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全开：美国大选冲刺阶段，特朗普哈里斯如何“最后一搏”？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引言

距离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双方的民调数据依旧胶着，但情势略微有所变化。根据Real Clear Politics的平均民调数据统计，10月26日，特朗普的民调支持率实现了自8月以来的首次超越，截至11月2日仍以0.3%的微弱优势领先哈里斯。11月5日即将到来，双方阵营都在做着最后的冲刺，选情变化是否与其策略和议程有关？

截至11月2日全国民调平均数据，特朗普领先哈里斯

来源：Real Clear Poli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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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斯阵营：

乱中有序，呼吁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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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党助选哈里斯，反而帮了倒忙？

近一个月来，民主党几位“大佬”纷纷参与到竞选活动中，希望能在大选的关键时刻为哈里斯助一臂之力，巩固党内基本盘，这或许是在哈里斯寻求团结共和党温和选民后对竞选策略版图的补充。从克林顿夫妇，到奥巴马夫妇，以及现任总统拜登均面向自己曾经的支持者发言，呼吁他们团结起来支持民主党。然而其发言却频频踩雷，为哈里斯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新惊喜”。这无疑表明，在过去的三十年间，随着美国基层政治以及民主党选民光谱的巨大变化，这些传统民主党人已经逐渐落后于迅速发展的现实。

哈里斯面对的最新一次舆论危机来自现任总统拜登。10月29日，在一次拉丁裔选民的投票动员电话中，拜登针对特朗普周日在麦迪逊广场花园的集会发表评论：“就在前几天，他集会上的一位发言人称波多黎各是‘一座漂浮的垃圾岛’……我所认识的波多黎各人……或者我在我的家乡特拉华州的波多黎各，他们是善良、正直、可敬的人。我看到的唯一漂浮在外面的垃圾就是他的支持者，他对拉丁裔的妖魔化是不可理喻的，这不符合美国的价值观。”

“垃圾”（garbage）言论迅速在网上引发反弹，共和党人将其与希拉里2016年所说的“特朗普支持者中有一半是‘可鄙之人’（deplorables）”联系在一起。拜登本人在社交媒体上澄清道，所批评的是集会上的仇恨言论是“垃圾”。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集会上得知了这一言论，佛罗里达州参议员马克·卢比奥（Marco Rubio）冲上舞台说“就在刚才，乔·拜登说我们的支持者是垃圾”。特朗普团队迅速发出一封筹款邮件，主题为“你不是垃圾！我爱你！你是我们国家最好的人才！”

拜登在X上回应自己的“垃圾”言论

来源：X

此番言论出现在哈里斯在白宫的收官集会开始前仅半小时，尽管她在演讲中极力强调团结和跨党派合作的重要性，但其影响力仍有所削弱。第二天，哈里斯在采访中否认了这种观点：“让我明确一点：我强烈反对基于人们的投票选择来批评他们”并表示拜登已经澄清了他的言论。参议院民主党领导人高级顾问吉姆·曼利（Jim Manley）认为，虽然拜登的言论在选举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看到哈里斯竞选团队不得不花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来澄清这些观点，“实在让人感到非常沮丧”。

这并不是拜登第一次在活动中说错话。10月22日，他在新罕布什尔州康科德的一个竞选办公室短暂停留时表示，特朗普是对民主的威胁：“我们得把他关起来。在政治上把他锁起来。把他赶出去。这就是我们必须做的。”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迅速利用这一言论，声称对他的四项起诉和一项定罪只是民主党猎巫行动和党派迫害的一部分。竞选发言人卡洛琳·莱维特（Karoline Leavitt）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乔·拜登刚刚承认了真相：他和卡马拉的计划一直都是为了在政治上迫害他们的对手特朗普总统，因为他们无法公平地打败他”。

哈里斯与三位民主党总统

来源：Salon

10月10日，前总统奥巴马前往匹兹堡，号召黑人选民投票给哈里斯。在与一群竞选志愿者和官员一起拜访地方办事处时，他表示，选民在哈里斯与特朗普之间的选择并非“千钧一发”（isn’t a close call）。特别针对黑人男性选民，奥巴马援引了2008年他获得的支持，指出人们对哈里斯的热情正在减弱：“这让我觉得，嗯，你只是不喜欢让女性担任总统，所以你会想出其他替代方案和其他原因。”

