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山修司：影子做爱，肉身抽离
作者：陆支羽
公号：看电影看到死
1977年，寺山修司决定拍一部透明的电影。
寺山执意暂别了他的“异色”癖好，并且放弃了任何中间色的渲染，唯以纯粹的黑白两色来涂鸦他的镜头。于是，《双头女》成了寺山修司的异类，成了一幅“非异色”的电影素描。
及至某一年的寺山纪念展，《双头女》更被作为寺山的代表作展映，有人说，从来不知道寺山也拍过这么干净剔透的电影。
寺山修司（1935-12-10 至 1983-05-04）
所幸，寺山绝非纯粹的技术流，而是私己的作者型异类，他的影像里似乎永远都匿藏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命运的暗疮若跳蚤那般爬满他短暂而艰难的一生。
人说寺山是一个被打压的艺术家，若非三岛由纪夫、太宰治之流被重新认知，或许犹然无人问津寺山的才华。
寺山无疑是一位诗人，而诗人历来是最适于拍电影的，无论意象的运用抑或色彩的调配，都能恰如其分的画龙点睛；或许，诗人唯一的弊病只在于不懂叙事。
毋庸置疑的是，《双头女》是一部意象至上的电影，黑与白的冷暖对峙，肉体与影子的相互背离。无独有偶，这其中最重要的意象即是影子，寺山以那些烙印在墙上的影子来指涉过往的回忆，像极了物是人非的一种变奏。
得遇之初，我大抵不甚明晰，旦当我真正领略了寺山修司的一部分作品之后，才终于惊奇地发现，《双头女》的存在价值绝不仅仅只是一部单纯的实验短片，它更涵括着一个偌大的艺术命题，并且这个命题从始至终萦绕着寺山毕生的创作。一如艺术家们所相信的，越干净剔透的东西，其实越是复杂难解。
细究《双头女》中的灵肉背离，黑白对峙，恰恰契合着寺山的倒错式创作理念，他早已惯于从极丑处发现美，从极黑暗处发现光亮。于是，《死者田园祭》探讨了远足与回归，《抛掉书本上街去》影射了青春与死亡，《上海异人娼馆》体验了欲望与人性，及至遗作《再见箱舟》，同样是关涉现实与幻想的疏离。
再想及《槛囚》以及《上海异人娼馆》中画地为牢的桥段，则更明确地彰显出寺山的奇特悖论，而在其实验短片《父亲》中，寺山更而把父亲的影像关在老照片的镜框里，这番臆想也能得见于寺山杰作《死者田园祭》的开篇。
回看《双头女》中的细节，或许更有助于领略寺山的奇妙才华。如开篇处滚铁圈的女孩渐步与墙上的影子脱离，是为“动”的前奏。手的影子滞留于书封，茶杯的影子熨帖于桌面，人久坐之后留影子于原地，则是为“静”的大多数。
而一对做爱的恋人最终也只剩下运动的影子，且与室外跳绳女孩的影子呼应成两种不同场面情境下的“动”的形状，则揽括了一些思考的因素，以此照应“动”的本质即内心活动。
换而言之，或许“动”的存在更多是为了证明本片并非照片拼贴式的小静物练习。想及影像中的大部分镜头都介于长久的沉默中，一如王小波所言的“沉默的大多数”，看似毫无杂质，却于一颦一蹙间体味了人世百态。
而随着镜头的拉远，摄影棚的全景曝光于我们眼前，女孩犹然趴在餐桌上蒙头沉思，现场的工作人员却纷涌上去，收拾掉杯盏，卸下挂钟，拧灭布光，唯剩下一攒攒影子在白色墙幕上晃动。或许，你该去戳一下那个趴于餐桌的女孩，你会发现，其实她也是影子。
作者| 陆支羽；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写于2010年6月23日
陆支羽
男，浙江人，天蝎座，一九八七生。
资深影迷，费里尼死忠粉。
常和朋友在鲸鱼放映室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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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7 19:30 蝶服记 12min+抛掉书本上街去 137min
06.14 19:30 迷宫谭 16min+死者田园祭 104min
06.17 19:30 双头女 16 min+再见箱舟 127min
06.21 19:30 番茄酱皇帝 67 min+审判 34 min
06.23 19:30 马尔德罗尔之歌 30 min+草迷宫 41 min
06.28 19:30 槛囚 11 min+上海异人娼馆 83 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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