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案件背景调查，在处理商事纠纷时做到知己知彼｜办案手记
作者按：诉讼作为一种争议解决途径，从来都不是最终目的。实际上，商事诉讼中鲜有单纯的“诉讼目的”，更多的是各方商事主体之间的利益博弈。作为商事争议解决律师，在接手案件的第一时间，除了根据客户提供的材料详细掌握案件基本事实外，同样重要的是通过背景调查，准确把握客户的商业诉求。在此基础上对诉讼案件的深耕细作，或许才更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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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IPO、并购、破产这样的非诉法律服务中，经常会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面临的机会与潜在的风险进行一次乃至数次尽调。类推适用这一工作方法，在处理商事争议解决案件时，同样可以考虑对涉诉相关主体、商业背景、客户诉求等进行详实的背景调查。
一、背景调查之必要性
（一）明确客户的商业诉求
商事争议解决中，律师往往更为关注法律事实如何，法律关系如何，在个案中如何能够维护客户的合法权益。而客户作为商事主体，除了追求个案中的权利实现外，同样关注着个案处理与其商业利益之间如何实现衡平，又或是说如何通过在个案中不断调整诉讼思路，才能为客户更好的实现商业诉求。从这个角度来说，只有先准确把握了客户的商业诉求，才能在个案的处理中切实以客户合法权益的最大化为出发点，提供优质的法律服务。某些情况下，客户出于种种考虑，并不会将其商业诉求全盘托出，这时候就需要律师发挥主观能动性，用自己的专业能力，洞悉客户“欲说还休”的真实诉求。
（二）了解涉诉案件全貌
从与客户沟通案件事实情况的经验来看，通常情况下很难通过一方的陈述与证据还原出涉诉案件的全貌。为了详实的掌握案件事实，就要求律师对案件的交易背景、经济政策、行业交易习惯等背景事实进行了解。掌握了案件全貌才能更好的对所涉事实的法律关系作出准确的判断，从而制定出行之有效的诉讼策略。
（三）排查潜在的诉讼风险点
无论是在诉讼还是执行程序中，均可能存在着不可控的风险，通过背景调查的方式可以尽可能甄别出案件风险点，并提前做出应对或诉讼策略的调整。比如说，诉讼程序中是否存在涉及先刑后民等导致民事案件审理期限、结果变化的可能性；或是执行程序中是否存在无可供执行财产的风险。通过前期的案件背景调查，不仅可以对案件办理工作量有较为清楚地判断，更加可以及时向客户揭示案件办理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点，帮助客户做好案件结果的预期管理。
二、背景调查之不完全清单
（一）商业交易背景
商事主体间达成交易合意的内在逻辑总是五花八门的，究竟是何种原因促成了客户与相对方之间交易的达成，对理解各方的真实意思表示有着重要的作用。由此，需要详细了解案涉各方的交易背景：各方主体之间是否存在长期的合作关系并有着成熟的交易习惯，签订合同时的真实意思表示究竟是买卖还是融资，交易行为与特定时期国家政策有无关联，合同履行过程中出现分歧的核心原因是一方不履行主要义务还是市场价格变动因素等等问题，都应该纳入到背景调查的范畴中。通过对新闻舆情、行业动态、政策法规的全面检索，可以对案件涉及的商业交易背景有清楚的认知，为下一步的诉讼策略制定及证据收集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二）行业交易惯例
律师往往做不到全知全能，尤其是在面对特殊行业，不同的交易模式时，很难做到准确把握不同行业的专业知识。此时，就需要先行对某个行业或某些特殊标的物的交易惯例或专业知识进行了解与学习。比如，在处理涉及大宗商品交易或者融资性贸易的案件中，不同商品的交易习惯可能有所不同，只有在对交易惯例作出充分了解的基础上，才能对各方合同约定及履行情况的真实意思表示进行判断。
（三）市场价格波动
市场价格的变动，很多时候会成为合同履行过程中发生变数的诱因。比如2017年房屋销售价格上涨，因房屋买卖合同产生的解约纠纷数量骤增，甚至出现了开发商举报自己无证销售，并起诉业主请求确认合同无效的案件。不难看出，作为房屋出卖方，主动提起确认合同无效之诉，是为了追求价格上涨后带来的巨大利益，该种诉讼目的难说具有善意，法院在处理结果上也应考量诚实信用原则的适用。当然，除了生活中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商品价格外，有很多大宗商品如煤炭、钢材等等的价格变动是我们缺乏关注的，只有通过更进一步的调查与检索，才能对市场价格变动与合同履行情况作出准确的评判。
（四）工商登记信息及关联公司情况
工商登记信息作为公司法人对外具有公信力的公示信息，能够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公司的经营状况。同时，在这个数据大爆炸的时代，任何有关联的公司之间大概率会留下痕迹与线索。通过对案涉公司及其关联公司工商信息的调查，可以对案涉公司是否存在与关联公司的虚假交易或是转移资产情况以及合同履行过程中的事实情况做出更加准确的了解。