此言一出，引发轩然大波，许多著名非裔公众人物表示愤怒。前俄亥俄州民主党参议员妮娜·特纳（Nina Turner）在接受CNN采访时质疑了奥巴马对黑人男性选民的“教训”：“为什么黑人男性受到的贬低方式是其他选民所没有的？”她表示，即使一些黑人男性选择不同的投票方式，也必须尊重他们的决定。前佐治亚州共和党众议员弗农·琼斯（Vernon Jones）也认为奥巴马把黑人看的太愚蠢了：“就好像我们不能投票支持我们的自身利益——什么对我们最好，对我们的钱包，对我们的家庭最好。就好像我们对过去三年半的时间免疫了”，并抨击了天然气、食品价格，利率贷款以及边境失控等问题。

也许是为了紧急公关，哈里斯15日访问宾夕法尼亚州伊利县（Erie）时宣布了一项“黑人男性机会议程”（Opportunity agenda for Black men），旨在为黑人男性提供更多机会，包括为黑人企业家提供可免除的商业贷款、创造更多学徒机会、并加大力度研究对非裔美国男性影响极大的疾病。此外，她也呼吁确保黑人男性有机会参与“国家大麻产业的形成”，监管加密货币等等。其团队也计划组织性别特定的聚会，包括摇摆州的“黑人男性聚会”（Black Men Huddle Up），邀请非裔名人参加，观看NFL橄榄球比赛和NCAA足球比赛。但路透社报道称，尽管投入了大量资金，哈里斯可能并未能给黑人选民留下深刻印象。

2008年奥巴马首次竞选总统期间在黑人选民中获得了创纪录的投票率，2020年，也有近90%的黑人选民支持拜登。但如今民意调查却表明，哈里斯在黑人男性中的支持率正在下滑。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四分之一（26%）的50岁以下黑人男性表示他们计划支持特朗普，49%的人表示他们支持哈里斯。许多黑人选民表示，特朗普更加“注重事实”（factual），而民主党“没有向黑人选民提供任何东西”。哈里斯的顾问表示，他们更担心黑人男性支持者选择不投票，而非大量选民转向特朗普。

同时，前总统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也在各战场州开启了宣传之旅。但在10月14日佐治亚州福特谷的活动上，他竟然指责拜登-哈里斯政府移民政策让被指控杀害佐治亚州学生莱肯·莱利（Laken Riley）的委内瑞拉移民进入了美国：“是的，好吧，如果他们都得到了适当的审查，那可能不会发生”。在此关键时刻，这种言论无疑再次让移民政策这一问题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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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高于党派”：
哈里斯新路线有作用吗？

从舆论对于几位前总统发言的反弹来看，如今的政治生态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克林顿凭借经济和教育改革取得胜利，奥巴马曾在黑人和西裔选民的拥护下走向成功，但这些路径已是不可复制的。临时顶替拜登的哈里斯在大选的最后一个月采取了一条新路径：团结温和派选民，鼓励人们积极投票。一些评论家担心这会使其丧失一部分传统民主党选民，对此，哈里斯和其他民主党人在冲刺阶段加强性别、堕胎权等议题，向11月5日发起总攻。

10月29日，哈里斯在白宫草坪举行了大选前的最后一次重大讲话。将自己树立为超越党派之争的团结者和破局者，是此次简短发言的核心主题：“这是一个关乎到我们的国家是植根于每个美国人的自由，还是被混乱或分裂所统治的抉择”。讲话中，哈里斯重温了她的竞选提案，承诺制定一项面对中产阶级的经济政策，禁止价格欺诈，承诺保护《平价医疗法案》，保护堕胎权等。

