妆品类注册账号约39万个，化妆品类博文中提及化妆品品牌词约800个，发化妆品类博文用户数2236万。其中，2016年化妆品类博文总数超9600万，总曝光数超555亿。而在众多的化妆品类账号博文中，口红是最具代表性的。

——《万万想不到，原来口红背后还有这么多秘密！》

在一位美妆达人在积攒了一定的人气以后，为了获得收入会接一些广告，往往以软广的形式写在文章里或者拍成视频进行宣传。大部分美妆达人或者明星把和品牌合作的秘密藏着掖着，以公正第三方的姿态，引诱消费者在他们铺天盖地的“测评”、“试色”的围攻之下，被种草、被安利，默默前赴后继地掏出腰包……

美妆博主批评某一家的商品，可能只是因为在跟对家合作……图：Youtube截图

NDP市场调研公司的数据显示，欧美有 92% 的美妆消费者从 YouTube 上意见领袖的示范视频中获取灵感。土逗身边的口红迷也表示，在决定下单之前也常常会到美妆博主微博上自找洗脑。因此口红品牌需要感谢美妆博主——2017年全球唇部护理产品的市场规模将达到19亿美元。

而作为消费者的我们，除了强行保持智商在线，还能怎么做呢？

口红Ｂ面：斩杀健康、环境与生计

除了抱怨宣传机器的强大和无孔不入，消费者还可以通过了解口红的生产链条来帮助自己抵制诱惑。如果知道口红背后更多的黑暗秘密，你对口红的拒绝也许会变得不那么艰难。

口红厂商们总是声称会在严格的生产标准下生产出无害的产品。但那些为自己贴上了“可食用”、“食品级”、“孕妇用”标签的美丽口红真的无害吗？

某日本品牌口红广告，以可食用为卖点 图片来源：网络

口红的成分大多取自于大自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里面不存在有害的化学物质。即使是天然的物质，也可能“有毒”。

台湾的民间环保组织“主妇联盟环境保护基金会”提出，口红中的有害物质包括着色剂、香精、丁羟甲苯等。知乎上面有一个提问是：“一辈子都涂口红会怎样？”除了“会美一辈子”，“固定擦口红的人，一天当中就可能吃下70毫克的口红，其中有些色素还是致癌物。持久性的口红让这些毒物在嘴唇停留更久。” 美国伯克利大学公共健康学院抽取了8个品牌27款社区女性常用的口红与唇蜜用于化验发现，超过半数的抽样产品中含有铅，镉，铬，铝等金属元素，且口红颜色越深，金属含量就越高。据发现，制造商们为了增加唇彩的亮度，常在口红中添加含有这些重金属元素的天然矿——云母。如果长期大量使用这类口红，将会导致肺癌、胃部肿瘤，对肾脏、大脑、神经亦有潜在的威胁。

而除了对消费者的健康造成威胁，口红的整个供应链条还带来残忍的环境破坏。

让口红保湿又滋润的秘密就在于它采用了高稳定度且无色无味的棕榈油。然而，据英国卫报报道，棕榈油在口红、洗浴化妆品以及一些食品中广泛的使用，加剧了热带雨林的毁灭。原因在于，供货商通常在热带雨林地区大加焚烧、滥垦然后种上高利润的油棕树。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为“重灾区”，生活与热带雨林中的珍稀动物红毛猩猩以及大象、老虎等因此濒临灭绝；种植地的原住民因热带雨林的消失而失去生计，当地开办起来的棕榈油加工厂因污水排放等问题进一步恶化当地环境。

图：Kemal Jufri, Bloomberg Businessweek

这些坏消息却被美妆营销的巨流掩埋。消费者若不知其害，那么只能任由唯利是图的商家肆意宰杀收割。如果我们非得认为这是道德绑架，那么很遗憾，商家对我们的绑架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口红走过漫长的历史岁月到达一个全球资本掌握的消费社会，口红的意义的书写就被资本彻底掌握。在网红、明星、《欢乐颂2》们的清理种草攻势中，消费者、生产者甚至地球都变得不得安宁。用口红没有错，但为了盈利无节制地制造欲望、破坏资源的资本却不可容忍。而作为一个消费者，若不经审视地任性消费，也等同于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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