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城市猎人佳哥斗歹徒、杀野兽、联手警花斗悍匪
电影《天下无贼》剧照
城市猎人，我和重庆“奇人”佳哥的故事（下）
文/袁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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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西郊石小路，佳哥舍命斗悍匪，被捅7刀，泣血又流泪
1987年12月24日的晚上，雾气弥漫山城重庆，气候阴冷。地处市区的菜园坝火车站广场上，进出的旅客眼见稀少。广场一角，十几辆各色出租车和三轮车还有摩的仍在寒风中顽强等候，车上的司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舍地盯着出站口，希望夜班火车能再给大家带来收班生意。佳哥今晚也在其中，他也希望钓个“收竿鱼”再回家歇息。
广场上最亮眼的酒红色尼桑轿车便是他的，曾经是他从铁路单位辞职下海当弄潮儿最成功的标志之一。可一个多月前，这辆原来用于他跑业务和进山打猎玩耍的私家车却变为了出租车，成了一家人吃饭的家伙与希望所在，因为半年前的一场意外车祸赔偿，以及在浙江台州的收录机和磁带生意的呛水“打倒”，他的数年积蓄除这台日本车外几乎化为乌有，不得已暂时加入重庆的哥行列谋生，他不甘心，仍想东山再起。为他自己还有老婆孩子。
晚上11点40分左右，从广州开来的一辆特快列车抵达了，佳哥的车前来了一位身高超过1米85的外地旅客，操外省口音说要去沙坪坝。
约半个小时后，车到西郊石小路高庙村火葬场附近，那人说要下车在路边小解一下，佳哥刚停车，那大汉突然从腰上拉出一把一尺长的牛角刀，先用大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脸抵在车窗上，眼露凶光，一言不发直接刺向了他，那架势，显然是硬茬和亡命之徒，不仅要钱，还要他的命和盗抢尼桑轿车。佳哥不及多想，本能地用右手去抓抢匪的刀一边躲闪，但脸上还是被接连刺中7刀！……但他仍握住刀刃拼死抵抗，危急中寻住机会用口咬住对方左手大拇指不松口，同时扭转身躯用左手抓对方的面部，继而用食指与中指狠戳其双眼，拇指狠抠悍匪鼻孔开始反击，对方负痛惨叫一声，气势渐弱，佳哥趁势夺过刀来向他身上连捅两刀，但因车内狭窄和对方长长的双臂招架，力度不够未中要害……抢匪大约也没想到这个个子不大的重庆男人如此血性和顽强反抗，且自己眼睛鼻孔和身上也带伤，不敢恋战，于是慌乱中跳下车门跑了。
佳哥手握抢匪留下的刀，下车顺着公路边的田梗路追击了100多米，终因自己流血过多跑动无力，让对方乘着夜色掩护跑了。
他踉跄返回，单手开车去3公里外的沙区公安分局报警。途中被刀口严重拉伤的右手钻心疼痛，脸上的血水合着伤心的泪水汩汩流淌，深感生活不易和人世艰辛。当晚被刑警送往医院救治。
第二天一早，市公安局“出管办”的吴警官一行人到医院探望他并了解案发情况，末了告诉他，最近半年治安情况恶化，重庆已有数十名出租汽车驾驶员在盗抢刑事案件中被杀，还有数名女司机被歹徒劫持到郊区抢劫后遭到强奸……
那可能是佳哥一生中最至暗的时刻，脸上被刺伤7刀，右手虎口和手指也严重受伤。为了不致伤愈后落下疤痕，佳哥让老婆从家里拿来凉山州一位喜欢打猎的老红军过去送他的祖传刀伤药，据说人和猎狗负伤用后都见效明显，不落疤痕。他在医院背着医生护士连擦了一周，果见效果，至今脸上不见刀伤留痕，殊见奇迹。
半个月后，公安局“出管办”法制科根据佳哥勇斗持刀抢匪，临危不惧，最后逃出生天的案件写了一篇名为《斗则生，不斗则死！》的新闻报导，在全市引发强烈反响。
数年后，刘欢演唱的那首电视剧《水浒传》主题歌风靡全国:“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闹九州”……
据说，那是佳哥最喜欢哼唱的流行歌曲之一。
国道212，佳哥长途大巴巧遇独胆警花，联手勇擒持刀车匪
1998年秋天的一个中午，一辆由重庆开往四川南充的长途大巴停靠在沙坪坝陈家湾。身穿迷彩裤和黑皮夹克的佳哥登上了这趟班车，他是赶去南充做笔买卖，供货方要求当晚一定赶到。