10月29日，哈里斯在白宫集会上

来源：美联社

哈里斯表示，她不会是一位完美的总统，但她会以团结为出发点来治理国家。回顾美国的历史，她说“这个国家是在我们从一个小暴君（petty tyrant）手中夺回自由时诞生的”，“他们奋斗、牺牲和献出生命，不是为了看到我们放弃基本自由，不是为了看到我们屈从于另一个小暴君的意志”。以国家为框架，哈里斯在收官演讲中贯彻了团结路线的主题。

由于民主党支持者的光谱十分多元，目前竞选集会呈现多点开花的样态，全党出动，希望能牢牢稳住基本盘，争取更多中间派选民和温和派共和党选民。

针对女性选民，哈里斯不断在近期的集会中强调自己的首要目标就是恢复对堕胎权的保护。“因为特朗普的意图和行动，以及推翻了罗诉韦德案，我们看到了巨大的伤害、痛苦和折磨。”她指出，特朗普的2025计划将会否决堕胎权。10月25日，在德克萨斯州休斯敦的集会上，哈里斯与著名歌星碧昂斯共同出席活动，呼吁“一个我们可以自由掌控自己身体的世界，一个没有分裂的世界”，并试图争取郊区女性和无大学学历者。数据显示，女性在提前投票中的积极性显著高于男性，今年的大选将是一场“性别大战”。

最新的舆论风波来自特朗普的言论，他声称自己将“保护女性”，无论她们是否愿意，并会确保她们不会考虑堕胎。对此，哈里斯表示，这是对所有人的冒犯，特朗普显然并不理解女性“自主决定自己生活，包括自己身体”的权利。

10月25日，在休斯敦集会上巨大的“相信女性”标识

来源：美联社

针对共和党温和派选民，哈里斯持续与共和党“反水”人士接触，并呼吁跨党派合作。特朗普对利兹·切尼的活动极为愤怒，在亚利桑那州的一次活动中，他愤怒地指责其“非常愚蠢，她是个激进的战争鹰派。我们把她放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步枪，九个枪口对着她，好吗？”该言论立即引起了媒体的舆论风潮，称“特朗普呼吁处决切尼”。对此，切尼表示，“这就是独裁者摧毁自由国家的方式”，并持续参与政治集会，甚至呼吁前总统小布什也为哈里斯背书。小布什的女儿芭芭拉·布什（Babara Bush）也加入了支持哈里斯的阵营，10月29日，她在接受《人物》杂志的独家专访中表示“与朋友们一起参加哈里斯-沃尔茨在宾夕法尼亚州的竞选活动，并与选民见面，令人倍感振奋，我希望他们能推动我们的国家向前发展，并保护女性权益。”

芭芭拉·布什与朋友们在宾州为哈里斯上门助选

来源：人物

针对蓝领工人选民，拜登发挥他一直以来在工人群体中的影响力。10月26日，在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他在北美劳工国际联盟（Laborers International Union of North America）的活动上发表讲话称特朗普不支持工会，呼吁工人们支持哈里斯，表示她会延续自己亲劳工的政策，是提高工资和工会权利的最佳希望。

代表着民主党左翼进步派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AOC（Alexandria Ocasio-Cortez）也为哈里斯助选。10月29日，在威斯康星州麦迪逊的集会上，桑德斯提到了普遍医疗保健、生育权、消除学生债务和医疗债务，以及应对气候变化的必要性，并主张团结各族裔、性少数群体，制定一个符合工人阶级需求的议程，他关注的核心问题是贫富差距。AOC将哈里斯的进步愿景与特朗普的分裂性言辞进行了对比，表示他的种族主义和厌女言论伤害了每一个人。

针对性少数群体，虽然在哈里斯的竞选活动中鲜少被提及，但她的旧金山背景仍然是巨大的优势，她与酷儿文化紧密相连。根据 YouGov的数据，正是这一群体推动了哈里斯在夏季的民调激，此后这一差距略有缩小，但她在 LGBT 选民中仍然保持着稳固的领先。这是拜登所无法凝聚的一股力量。

黑人、无神论者和性少数群体对哈里斯的支持率极高

来源：经济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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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与流行文化战场

