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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韵玖玖,身段语言绝响

2016-04-26 语言锋标 武大冯学锋


2016年4月25日11时零44秒,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幼子梅葆玖在北京因病去世,享年82岁。


3月29号是梅葆玖先生82岁生日,两天后,他在用餐时突发气管痉挛,致使大脑缺氧,被送到医院抢救。


梅葆玖出生于1934年,是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的第九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梅葆玖是梅兰芳子女中唯一继承了父亲衣钵的传人。他的嗓音甜美圆润,扮相端庄大方,很多人都说梅葆玖的台风颇有他父亲梅兰芳当年的韵味。


噩耗传来,以京剧名剧“锁麟囊”为网络昵称的冯学锋老师悲恸不已。记得冯老师说过,京剧的“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都值得语言学关注。值此哀悼大师之际,特邀冯老师撰文,谨此怀念梅韵玖玖,身段绝响……




语言学界当有“身段语学”



梅葆玖(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演示京剧身段


京剧的“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很讲究,大有学问。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欣赏京剧,一听唱腔,二看身段。外行多从身段开始,慢慢喜欢唱腔。当你跟着“板眼”击节、随着“皮黄”摇头晃脑之时,你就丢不下京剧了,或者开始玩票甚至下海成角儿,或者渐渐内行而成专家。


早年,梅兰芳先生先后多次将京剧介绍到欧美及日本。2015年梅兰芳先生“双甲之庆”(120周年诞辰),梅葆玖先生率梅派弟子沿父亲之路,再次将京剧艺术传播到世界各地。所到之处,受到民众热烈欢迎,得到艺术家们一致赞赏。


且不说语言障碍,就是一个字一个腔可以“咿咿呀呀”一分多钟的唱腔,外国观众如何受得了?


身段!或袅袅婷婷或莽莽撞撞的身段,将人们自然带进京剧的艺术境界。举手投足、急行慢步之间,你可看到农家小院、大宴群臣,你能想像渔夫垂钓、疆场厮杀……


身段来源于生活,是对生活的艺术夸张。台上演员的一招一式,台下观众很容易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而心领神会。中国戏剧身段的艺术夸张与自然生活密切相联,与舞蹈艺术的“身段”不同,它不是抽像的,也不需要真实背景的衬托。所以,它跨出国门,即使语言不通,也是没有障碍的。


戏剧评论家吴小如先生写过一篇《看戏一得》,点评了不少名角儿的身段。他认为,戏剧演员连脊梁背上都得有戏,转过身下场也得有戏。这里,所谓的“戏”,就是指“身段”。


身段,用语言学术语讲,就是“动作语言”、“身体语言”或“体态语言”。我们读过国内外不少相关文献,无论从动作的丰富性还是从文化的蕴涵性考察,都没有能超过京剧“身段语言”的。京剧“身段语言”是艺术的,也是生活的,中国应该有“身段语学”。


推荐朋友们看梅葆玖先生讲解并示范《穆桂英挂帅》里身段的一段视频。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b0196cv59qg&width=500&height=375&auto=0



“通天教主”首肯梅氏“身段”




王瑶卿先生是京剧界的“通天教主”,“四大名旦”都拜过王教主。王瑶卿先生曾经给“四大名旦”作“一字评”。


梅兰芳的“样儿”

程砚秋的“唱儿”

荀慧生的“浪儿”

尚小云的“棒儿”


在四大名旦中,程砚秋的乐感最好,新腔最多,富有韵味,可以说是以“唱”见长。荀慧生是花旦,善于表演青春女子的情感戏,活泼而浪漫,因此得一“浪”字。尚小云的武功,是四大名旦中最好的,他嗓子也“冲”,因此,王瑶卿跷起大拇指说,尚小云“棒”!


四大名旦中,梅兰芳当然是最全面的,成名也比另外三大名旦早,而且还是程砚秋的师傅,把梅兰芳排名四大名旦之首,是众望所归。


三大名旦有了“一字评”,梅兰芳不能没有。王瑶卿想了又想,考虑到与“唱、浪、棒”的谐音,他给了梅兰芳一个“样”字,就是样子好,这是对扮相和身段的充分肯定。


梅葆玖先生的身段深得他父亲真传,老戏迷都称梅葆玖一招一式、一笑一颦酷似梅兰芳,而且越到老年越像。



身段绝活“53式兰花指”


梅派,作为乾旦创造了适应不同角色和环境的一系列优美身段,其中梅兰芳的“兰花指”最为著名,共有53式。




前苏联著名导演梅耶荷德先生,看了梅兰芳在舞台上呈现的兰花指之后,赞不绝口,特地到后台去,请梅兰芳伸出手来给他看。他仔细察看,发现这双梅兰芳的手,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惊奇地说:“您在舞台上用这双手带给我们的,有无穷无尽的意味,那是千言万语也说不清的呀。”他还开玩笑说:“对比之下,我们的手就太糟糕了,都应该砍掉。”


当年赴美演出时,梅兰芳的手迷倒了不少人。一位专门研究人手美的美术家被梅兰芳的手迷住了,专门拍摄了大量梅兰芳手势照片;一位雕塑家,用石膏翻塑了梅兰芳的各种手势模型,又用大理石做成梅兰芳手势雕塑,供人欣赏。


梅氏兰花指有形有名,如“吐蕊”、“露滋”、“怒放”、“并蒂”等等。手势优美,千姿百态、争芳斗艳,如兰醉人。



梅氏身段获“双博士”




京剧文化早已走向世界,包括“身段”在内的梅派艺术不止在梨园行或艺术界传播,也获得众多世界名校的赞誉,有关大学先后给梅兰芳和梅葆玖授予了博士称号。


梅兰芳被美国、日本等多所大学授予博士学位的照片往往被视作梨园佳话出现在各种场合。2012年,梅葆玖应日本樱美林大学之邀,赴日参加了该学校的博士受典仪式,他也像父亲一样成为“梅博士”。梅家有了父子“双博士”。


梅葆玖谦虚地说:“人家也给我一个方帽儿,但跟我们老头儿的差远了,人家是金方帽儿,我只是票友而已。”


其实,梅葆玖作为梅派传人,早已承父衣钵,为传承中华文化做出了杰出的贡献。1989年梅葆玖荣获美国纽约林肯美华艺术中心授予的亚洲杰出艺人奖;2009年被世界艺术家协会授予“艺术大师奖”和“终生成就奖”,成为了公认的世界级艺术大师;2015年,他获得第15届华鼎奖终身成就大奖。


图片来源:百度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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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臧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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