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专家谈：在一家独大下的市场“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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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独大下，市场主体该如何“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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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稿 | 崔亮亮

采访 | 高超 赵妍 崔亮亮

目前通信市场的失衡已是不争的事实。中国移动将从2G时代建立的领先优势延续到了5G时代，无论是在移动通信市场还是宽带市场都占据着碾压性份额。在目前市场格局稳定的情况下，通信市场如何健康发展？领先者与跟随者分别如何找准自身定位？ 行业如何高质量发展？

北京邮电大学教授舒华英：

培育发展增量市场，形成新竞争格局

5G时代的到来，为处于弱势的运营商提供了难得的发展机遇。这是因为，与4G时代相比，5G应用的发展重心在行业市场。而5G行业市场尚处于培育阶段，相当于三家运营商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当前，凭借在南方地区建设了比较完善的网络基础设施，以及在政企市场的长期耕耘，中国电信在5G行业应用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形成了比较大的优势。同理，中国联通在北方地区的To B行业市场也拥有一定的优势。

那么，电信联通如何继续扩大这个优势，在5G时代实现高质量发展?

一是在政策层面，为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营造相对宽松的发展环境。主管部门在制定相关政策的时候，不要简单地限制一方的发展，那等于“鞭打快牛”，不利于通信市场的健康发展，而应给予中国电信或者中国联通贷款资金等优惠政策的支持。

二是在创新层面，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要加强合作。运营商是新基建的重要核心部分，最重要的不在于谁的市场大，谁的市场小，而在于给予社会的回馈是不是最多。

三是在市场层面，运营商要开阔视野，在更广泛的数字经济领域寻找发展新机遇。三家运营商不应拘泥于在传统通信市场中进行内部竞争，而是要着眼于更广泛的领域，比如在信息采集、信息处理、信息应用等方面寻找新的发展空间。

清华大学教授高旭东：

跳出反垄断误区

长期以来有一个误区，政策层面总是要解决垄断问题，企业层面总是希望用价格战方法去竞争。企业在经营策略上不愿意跟随行业领先者定价 。如果采取跟随策略，不挑战老大行业领先者地位，市场份额不会发生很大变化，但盈利水平整体在高位。

如若主导运营商进一步以价格战带领竞争的节奏，而不是积极引导技术和业务创新，必将损害整个行业持续健康的发展。

政府可以出台具体的监管举措来规范市场行为。国际上通用的比如资费管制、反竞争行为监管，对主导运营商的交叉补贴、垂直价格挤压、掠夺式定价等行为进行重点审查，禁止反竞争行为。

在格局固定的情况下，市场主体如何着力?运营商必须从价格战误区中跳出。运营商必须认识到数字经济复杂性，以合适的方式参与数字经济中。

数字经济具有复杂性和多样性。例如，工业互联网的特点就是应用场景复杂。机械工业、电子工业、化工、物流等都不能用相同的解决方案来解决，而是需要反映行业特点的解决方案。即使是当前非常热门的人工智能，也面临很大困难;人工智能要从大量的数据中学习，特别是失败的数据，但在工业应用中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失败案例。因此，对具体问题的具体分析非常重要，一方面要勇于创新，但同时不能过于理想化。现在，针对具体场景的深入探索不够，过于理想化的情况比较多。

野村综研数字化能力总监陶旭骏：

积小胜为大胜，决战智慧市场

中国通信运营商“一家独大”的格局已持续十多年，这种优势还体现在对5G网络的优化上。中国移动用户基数使得网络优化工作更加有规模经济效应，拥有更加丰厚的利润做支撑，在5G网络运营费用上也更加游刃有余。

然而，从总体上看，三大运营商的差距也很难越拉越大。5G同质化竞争下，用户实际上对品牌和所谓网络体验感觉差异不是很大。5G的格局翻转或拉开移动事业的收入差距都不太现实。

放开虚拟运营商进入是一个加大市场竞争活力的有益尝试。但虚拟运营商进入的时间点较晚，无线市场基本饱和。在同样缺乏杀手应用和差异化服务的基础上，微利或无利成为必然。虽然如此，总体上看，要促进健康的竞争环境，引入足够多私营企业进入市场，仍然是唯一的手段。