在现场和地面集会之外，民主党也充分利用流行文化战场。随着大选进入最后一周，民主党明显依赖明星效应，邀请各种各样的名人来支持哈里斯，激励观众，并希望能激发更多人前往投票箱。“名人在动员方面是很有帮助的，尤其是在选民注册方面”，埃默里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安德拉·吉莱斯皮（Andra Gillespie）说。包括泰勒·斯威夫特、乔治·克鲁尼、奥普拉·温弗瑞、碧昂斯等多位文化界名人均发声支持哈里斯，并现场参与竞选活动，引发粉丝们的拥护。据统计，在斯威夫特宣布支持哈里斯后，数十万人涌入了选民注册网站。

前共和党州长阿诺德·施瓦辛格周三宣布支持哈里斯，他在社交媒体上发表长文表示自己厌恶现在的两党政治，但呼吁所有美国人行动起来，投票给哈里斯：“我会始终把自己视为一个美国人，优先于我作为一个共和党员的身份……一个不尊重你的投票的候选人，除非你的投票是投给他的，一个在喝着健怡可乐的同时会派他的追随者去闯入国会大厦的候选人，一个除了帮助他的捐赠者和像我这样的富人以外并没有能力推动任何政策的候选人……这不会解决我们的问题。”洛杉矶湖人队著名球星勒布朗·詹姆斯也在10月31日发声支持哈里斯：“当我想到我的孩子和我的家庭，他们将如何成长时，我的选择对我来说很明确。”

10月25日，哈里斯和碧昂斯在竞选集会上互动

来源：美联社

在特朗普集会冒犯波多黎各选民后，曾经前往集会上为特朗普竞选的拉丁音乐歌手尼基·贾姆（Nicky Jam）撤回了对他的支持，称“波多黎各应该得到尊重”。虽然在帖子中并没有支持哈里斯，但自周日以来，珍妮弗·洛佩兹、瑞奇·马丁以及Despacito的歌手路易斯·冯西等多位波多黎各裔名人都对哈里斯表示了支持。

《复仇者联盟》演员在一次直播中为民主党拉票

来源：直播截图

曾出演漫威《复仇者联盟》的一众演员甚至集体制作视频，为民主党呼吁投票。“不能置身事外”是他们呼吁的核心，虽然以往娱乐圈名人都倾向于支持民主党，但在今年的大选中“行动”尤为突出，这或许与哈里斯八月以来在流行文化中的形象有关。可见，流行文化在此次大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在社交媒体X、tiktok等平台是两党新的战场，而网络用户的主力军——Z世代青年正是名人效应的主要目标对象。

根据NBC对Z世代的最新民调数据显示，半数30岁以下的注册选民计划投票给哈里斯，三分之一则倾向于特朗普。在年轻选民中，哈里斯以56%-36%的领先优势，领先特朗普20个百分点。但名人效应是否会对大选结果产生实质性影响？民调显示，45%的年轻选民表示，在决定支持哪位总统候选人时，他们最关注的是家人、朋友和同事的意见。相反，有19%的选民表示，泰勒·斯威夫特的背书会让他们投票支持 Harris 的可能性变小。数据也表明，马斯克的背书对他们的影响力更大。

传统媒体，如纸媒、电视新闻采访和播客采访也是双方的重要战场。10月16日在保守派媒体福克斯新闻的节目上，哈里斯接受了 “布雷特-拜尔特别报道 ”的采访，该节目吸引了超700万观众，根据尼尔森媒体研究公司的数据，其中88.2万名观众是广告商梦寐以求的25-54岁人群，使其成为2024年选举季收视率最高的采访。但采访中，哈里斯的表现差强人意，被媒体称为“灾难”，引起一片舆论哗然。

尤其是面对主持人拜尔对她作为副总统对拜登政策和表现的看法时，哈里斯一度沉默并转移话题。“三年半以来，你每周至少与（拜登）会面一次，”拜尔追问道。“你没有任何顾虑吗？”美国国家新闻中心项目主任贝克特·亚当斯（Becket Adams）撰文称，在理性的人看来，哈里斯的赌博适得其反。她给人的印象是毫无准备、乏味且消息不灵通。

