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访谈｜莫滕森：巴洛克音乐不但允许即兴，而且必须即兴
莫滕森 Lars Ulrik Mortensen © Judith Steenbrink
5月17日，哥本哈根协奏团（Concerto Copenhagen）即将在首席艺术总监、羽管键琴大师拉斯·乌里克·莫滕森（Lars Ulrik Mortensen）带领下，于星海音乐厅演出巴赫《勃兰登堡协奏曲》全集。
在中国巡演前夕，莫滕森接受了采访，谈及他对巴赫、巴洛克音乐及本真演奏的见解。访谈中涉及一系列关于古乐演奏的基本问题，如古乐器形制、巴洛克音乐记谱与即兴的关系，以及羽管键琴（harpsichord）与现代钢琴的差异等。在莫滕森的解读下，相信你会对巴洛克古乐有进一步认识。
欲了解更多古乐常识，可参考这篇古乐Q&A《关于古乐，你首先要知道的三个问题》。
这次音乐会的主题是巴赫《勃兰登堡协奏曲》全集，为何特意选择演出这套曲目？
因为《勃兰登堡协奏曲》是整个巴洛克时期最负盛名的管弦乐作品之一。
如何理解这部作品及巴赫本人？
巴赫不单是巴洛克时期作曲家之典范，也是西方文明中一脉伟大的文化声音，其中《勃兰登堡协奏曲》是巴赫生平最重要的器乐作品之一，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去演绎它。
巴赫最初打算将它献给勃兰登堡侯爵，至于乐曲是否在王室正式演出过，仍有待稽考。这部作品的特别之处在于，尽管它基于维瓦尔第以来的大协奏曲形式创作，其配器及曲式却非比寻常。首先，它将羽管键琴等一些非常规独奏乐器提升至独奏地位；其次在器乐组合上，以《降B大调第六勃兰登堡协奏曲》为例，当中运用了两把中提琴、两把维奥尔琴，清一色低音乐器，在同期作品中非常罕见。
虽为王室献礼而作，但这部作品体现的是巴赫身上某种惊人的创造力。
这次音乐会中将用到哪些乐器？
我们所用的都是古乐演奏的专用乐器，除常见弦乐器如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外，还有古色古香的维奥尔琴（gamba）；管乐器方面，我们会用到竖笛、长笛、双簧管、大管、圆号，当然羽管键琴是必不可少的。在古乐器家族中，还有一种体积更小的 “高音小提琴” （violino piccolo），在《F大调第一勃兰登堡协奏曲》中作为独奏乐器出现。
有别于现代交响乐团的常规乐器，所有乐器都尽可能还原巴赫时代的形制及功能 —— 羊肠弦、木制长笛和双簧管、沿用早期弓弦构造，因此它的音色与一般我们听到的交响乐团截然不同。
© Reinhard Wilting
你是如何成为一位羽管键琴家的？与现代钢琴相比，羽管键琴有何特色？
直到十九世纪中叶，现代钢琴的形制才基本确定，历史上它有众多前身，羽管键琴是其中之一。钢琴是击弦乐器，以琴槌击弦发声；羽管键琴是拨弦乐器，以羽管拨奏发声，音色质感更接近竖琴或鲁特琴，但无法表现出钢琴的轻重强弱。它的力度变化是固定的，而作为一名羽管键琴演奏者，我们也会掌握多种演奏手法，使其呈现出可观的声音表现力。在巴赫的键盘音乐家族中，羽管键琴无疑是重要一员，象征着键盘乐器的诸多可能性。
常常有人说，假如巴赫能预见现代钢琴的诞生，他肯定会说 “这正是我渴望已久的声音” 。我的观点正好相反。羽管键琴与现代乐器存在显著区别，和其他作曲家一样，我相信巴赫会更倾向于为熟悉的声音创作，而不是一种尚未问世的新声。
我在青年时期开始接触羽管键琴。在此之前我两岁就开始学钢琴，少年时期加入过男童合唱团。曾经有段时间我着迷于摇滚和爵士乐，跑去玩时兴的风琴和合成器，回头将古典乐通通抛诸脑后。后来出于一次偶然机会，我接触到羽管键琴，并立刻爱上了它的声音。就这样，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哥本哈根协奏团被称为世界上最具创新性的巴洛克乐团之一，那么巴洛克音乐的特性是什么？
多数人第一反应是它的律动节奏、精致旋律、舞蹈性及华丽色彩，不过在我看来，巴洛克音乐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即兴。在众多古典乐形式中，巴洛克音乐不但允许即兴，准确来说，它必须即兴。