实际上，在5G最被报以希望的是工业应用领域，然而将来主导产业的很可能是专业的解决方案供应商，而不是运营商。但这种跨界竞争也会激发运营商的跨界动力。

站在追赶者的角度，这种动力使得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激发了在政企领域的活力，在运营商体内难以很好地激发这种活力。因为和传统业务相比，这种创新业务门槛高但规模小，而且呈现长尾形态，实际上是由很多小市场构成。但同时，这种长尾的市场形态，也是弱势运营商积小胜为大胜、逐步追赶的现实道路。在这种市场上，用户基数和资金优势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精细的运营和专业的能力更有利。

智慧家庭、智慧工业、智慧城市，以及所有智慧市场，将是下一个决战场。而这种决战，是在各处发生的一系列小战斗构成的。有一系列小规模经营主体，能够灵活面对小战场，专注小领域。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做到背靠企业大资源，发挥运营商本身的优势，就需要在基础业务和创新业务分立的体制上进一步研究。

通信行业法律观察家伍霞：

电信业有序竞争需强化法治思维

近年来，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立法步伐加快，监管执法频频重拳出击，特别是伴随今年《关于强化反垄断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实施的意见》出台，国家反垄断局正式挂牌，公平有序竞争被提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通信行业作为重要民生领域，一直处于反垄断综合执法视野的焦点。从法律视角看，三家运营商作为主流基础电信业务提供者，仅凭合计的市场份额，很难摆脱被打上“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烙印的命运，从而承担更多合规义务。

然而，回归到电信业市场实际，移动因行业属性、规模经济、政策扶持、技术垄断等多重因素加持，从2G时代到5G时代，一路形成了碾压性绝对优势，拿到了超过电信和联通之和的市场份额，而两家在部分地区的市场份额甚至被挤占至10%这一反垄断标的认定基线之下。在当前党和国家从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高度强化反垄断、推进公平竞争的背景下，如何促进通信业形成更为健康有序的市场环境有着更为深远的现实意义。

政策监管层面，在近年来积极鼓励混合所有制改革、促进共建共享、落地携号转网政策实施基础上，还应持续强化公平竞争法治化举措，更加注重监管规范和促进发展并重，营造构建公平的竞争环境，对行业内破坏竞争秩序行为加大执法力度，禁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防止排他性质或者剥削性质的排除限制竞争的滥用行为。

同时，更加注重系统协同，指导电信运营商加大网络安全投入，健全网络安全管理和技术保障体系，加强数据全生命周期安全保护，实施分类分级管理，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助力行业高质量发展。

企业自身层面，运营商要在法治框架内，通过优化资源配置，充分把握自身资源禀赋，找准自身优势和发力点，突破传统的通信业生态边界，以更为开放积极的态度，加强与产业链上下游合作，构建高层次竞争格局。

此外，“一家独大”的经营者的市场行为可能会受到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条款的规制，企业需格外重视内部合规体系构建和有效运行，将反垄断内容纳入合规管理体系，梳理优化管理制度和业务流程，在产业链合作、新型商业模式探索、产品资费和营销方案推出中，精准识别竞争合规红线，在法治轨道上加强转型创新，在新发展阶段实现高质量发展。

更多内容，见11月29日出版的第35期《通信产业报》特别策划：《格局失衡下的发展与进击》专题。

本期专家

舒华英

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先后承担了国家“八六三计划”、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科技部、工信部、北京市等重要科研项目，以及国际合作项目多项，取得了丰硕成果。长期关注信息通信产业经济发展。

高旭东

清华大学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公司战略、技术战略、技术能力培养。对中国企业的竞争战略和自主创新能力培养的理论和对策进行了比较系统的研究。

伍霞

通信业资深法律人士，关注数字经济、通信行业发展变化，力图用法律视角洞察产业动态。

陶旭骏

野村综研数字化能力总监，长期从事战略咨询工作。关注通信运营市场之外，深入大数据市场洞察、企业营销和管理数字化领域。

编辑：亮亮

制图：曙念

指导：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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