哈里斯尽力将自己与拜登区分开来，树立变革者的形象，呼吁跨党派合作，她表示“我的总统任期不会是拜登总统任期的延续，就像每位新总统上任时一样，我将带来我的生活经历、专业经历以及全新的想法，”哈里斯说。“我代表着新一代的领导力。”近两个月来，她一直没有与拜登同时出现在正式活动中。如何处理好“拜登遗产”与独立身份的关系对哈里斯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从目前的选情来看，民主党选择了“冷处理”的方式，淡化拜登和哈里斯之间的联系。

02

特朗普阵营：

壮攻势猛打猛冲，胜负手威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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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战转危为安、扩大攻势

在过去的一周，垃圾（garbage）成为了美国大选的高频词汇。拜登因“垃圾”事件口误而给哈里斯惹麻烦，虽然被特朗普阵营找到话柄疯狂攻讦，但本词最先发端却来自特朗普的支持者漏出破绽。10月27日，特朗普在纽约麦迪逊花园广场（Madison Gaden Square）举办了一场大型选举集会。集会上，支持者纷纷为特朗普站台背书，轮到脱口秀演员托尼·欣奇克利夫主讲时，在为特朗普美言、攻击民主党政策的同时，对于拉美族裔尤其是波多黎各裔进行了嘲讽，放言：“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但现在海洋中真的有一个漂浮的垃圾岛（a floating island of garbage）。我想它叫作波多黎各。”一言既出语惊四座，这句话在公共语境下只能被解读成对于波多黎各人乃至整个美国拉美族裔的冒犯，属于严重越界，产生了非常恶劣的传播效果与选情影响。

波多黎各属于美国非建制领地，虽然波多黎各人是美国公民，但岛上居民不能在美国大选中投票。然而，已移居美国本土的数百万波多黎各人拥有投票权，纽约的大都市区有超过百万的波多黎各人生活，在宾夕法尼亚州这个重要战场州亦有数十万的波多黎各人群体。不仅是波多黎各裔，欣奇克利夫的话也可以被视为对整个美国拉美族裔的不敬，后者约占美国公民的20%、美国注册选民的15%。

10月27日，脱口秀演员托尼·欣奇克利夫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为特朗普举行的竞选集会上演讲

来源：纽约时报

此事本是一场巨大的公关灾难，给予了哈里斯阵营以“话柄”，在关键的冲刺阶段将动摇本就焦灼的选情。哈里斯也抓住这一机会，加紧巩固少数族裔选民，于10月28日早些时候造访了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一家波多黎各餐馆，并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承诺如果当选总统，将“投资波多黎各的未来”。哈里斯的竞选团队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麦迪逊广场花园的集会“与特朗普一样，传达了同样危险的分裂和贬损信息”。特朗普也急忙划分界限，强调自己不认识欣奇克利夫，也事先没审查过稿子。特朗普的竞选团队也紧急公关有关波多黎各的笑话“并不反映特朗普总统或竞选团队的观点”。

然而，拜登却失言“拖后腿”，在和拉丁裔团体（Voto Latino）的一个哈里斯助选会议上，拜登通过视频发表时称：“（特朗普)刚刚把波多黎各说成是一个‘漂浮的垃圾岛’......我认为，唯一的‘垃圾’就是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拜登身为总统失言，比一个脱口秀演员不知分寸的冒犯分量是不同的——将一半美国人称为“垃圾”。哈里斯阵营对此猝不及防，也让特朗普发现了转机，他随即在社交媒体上大举反击，一举夺回民主党之前在“垃圾”议题上的主动权。