（五）涉诉案件及执行情况
通过对案件各方主体的涉诉案件及执行案件进行分析，尤其是对诉讼案件中被告方涉诉案件及执行情况的检索，可以对其是否具有充分的履行能力作出初步的判断。笔者亲历了一起合同纠纷，客户在起诉A、B公司履行债务的同时要求C公司承担共同支付责任。鉴于A、B公司长期经营不善而C公司履行能力较强，客户的核心诉求一直放在主张C公司承担共同支付责任上，但通过详实的背景调查发现A公司对案外人D公司享有上千万元的债权。成功扭转了客户的定式思维，增加了实现其诉求的可能性。
三、背景调查之方法论
（一）百度高级+布尔逻辑运算符等传统搜索引擎
百度高级：
抛开检索的精确程度不论，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综合性搜索引擎，百度、搜狗、Bing仍然是我们进行相关调查和检索工作的重要工具之一。通过对案涉主体、案件关键词的粗犷检索，包括但不限于新闻舆情、百度百科、文库文档、图片、地图坐标中都可能蕴含着与案涉事实有关的细节，不排除通过某些细节的深挖，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同时，结合下述搜索引擎自带的高级检索规则，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检索的效率：
1.site语法，限定网站检索，比如“合同法site:gov.cn”就是限定检索政府网站中有关合同法的内容；
2.filetype语法，限定文件类型检索，“合同法filetype：doc”检索出来的全是与“合同法”相关的word文档；
3.title语法，限定网页标题检索，“title：合同法”检索出来的全部是标题中带有合同法的内容；
4.布尔运算符语法，包括“AND、OR、NOT"三种符号，“合同法AND违约”结果是带有合同法及违约关键词的内容，“合同法OR违约”结果是带有合同法或者违约关键词的内容，“合同法NOT违约”结果是带有合同法但是没有违约关键词的内容；
5." ＋、－ "语法，从结果中添加或去除内容的检索，“合同法+违约-赔偿损失”结果就是包含有合同法以及违约，但是不包含赔偿损失的内容；
6.引号语法，完整搜索，“合同法第一百条”结果就是包含完整短语的信息的搜索结果。
（二）搜狗微信、微博等新媒体
随着互联网新媒体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信息散布在了微信朋友圈或微博中。我们可以尝试通过对这些碎片化信息的检索，找到一些传统互联网平台难以搜寻到的信息。
搜狗微信：
微博搜索：
（三）专门的信息披露网站
对于某些权威统计数据或者上市公司的披露信息，可以在巨潮资讯（http://www.cninfo.com.cn/new/index）或者国家统计局（http://www.stats.gov.cn）等专门的信息披露网站上进行检索。
巨潮资讯：
国家统计局：
（四）工商信息查询APP
企信宝APP：
通常情况下，我们建议选择市面上主流的工商信息查询APP，如企信宝、天眼查等，而不是直接在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进行查询。主要原因在于通过第三方的数据抓取与整合，可以将公司的对外投资、受益所有人、控股企业、关联企业等进行一键查询，极大地减少了工作时间，提高工作效率。
（五）裁判文书数据库
裁判文书网：
无讼案例：
威科先行：
目前市面上主流的裁判文书数据库包含了裁判文书网、无讼案例、威科先行等，在最终数据的准确性与权威性上，应以裁判文书网中的文书为准，但出于使用便捷性、检索工作效率的考虑上来说，可以选择最符合使用习惯的数据库进行裁判文书的检索。
（六）实地走访调查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对于案涉公司的经营状况、标的物现状可以采取实地走访调查的方式，深入了解客观现状。必要时还可以通过拍照、公证或由法院进行追记等形式固定证据。
四、成果呈现
（一）呈报文件
从工作成果有形化的角度来看，并不建议口头向客户汇报相关背景调查情况，既不利于客户的深入了解，也不利于工作留痕与风险把控。更多的情况下，可以将背景调查的成果作为呈报文件的一部分，以书面形式提交给客户。一方面能够体现律师工作的专业性，另一方面能够及时的向客户进行风险提示。
（二）案件汇报PPT
在向客户进行案件汇报时，可以将背景调查作为PPT的补充内容，借助可视化的方式，进行简明扼要的阐述。
（三）作为辅助证据提交给法院
除了提交要件实事的基本证据外，可以将案件涉及的背景材料作为辅助证据一并提交给法院，帮助法官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深入了解各方的真实交易意图，从而做出更符合公平、诚实信用原则的价值导向判断。
以上关于案件背景调查的探讨，仅是基于日常检索工作的部分经验所提出的，仍有待通过持续的权威数据与实际践行进一步完善和充实。商事争议解决中追求极致的道路是漫长的，唯有注重每一处细节，才能不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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