从一份现代乐谱中，我们能大致看出作曲家的创作思路，声音的大小、强弱、长短...... 但巴洛克时期的作曲家并无此惯例。由于乐谱缺乏具体提示，所以很多音乐上的处理实际上是掌握在演奏者手中。这使得我们以一种更为自发、本能的方式演奏，可能性更多元，同时亦难上加难，因为你往往无法读懂作曲家的意图。
关于巴洛克音乐的演绎，当中没有标准答案，有的只是一系列尝试。在多元诠释的前提下，我们也不必时刻考虑如何因地制宜调整演奏。在演出过程中，我们希望这种即兴能夠转化为独特的聆听体验。
© Christoffer Askman
请问如何能赋予巴洛克音乐更多生机、价值及现代意义？
这是上一个答案的延续。如之前所言，我们所使用的乐器有别于现代交响乐团，对一般观众而言，这本身就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欣赏体验。在演奏中，我们也会尝试加入即兴成分。
我在这次音乐会中担任指挥，事实上我更像一个能量调度者 —— 我的目的不只是带领整个演出，我要令每位乐团成员都有同等机会参与音乐的最终呈现。当你在现场看我们演奏，你会看到乐团内部密切的交流、互动，这一切却似乎与我无关。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在运用早期技法和风格去演奏古乐器，以求营造一个比 “传统” 交响乐团更具现代性、更关注当下的声音世界。 ■
© Francesco Galli
翻译 ／ 梁韵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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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本哈根协奏团·勃兰登堡协奏曲全集
时 间
2019年5月17日 (星期五) 20:00
地 点
星海音乐厅 · 交响乐演奏大厅
票 价
VIP 680 / 480 / 380 / 280 / 180（普通票）
指挥／羽管键琴
拉斯·乌里克·莫滕森
（Lars Ulrik Mortensen）
演 奏
哥本哈根协奏团
（Concerto Copenhagen）
曲 目
塞巴斯蒂安·巴赫
1. 勃兰登堡协奏曲第1号F大调
2. 勃兰登堡协奏曲第2号F大调
3. 勃兰登堡协奏曲第3号G大调
4. 勃兰登堡协奏曲第4号G大调
5. 勃兰登堡协奏曲第5号D大调
6. 勃兰登堡协奏曲第6号降B大调
* 具体曲目以演出现场为准
羽管键琴与小提琴的对话
时 间
2019年5月24日 (星期五) 20:00
地 点
星海音乐厅 · 室内乐演奏厅
票 价
VIP 580 / 380 / 280 / 180（普通票）
羽管键琴
马汉·埃斯法哈尼
（Mahan Esfahani）
小提琴
詹妮弗·派克
（Jennifer Pike）
曲 目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1. 巴赫：e小调奏鸣曲
J.S.Bach: Sonatain E minor, BWV 1023
2. 巴赫：D大调托卡塔
J.S.Bach: Toccatain D major, BWV 912
3. 巴赫：无伴奏小提琴组曲E大调
J.S.Bach: Partitafor Solo Violin in E major
4. 沃尔特·皮斯顿
为小提琴和羽管键琴所作的奏鸣曲
Walter Piston:
Sonatina for Violin and Harpsichord
5. 杰瑞米·派克：新作品
Jeremy Pike: New Work
6. 巴赫：f小调奏鸣曲
J.S.Bach: F minor Sonata, BWV 1018
* 具体曲目以演出现场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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