特朗普的社交媒体内容

来源：特朗普社交媒体主页

10月30日，特朗普持续炒作“垃圾议题”，飞抵中西部战场州威斯康星州，身着一件环卫工人的橙色背心，乘上一辆印有他名字和“让美国再次伟大”标识的垃圾车里，并在垃圾车上回应记者“这辆垃圾车就是为了向哈里斯和拜登致敬。”随后，特朗普径直乘坐这辆垃圾车前往威斯康星州的竞选集会，向支持者“作秀”反击哈里斯阵营。在集会上，特朗普表示“我必须首先声明，2.5亿美国人不是垃圾。本周，卡马拉(哈里斯)一直在把她的政治对手比作历史上最邪恶的大屠杀凶手，而现在，在与她的竞选团队通话时，歪嘴乔(拜登)说出了他和卡马拉对我们支持者的真实看法，他称他们为垃圾。”特朗普为自己的支持者辩护称“（支持者）比歪曲事实的乔·拜登和撒谎的卡马拉·哈里斯素质高得多......我对拜登和哈里斯的回应非常简单：如果你不爱美国人，你就无法领导美国；如果你憎恨美国人民，你就当不了总统，而我相信他们就是如此。”

10月30日，特朗普在垃圾车上与记者交谈

来源：金融时报

此番垃圾车“作秀”可谓“一箭三雕”，扭转了此前特朗普的不利局面。其一，扭转了公众对于此前纽约集会上的失言注意力，将焦点扭转到特朗普支持者与哈里斯-拜登的对立上来；其二，淡化了“垃圾”的负面意涵，特朗普自己“率先垂范”不惜自污，向哈里斯阵营叫板的同时，也拉进来与自己支持者的距离，让支持者感到亲近；其三，特朗普穿着环卫工人背心、坐垃圾车，体现着鲜明的工人符号，对于中底层的美国选民而言是具有极强的亲和力，此举或将在选前发酵，促进大选的投票转化。

舆论战俨然成为特朗普冲刺阶段的焦点，除却炒作“垃圾”议题外，特朗普还对媒体展开“炮轰”。10月31日，特朗普起诉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称其在10月初播出的《六十分钟》栏目中，对哈里斯的采访具有误导性。并要求这家美媒赔偿100亿美元。据路透社报道。特朗普在这份诉状指出，CBS在前后两天播出了哈里斯针对一个关于加沙战争的问题作出的两种不同回应。而在采访前一天发布的预告中，哈里斯没有明确回答主持人关于美国对以色列政策的问题，因此遭到共和党人的嘲讽。不过，CBS最终播出的采访并不包括这个片段。由此特朗普指控CBS欺诈，要求其提供采访的完整记录。特朗普表示，起诉是为要求CBS就其欺骗行为“给他、他的竞选活动以及得克萨斯州与全美国数千万人”造成的巨大伤害进行赔偿。但CBS发表声明中称，特朗普的说法“毫无根据”，节目剪辑属于新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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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跌企稳的经济基础：
稳定的资助预期，震荡的市场行情

7月特朗普突发遇刺案以来，原本作壁上观不明确表态的马斯克立刻成为特朗普的支持者，并为特朗普输送巨额资助，时至今日，已然成为特朗普阵营的最大“金主”。根绝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于10月16日发布的文件，马斯克已向其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捐赠了超过了1.18亿美元以支持特朗普；除了对特朗普的支持，马斯克还为共和党竞选国会席位捐款超过28.9万美元，充分透露出其对共和党执政的强烈期待。马斯克在其所拥有的社交平台 X（前身为 Twitter）上的帖子中证实了这些捐款，并表示此举“只是追求常识和中间派价值观”。除却投钱，马斯克还在各种集会活动上积极为特朗普站台。在“垃圾”事件始发的10月27日纽约集会上，马斯克上台为特朗普宣传其政纲，声称若特朗普胜选，自己可以帮助从根本上重塑政府财政支出，并在政府预算中找到2万亿美元的削减目标，而根据美国财政部的数据，联邦政府在2024财年的支出为6.75万亿美元，这意味着马斯克夸下削减美国财政支出三分之一的“海口”。此前特朗普也曾许诺自己若胜选，将委任马斯克入阁担当政府顾问，领导一个政府效率部门监督预算管理。