这辆车上满是从沿海回家的农民工和其他旅客，共约40多人。佳哥站门前眼光一扫，见中门旁还仅有一个空位，靠窗坐着位30多岁的年轻女子，一双大眼睛，两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子。“请问妹儿我能坐下吗？”，佳哥很绅士地问道，对方望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并拿走了搁在座位上的画报。途中，佳哥发现邻座女子虽穿得随意，脸上不施一点粉黛但却气宇轩昂，有种特别的飒爽气质，继而发现她脚边用件衣服遮盖的行李是只黑色密码箱，并隐约露出一只警用手铐扣在前排坐位椅子下。佳哥生性豪爽，而且兄弟中也有从警的人，于是问道:“你是警察？”。“你怎么知道？”，对方有些诧异。“我当然知道！”，佳哥卖了个关子看透不说透。她重新打量了他一眼继而小声说:“你是便衣、反扒队的？听说这条线最近不太清静！”。佳哥笑了笑:“不敢！我是个体户，去南充做点小生意”。
长途大巴沿着212国道在嘉陵江边行驶。途中他们交谈起来，年轻女子确实是名警察，姓隋，在位于南充河东的四川省监狱工作，此次因公出差刚从外省回来。
据佳哥回忆：车到井口镇时，有两个一米八左右大汉上来，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因无坐位，前门上的站在司机背后，另一位站到最后一排。大约20分钟后，客车开到北碚朝阳桥附近第一个隧洞口时，前面的大汉突然拿出刀劫持了驾驶员：“不许停车！不许报警，否则弄死你！”……后面的车匪随即拿刀开始了抢劫。车上的乘客先是惊恐发呆，随后在车匪的持刀威逼下无奈纷纷将身上的钱包、现金首饰掏出放进歹徒的手提袋，无人敢呼救和反抗。
车上有位乘客见势闭眼装睡，被抢匪走近用刀在他脸上啪啪拍了几下喝斥道：“妈的装什么睡？赶紧掏钱出来！”，于是也乖乖就范了。另有位年轻姑娘，模样有几分漂亮，估计刚从南方回来，抢匪在拿到她递过的200元钱后仍不死心，盯着她丰满的胸脯看了一眼，忽然伸手进去抓了一大把钱出来，还冷笑戏谑说：“你以为把钱藏在你奶罩里，老子就不晓得了！”，那姑娘当时就捂脸哭了……
佳哥当时见车匪如此嚣张，内心也十分焦虑和忐忑。他自己随身携了5万现金是去南充交付定金的，抢匪身高体壮，凶悍无比，而且手上握有一尺多长的砍刀，一看就是亡命之徒。他眼前忽然出现10年前那次被抢匪捅了七刀的悲愤情景，顿时觉得血脉上冲，怒从心头起，豪气胆边生，心想这次与车匪狭路相逢，绝不能坐以待毙，哪怕以命相搏，也不能放过车上的歹徒……眼见对方快洗劫到自己这边了，他低头轻声问隋警官:“有没带家伙？”，“没有，我是狱警，只带了副手铐！”。“那我先打翻一个，后面交给你了！”，“好的，你小心点！我把手铐先解下来备用。”两人小声低语商量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
佳哥趁车匪背对他往口袋里装钱时，忽然起身拍了对方肩头一下，抢匪刚一回头，佳哥竭尽全力，挥出一拳重击其面部，对方顿时重重摔倒在中门边，隋警官几乎同时掏出警官证大声呼道：“我们是警察！把刀放下！”，佳哥片刻不停，象头猛兽一样又朝前面的抢匪冲去，最后与驾驶员一起死死地把对方按在了地上，那驾驶员其实也是个彪形大汉，之前被胁迫不能动弹，此时情势反转，气愤不过抬起脚狠踢了劫持他的车匪一阵解气。
电影《天下无贼》剧照
车上的乘客，见抢匪被制服纷纷鼓起了掌，还有人大声赞道:原来车上有便衣警察呀！干得好啊，谢谢你们了！……
佳哥摸出摩托罗拉报警后，又叫司机开车直接到北碚公安分局刑警队，并由隋警官和当地公安移交了两个罪犯。
重新上路后，隋警官悄然问他:“你怎么这么厉害？应该当警察！”。佳哥淡然一笑:“咱都人到中年了，还当什么警察呀！”，“那你以前肯定当过兵，而且是侦查兵！”，“NO！NO！当过几年铁道兵，在大凉山修成昆铁路！”。“那至少练过功夫？”，“这个不好说！我以前喜欢打猎，10来岁就跟外公学打枪，打兔子，野猪和山羊，后来当铁道兵，有空又跟部队首长用冲锋枪和步枪去大小凉山和附近的峨眉山打过猎，习惯了跋山涉水，身体素质可能比一般人好。”，“我看你身手很矫健啊！一拳就把那个大个子干翻了，起先我还担心你行不行，没想到你恁个利索和勇敢！”，“这样说吧，打架和救人首先是不怕死，还有该出手时就出手！今天我们要不主动出击，等凶徒逼上来就被动了，毕竟徒手夺刀也很危险，通常风险太大，我以前开出租车时就吃过亏，手掌和手指全给刀子拉伤了，那天我刚好把枪拿去保养了，没放车上，否则那抢匪最后也肯定跑不了，我打死他活该！”。
