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渔梁坝的格局太大，它关乎和影响的是整个徽州的兴衰 | 二湘空间
施氏桥
徽州行之渔梁坝
文/方方
周一离开绩溪，直奔歙县。
歙县是徽州一府六县之府城所在地，我去过好几次。宏村、西递、棠樾这些热门景点我实在不想一看再看。便反复对同伴们说，如果不是有专门的目的，徽州古村落大体差不多，看一两个就够了。尤其是热门景点，游客多，门票贵，犯不着每个都看。大家都深以为然。其实徽州门票宰的是她们，对我这种老年人还是很友善的。凡65岁以上老者，全部免票（不像南京，小气。65岁以上也要收半票）。在徽州，一看到同伴们买门票，我即有不亦快哉感。我们出门一向实行AA制，选一人充当会计，每人预交一笔钱。旅行结束，多退少补。但在门票上，我态度坚定：这个不AA ! 徽州门票虽然对我友善，但也必须牢骚一句：贵得太没谱了。
无论怎样贵，徽州古城还是要看看。为照顾大家的游兴，尽管我已来过三次，还是陪着再看。有热情的徽州朋友特意过来古城接待我们。古城看罢，又带我们去逛著名的斗山街。斗山街留有诸多老民居，高墙深院，颇值一观。接着去参观歙砚徽墨制作。这些皆属非物质文化遗产，亦值得了解。一番转下来，纵是走马观花，也算长了见识。只是我的兴趣点不在这里，就不多写。
斗山街
最后我们来到渔梁坝。这次来歙县，我最想看的应是这个。因计划十二月去桂林看灵渠，也就想顺便多知一些古代的水利工程。
在徽州，诸多村庄喜建水边。河流虽不宽，但河上几乎都有拦水坝。像裔村、仁里、上庄等等，我们都能看到简朴而微小的拦水坝。余川村的鱼鳞坝，算是略大一点的。于一个村庄而言，这些小水坝无非用于稳定水源，方便灌溉，与村民生活息息相关，所起作用关乎村庄兴衰。而渔梁坝的格局则大太多了。有它无它，关乎和影响的是整个徽州的兴衰。所以也有人称其为“徽州之源”。
古代人对于修水坝是很努力的。无它，就是生活所迫。无论是丰水区域或是缺水区域，想要有安宁富足甚至是正常的生活，就得修水坝。水多则放，水少则蓄。水源决定人生。所以直到现在，我们仍然能看到古代人留给我们的不少水利工程。著名的灵渠还有都江堰等等，随便数一数使用过的年头，便得以千而计。在中国，这么久远的时间，留存下来甚至还可为民所用的东西，大概也就剩它们了。其它的，似乎均是看物，数堆坟墓（包括葬品）加个长城？呵呵，没调查过，这里算乱扯。
渔梁坝始建于隋唐，重修于明代。距歙县古城约两公里左右。当年商人货物到此上船下船想必也很方便。陪伴我们的徽州朋友笑说，这还是在你们老祖宗汪华领导下修建的。我有点惊讶，亦有一点“恰好姓汪，与有荣焉”之感。
渔梁坝横卧在新安江最大的支流练江上。练江的上游在绩溪。想来我们前两天见到的登源河、常溪河的水都流到了这里。这时候看练江便有一种见到熟人的感觉。
渔梁坝
更让人惊喜的还是渔梁坝本尊。熟见三峡大坝和葛洲坝（我父亲以前是干这行的），料想不到它是这个样子的（见上图）。身型太不一样了。但比之先前见到的各种小型拦水坝，它还是显得颇为壮观。尤其是看到那层层垒砌的花岗岩石条和隔三岔五镶嵌其间以保牢固稳定的石钉（人称元宝钉），这种石榫卯式的构造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见下图）。在古代建造工具简单的背景下，这样的施工何其艰辛，可它的质量保证却是如此久远。
花岗岩石条和石钉（元宝钉）
渔梁坝属溢水坝。开有三个溢水门，看上去就像是三道石槽。水势不大时，坝上可行走。
溢水门
我们去的这天，只有一个水门在溢水。走上水坝，站在水门旁边看上游的水流溢过水门时，真有一种丝绸滑过的感觉。时值正午，阳光又好，那丝绸便带着光，煞是好看。
水流过溢水门
下游岩石凌乱，丝绸水流滑过水门便一头撞上那些岩石，顿时被撕成碎片，迸射四方，化成堆雪。看这个过程，莫名就有感动，五味杂陈的那种。
迸射四方，化成堆雪
渔梁坝被人称为“江南的都江堰”。它引流灌溉可，泄洪防旱可，行舟过船亦可。用而今的套话来说，就是百搭。它的所在之地渔梁村也因之成为徽州最重要的码头，是徽州的人与物质向外延伸最重要的出口。徽州有民谣说“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渔梁坝就是把他们丢岀去的地方。离开家乡在外谋生的他们，无论是发财致富还是贫穷困顿，这里都是起点。
因为有了渔梁坝，渔梁村占坝址之优势，很自然地发展成一个热闹而繁荣的小镇，一经便是数百千年。但这个千年古镇的兴衰也必然与码头捆绑一起。而今，码头已成旧事，此处繁华大半落尽。所余风韵是否犹存，尚不知晓。因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匆匆路过。仅在施氏桥（题图）瞥了一眼，就离开了。如想再去古镇内瞧瞧，不知会是何年。
在手机上划拉着这些文字，记录的是自己的十月旅行。我比较懒，隔几天写几笔。估计徽州行还没记完，就又出门。已经有好几个半拉子工程了，实在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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