10月27日，埃隆·马斯克出席唐纳德·特朗普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举行的集会

来源：卫报

虽然不乏有硅谷巨头投资特朗普，但大都也会以个人名义或其他方式向民主党捐款，以作“风险对冲”，马斯克高调“All-in”特朗普并向其巨额输血在硅谷实属异类。《华尔街日报》认为，马斯克对特朗普的倾情相助意味着巨额汇报。首先，若特朗普胜选且委任马斯克领导政府效率部门监督预算管理，马斯克或因美国税法规定政府官员可以无限期推迟缴纳因此类冲突撤资而产生的资本利得税，而获得巨额税收减免。马斯克的特斯拉SpaceX等公司拥有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美国联邦政府合同，并受益于包括电动汽车税收抵等多项联邦投资。除却公职带来的免税“甜头”之外，马斯克或将接续受益于特朗普的税收豁免政策，而获得巨额财富增长。

特朗普媒体科技集团（DJT）股价走势

来源：雅虎金融

虽然特朗普阵营在马斯克那里收获了稳定的资助预期，但是市场对于特朗普的反响却波澜起伏，随着大选日临近，甚至有“急转直下”之势。继10月30、31日连日下跌之后，特朗普的社交媒体平台Truth Social母公司特朗普媒体科技集团（DJT）的股价，周五又下跌14%，三个交易日累计暴跌超40%，市值蒸发逾40亿美元。作为所谓“特朗普交易”的最大风向标，DJT股价暴跌意味着，市场定价和市场预期已经发生“买赢特朗普”变“买赢哈里斯”的大逆转。此前特朗普重返白宫的呼声高涨，这一预期推动DJT股价从9月23日至周二收盘暴涨了四倍，市值膨胀至103亿美元，使Truth Social估值一度略高于10亿美元，甚至超过马斯克旗下社交网络平台X的隐含估值。

市场情绪反映着民意动向，根据立场偏保守的《福布斯》公布的民调数据，截至当地时间10月31日，哈里斯仅以1%的微弱优势领先特朗普，但有10%的选民可能会在大选之前改变想法。而在可能决定最终大选获胜者的七个关键战场州，哈里斯以49%对48%的支持率领先特朗普，而这一数据在一周前则是特朗普以50%对46%的支持率领先哈里斯。Interactive Brokers首席策略师斯蒂夫·索斯尼科（Steve Sosnick）指出，DJT股价暴跌反映着市场对于选情的感知策应，“（特朗普）赢了，那么（DJT）有理由提升股价，反之则沦为一家没有价值的公司.......这只股票基本上是一种二元的、加杠杆的选举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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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宣布胜选：“国会山”阴云不散

据路透社消息，民主党阵营推测，随着2024年美国大选投票日即将到来，特朗普可能在今年大选中提前宣布胜选。此前，特朗普亦透露自己希望能够在11月5日选举日当天宣布胜利。这一消息披露，不禁让人回想2020年美国总统权力交接时的罕见动荡：2020年大选日后第二天，特朗普便自行宣布赢得大选。待到选举结果公布拜登胜选后，特朗普联合其支持者认定民主党“大规模选举舞弊”并拒绝承认选举结果。2021年1月6日，在总统权力交接当日，大批特朗普支持者暴力闯入国会大厦，打断认证总统选举结果的进程，制造了震惊世界的“1月6日国会山骚乱”。骚乱之后，由民主党人控制的众议院再次弹劾特朗普，指控他“煽动叛乱”，但这一弹劾条款未在参议院通过。众议院民主党人后来成立调查委员会并发布调查报告，称“1月6日国会山骚乱”发生的核心原因就是特朗普。特朗普始终否认对““1月6日国会山骚乱””负有任何责任，并称这是一场“抗议”而非“叛乱”，同时指责民主党人持续对他进行政治与法律迫害。