“原来你是位城市猎人，肯定还是名神枪手！”，隋警官又赞道。
“96年以前大概是吧，过去在重庆和成都等地，还有一大帮喜欢去大山老林子玩的朋友，其中有做生意的老板，公安局的熟人，还有警备区的离休老干部，有医生，甚至还有艺术家……打来的野味除了自己和家人吃，剩下的就交到我开的餐馆卖，后来国家明令禁枪了，连农民痛恨的野猪都成保护动物了，不好玩了，我现在是自谋生路的小个体户，是良民！”。佳哥说完裂开嘴自嘲地笑了。
“现在还打猎吗？”。长途大巴一路颠簸，驶进四川合川县的盐井镇了，这里属华蓥山脉，两边的山很大。隋警官又好奇地问。
“有时还去，抽空玩呗，活动下筋骨！”。
“枪都没了，怎么打？”。
“用弓箭射，用弹弓打！有时还用渔网拦截，回归原始！”。
“现在很多野生动物都被保护了，还能打什么呢？”
“我们就打打野兔、野鸡什么的，现在还没列入保护名册……违法违禁的事咱不会做！”。
佳哥此时不由又想起他以前的几支猎枪，还有一大群去凉山州买的猎狗，以及他曾经生意很好的“猎人居”野味餐馆来，那是多自在的生活啊！不免有些伤感。还好，枪虽然上交政府集中销毁了，为地方政府分忧解患，但他也是彻底的模范守法公民了，也免除了家人与亲朋的耽心。
车到南充终点站时，已是黄昏，隋警官要留他吃个饭，但佳哥已经与当地的供货商有约，他向隋警官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消逝在一片茫茫夜色中。
（按:本节内容详见当年四川日报和华西都市报记者对隋警官的采访报导）
火车西站，佳哥携爱犬重出江湖，助力铁警猎杀凶猛野兽，保春运平安
2019年，重庆西郊。落成不久的重庆火车西站迎来了春运繁忙。可期间出了件奇事：附近森林密布的山上跑下来一只凶猛的野猪，在站里站外两千公尺的铁轨区出没，给铁路安全运行带来隐患。
消息报上去后，重铁公安处长亲率一队特警和警犬前去围捕。野猪是一种既凶残又狡猾的动物，居然和铁警玩上了躲猫猫和周旋，白天黑夜不定时出没在轨道周围，最有可能捕杀牠的一次机会是特警连开九枪居然也让牠幸运地躲过了。
正在大家焦虑和感叹“动物凶猛”时，有人向站领导提起了佳哥，传闻他退休后隐居在沙坪坝区的平顶山上，六十开外了，每天以训练爱犬和上网为乐，偶尔开车进山用弓箭打打兔子……于是保卫科长亲自出面，找到佳哥希望他能出山为铁路部门除害。
佳哥听说是铁路上的事，爽快应允，立即穿上那身标配的迷彩服，开上他的丰田越野车，副驾驶上坐着他形影不离的女人，后排坐着两条爱犬疾驰而去。其时，站上出于安全考虑，已关闭两条进站通道，乃至多趟列车晚点。
佳哥赶到后，站上等候的人与他在车站的沙盘模型前开了个碰头会并观看几天来的视频，通报野猪的出没情况。佳哥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住铁道附近的一个泄水涵道，心里在琢磨……
在场的公安处长是个细心和果断的人，此时询问他:佳哥，那野猪有100多斤重，非常狡猾不好对付，请问您怎么收拾牠？佳哥回答，主要靠他的两条爱犬寻脚印、嗅气味、跟踪追击。处长又问用什么武器杀死那闹心的畜生，佳哥回答他车上有副进口的复合弓（按:96年国家颁布禁枪令后弓箭是他的唯一合法持有）30公尺范围内足可杀死牠！
那天，处长听后仍有些不放心，知道他过去是玩枪高手，于是果断表示，特警队的枪佳哥可以随意挑选。
下午开始搜捕两个小时后，佳哥训练出的两条猎犬果然循着野猪的脚印和气息将牠堵在了那条临时藏身的涵道里，佳哥与一位特警飞快持枪围了上去，准备两头夹击，那野猪眼见在干涸的涵道里藏不住了，从另一边撞开一头比牠身型小很多的猎狗，亡命地向附近的山头跑去，眨眼功夫就到了30公尺开外，又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佳哥抬手一枪，那野兽应声倒地！
这就是佳哥，虽曾历尽苦难，命运曲折，但仍活得有滋有味、故事多多的佳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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