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家庭风云｜世事
文｜殷炳莲
23岁那年，青葱岁月。
刚刚进入社会的我在青岛打工，正当我像一只鸟儿一样，在那里努力飞翔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父亲，我那个脾气暴躁的父亲，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父亲，那个不服老的父亲，竟然得了癌症！
这，对于我们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哥，二哥已经相继结婚，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尤其是二哥，功劳最大。早早地下了学，帮助父母贴补家用，帮大哥盖起了大房，轮到自己时，却没有钱盖新房了。
二嫂子深深地爱着二哥，不计较老房子，就嫁了过来，本打算结婚后一家子人努努力，盖个大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孩子刚刚出生，父亲，家中的脊梁柱，却突然倒下了！
父亲，太逞强，不肯服老。就是在头一个年头，本家一个哥哥拆旧房盖新房，他也去干活了。
大家都不让他上房顶，50多岁的人了，犟驴一个，硬是爬上房顶，结果，在拆房的时候，突然失足从房顶滚落到了地上！
之后，就躺了整整几个月，可怜了娘亲。一边伺候着父亲，一边收着十几亩的玉米地，那种情况下，母亲都没有把我从青岛喊回家。
往往在年轻时，我们不经意间，会忽略掉太多不该忽略的问题。
应当是父亲的那次事故，诱发了癌症。
当我在青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并不是很痛。
有人说过：一个父亲爱孩子的最好方式，就是好好地爱他的妈妈。
父亲，不懂爱，不知道疼母亲。他总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挑剔母亲。
嫌饭凉了，嫌菜淡了，嫌饭菜不新鲜了，甚至动不动就掀饭桌子。很多时候，若不是母亲在场，我们，恨他恨得牙根儿痒痒，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父亲，一个大男子主义者，一个家长作风特别严重的人。他的家庭教育简单而粗暴，“啊？是你们养得我？还是我养得你们？！”
当然，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回家了，为了看看他，更是为了送钱花。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手术，我拿出了400元，有一半还是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
第一次动手术，确认一下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是在我们的镇上做的。
没有什么钱，也不敢去城里的大医院。
我见到了憔悴的母亲。她，一边伺候正在坐月子的二嫂子，一边照顾病中的父亲。我，当时并没有认真地体会母亲的心思，只觉得她抽烟抽得蛮凶的。
为了让她少抽烟，我特意跑到了镇上，帮她买回家一些水果，一些饼干，方便面，就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母亲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不知道，因为有病脾气更加暴躁的父亲是如何地难为母亲；不知道，二哥因为父亲的患病有多么地受委屈……他曾经答应了嫂子，结婚后盖房的啊！
父亲之后，又动了一次手术，我又拿回家400元。两次手术，总共花掉了我800元，这是我参加工作后，家里用过我的最大的一笔钱，也是我唯一感觉欣慰的地方，尽管这钱，并没有留住父亲的生命。
那一天，同在青岛打工的二哥来找我了，让我回家，说，父亲快不行了。
回到家里，远在黑龙江的大姐早就赶回家好多天了。
父亲被癌症折磨得很痛苦，母亲托人从医院买来的杜冷丁给他打上，最后都不管用了。
父亲暴躁得厉害，嘴里骂骂咧咧，怨母亲不给他治病，怕死的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濒死的人了！
回家的那个晚上，他照旧喊疼，骂这骂那，把垫在身下的被褥扔得满炕都是，看他疼得难受，母亲还是让大哥去喊赤脚医生。
就在大哥迈出了家门口的那个瞬间，父亲，我那可怜的父亲，眼睛就已经翻上去了……我们赶紧把大哥喊了回来，一家人守在他的身边，看他慢慢地过去……父亲，死不暝目：我，他最小的女儿，还没有成家啊！他是有心事的！
出殡那天，下起了小雨，我哭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了眼泪。
不是因为哭得太凶，而是实在掉不下来了。父亲，我们对他，感情真的不深。
我也恨自己：做为一个亲生女儿，怎么可以不那么悲痛？
父亲，56岁那年，走了……永远地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中。不管是好还是坏，不管是穷还是富，父亲，一天的福也没有享受到，他再也回不来了。
事隔多年，问起母亲想不想父亲，母亲的回答从来都没有变化：“我跟你爷没有什么感情。若说感情，就是跟他一起生了你们几个孩子。若说想他，我就是想他的活！”
是啊，父亲这一辈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像一头老黄牛：工作上競競业业，地里活任劳任怨。
如今，儿孙满堂，父亲却看不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们的孝敬，只有一并给了母亲。
我，常常会想，幸亏我没有考上大学，即使我当时考上了，像父亲这种情况下，我，还能顺利地上完大学吗？谁还会供应我？
一直坚信：每一个人，都有其注定的生命轨迹，莫因意愿而强加于它，或者改变他。
人生就是如此，该是这样，就不会是那样。
这，就是公平。
作者简介｜殷炳莲，笔名涵香，70后，山东省诸城市作协会员，上海郁今香心灵互助公益事业的一员，21世纪新锐作家网作者。热爱双语写作，致力于宣传抑郁症。曾经北漂15年，网上写作五年。作品陆续在各文学网站，杂志和微信公众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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