2021年1月6日，特朗普支持者冲进国会大厦参议院一侧

来源：纽约时报

另据路透社报道，特朗普及其共和党盟友已为可能的失败做好预案。特朗普经常在竞选集会上使用类似话术造势铺垫，并向支持者持续发出呼吁，要确保选票胜利“大到无法被操纵”。特朗普竞选团队此前亦向媒体表示，特朗普将努力争取所有选票直至投票结束，回避了特朗普是否将在选票统计结束前再次提前宣布胜利的问题。在大选日前的选战中，特朗普把炮火重新引到了民主党“选举舞弊”的话题上，被《纽约时报》称为“播下怀疑的种子”：10月29日在宾夕法尼亚州阿伦敦的集会上，特朗普指责宾夕法尼亚州兰开斯特县出现了假选票和假表格，指责民主党人“又开始在兰开斯特作弊”。

哈里斯竞选团队表示，他们正在准备应对策略，将快速做出舆论反应，呼吁民众在计票期间保持冷静和耐心。然而，哈里斯并未透露做了哪些具体准备，但有6名民主党官员和哈里斯竞选团队成员11月1日告诉媒体说，民主党初步应对策略将主要在舆论场上展开，他们计划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在美国选民那里，“1月6日国会山骚乱”阴影仍笼罩在美国上空——据路透社民调，近80%美国注册选民担心，本届美国大选后仍可能发生试图推翻选举结果的暴力事件。对此美国朝野也对可能到来的“特朗普冲击”有所预期，11月1日，华盛顿州州长英斯利决定启动该州国民警卫队，指示其保持待命，以防他们需要应对与选举有关的“内乱”。英斯利在其网站上表示，“基于目前已收到的信息，及对2024年大选可能发生的暴力或其他非法活动的担忧，我想确保我们对此做好充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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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语  

根据美国佛罗里达大学选举实验室的数据显示，截至当地时间10月31日晚，全美已有超过6400万名选民就2024年总统大选进行了提前投票。目前全美共计寄回近3001万张邮寄选票，而提前投票站共计约有超过3424万张选民亲自投递的选票。

在战场州，两党候选人亦咬紧牙关、你追我赶。根据Real Clear Politics11月2日所整理统计的民调数据，特朗普虽然在七大战场州普遍领先于哈里斯，但是在关键的威斯康星州、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佐治亚州，特朗普领先优势不显，仅保持1-2个百分点的领先。虽然大选日指日可待，但可供两党候选人角力的时间和空间尚在，战场州民意呈现新动向亦未可知，尤其是体现在最终投票率乃至选举人团投票上，两党候选人谁能实现更高的转化率，是决定2024大选的重要内容，亦是可供角力的最后赛道。

截至11月2日战场州民调平均数据，特朗普领先哈里斯

来源：Real Clear Politics

围绕着本次大选，两党候选人在使出浑身解数情况下，依然奋力做“最后一搏”。在两党选情竞逐白热化之时，决定大选的“胜负手”究竟是取决于民心所向，还是意料不到的“盘外招”，两党候选人、两党支持者乃至世界，都在屏息凝视、关注着事态变化。

此前，根据宾夕法尼亚州的投票记录，截至10月31日，160多万张选票中约有9000张在到达宾夕法尼亚州各地选举办公室后被发现没有保密信封、签名或日期。宾夕法尼亚州有19张选举人票，是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的关键摇摆州，共和党全国委员会（RNC）于是提交一项紧急呼吁，要求在计票时排除那些缺少日期或日期不正确的邮寄选票。11月1日，宾夕法尼亚州最高法院接受了共和党的诉求。而在当日早些时候，美国最高法院驳回了共和党人的紧急呼吁，决定维持原判，要求宾夕法尼亚州选举官员必须统计那些邮寄选票被拒的选民所投的临时选票。随后，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再次提交了一项紧急上诉，以确保选举官员不会采用下级法院的裁决。而下级法院裁定，此类取消资格的做法违反了州宪法。这一突发的司法裁决在总统大选临近之际带来了新的不确定性，可能影响数千张选票。

虽然大选日临近，最终的选举结果重要又不重要：大选涌现的深刻的民意撕裂已引发美国舆论对今年总统选举后国家政局稳定的担忧，因“支持哪名候选人”而引发亲友争执、家庭矛盾的报道不时见诸报端。2024之后，弥合因选战而民意分裂的“合众国”，终究是大选胜利者政治议程上的首要事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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