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手工耿”
在过去的社会，可能也有无数的“王村村”和“手工耿”，只是他们终身只能活成一个笑话，无法变成励志偶像。我们没有办法决定人们的观念喜好，但是能做到确立自由市场、自由社会的规则，在这些规则之下，拥有自由而有价值思想的人就会有各种“意外”的成功机会。
这几年，互联网上涌现出很多以无聊为标签的网红。
比如一个叫王村村的，他花了6个小时，数清楚一碗米大概有16250粒；他给一个手机贴了200层膜；他在自家浴缸里插秧种水稻；他甚至还在自己屁股上插气球准备收集气体来点燃取暖……
正在自家浴缸种水稻的王村村（来源：一席视频截图）
再比如还有一个叫手工耿的，人称“保定爱迪生”，他用痰盂制成“血滴子”，用菜刀做成梳子，用不锈钢做成“脑瓜崩”、“加特林机枪”、“雷神锤包”、“菜刀手机壳”……这些发明被网友总结为，“除了正事，其他什么都做”。
这些事、这些发明，看起来是都够无聊的。如果在早几年，这些人是不务正业的杰出代表，要受主流民意的嘲笑和唾弃。可如今，他们粉丝动辄数百万，本人更是通过打赏等各种收入坐收互联网红利。
保定爱迪生——手工耿
阴差阳错的无聊网红
王村村喜欢把自己说成最无聊的人，手工耿被贴上“无用”的标签，如果较真来分析，应该归为玩笑或误会。
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无聊的人，会把时间用于刷短视频看肥皂剧，才不会煞费苦心去琢磨制作能吸引眼球的作品。
即便有心，也未必有这样的才华。
手工耿最初的设想，并不是要拍视频当网红，而是一本正经想制作不锈钢产品来售卖。他有这方面的梦想和积累，也有相关的手艺。只是他的产品销路不畅，进而阴差阳错变成了短视频创业者。
从“能赚钱”的角度说，王村村和手工耿们是幸运的。他们应该感谢互联网，因为技术创造的跨越地域疆界的平台，为他们原本非常小众的创意以及生活方式，汇聚起了大批受众，也提供了变现机会。
他们自身虽然并不无聊，可是以网红身份崛起，却要归功于这世上有太多无聊的人。这是他们的机遇，也是他们的镣铐。如果买单者希望看到的就是打发无聊的内容，那无论他们内心有怎样的柳暗花明，都必须先做好一个“无聊供应商”。
手工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曾表达过不安，他始终觉得大部分人都在“看热闹”。有时候还能接到网友电话：“耿哥，我最近不快乐了，你啥时候出新的视频啊？”
虽然交易就是交易，享受粉丝红利就要提供相应服务，这是商业社会的基本规则。可是如果这些有创意、有才华的人，最终成天孜孜以求的也就是“图个一乐”，那他们和那些以奇葩言行逐人眼球的网红，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他们的走红是一个结果，走红的原因却很值得探究。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们以一种看似更高级的方式打发了网友的无聊时间，那就有些遗憾。因为他们的言行背后，本来有更多值得重视的精神资源。
王村村举办了一次石榴籽选美大赛：“我们当时仔细测量了每一颗石榴籽的尺寸，观察每一个石榴籽的切工。经过500多位网友的票选，选出了最漂亮的那一颗。”
“无聊是一件挺专业的事”
王村村在最近一次演讲时，开玩笑似的说过一句话，“无聊是一件挺专业的事”。其实仔细想想，王村村和手工耿们，确实就是在做很专业的事情，需要独到的思维和技术，可不纯是无聊闹着玩儿。
在他们走红之后，也有很多人严肃地分析过。中国传统文化过于侧重实用主义，一切无法很快转换成现实生产力的，都一概斥之为奇技淫巧。导致的结果，就是过去中国人普遍缺乏创新和探究意识，这甚至是被视为中国无法诞生现代科学的重要原因。
而现在王村村那些看似无聊的体验行动，手工耿的那些小发明小创造，内里都有不拘一格的创意。这些“无用之用”得到尊重，最后反而有可能水到渠成触发大为有用的创造。
王村村的“体验行动”
或者更进一步说，只有尊重个体自由的思想、自由的探索，那整个社会才会具有更大的想象空间。相反，如果预先人为划定区域，认定哪些有用而加以倡导，认定哪些无用而加以抵制，那这个社会即便不会退步，顶多也就是维持原地踏步了。
或许也因为有这样一种高大上的解读维度，王村村和手工耿们也就异乎那些寻常网红，而显得更高级一些。比如，手工耿不仅成为国内媒体经常报道的主角，国外也有多家媒体大幅报道过·。
这些高大上的理念当然都有些道理，可是手工耿们的走红，有几分是因为纯粹无聊的人多，有几分是因为大家意识到自由的思想和创意值得尊重呢？这些答案在网上难以分辨，一到现实则比较分明。
创造“拿无聊当有趣”的条件
手工耿在走红之前，身边人会嘲笑他总做没用的东西，是个“疯子”。现在他成了网红，身边人看他的眼神可能会有变化，可更多的或是羡慕走红能赚钱，对于他那些发明的认知会改变吗？恐怕比较难。
因为社会观念的转变，总是缓慢的。只要我们设想一下，如果身边有一个像手工耿这样的人，在他成为网红之前，你会鼓励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最要紧，还是劝他老老实实做个焊工？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前一种态度开始渐渐萌芽生长，但后一种声音应该还是主流。
但我们也不该对此过分悲观。转变观念，让整个社会意识到“无用之用”的价值，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靠强行宣传引导，而是要润物细无声地创造条件。
王村村、手工耿们的成功，不是被规划被塑造出来的典型，而是市场的自发选择。如果没有这些年诸多直播视频APP的诞生，如果没有巨大的社会流动催生的“新新人类”，那他们也就没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在过去的社会，可能也有无数的王村村和手工耿，只是他们终身只能活成一个笑话，无法变成励志偶像。我们没有办法决定人们的观念喜好，但是能做到确立自由市场、自由社会的规则，在这些规则之下，拥有自由而有价值思想的人就会有各种“意外”的成功机会。
一个手工耿的成功，对于“无用之用”的宣传胜过千言万语。他种下的是一颗“种子”，只要社会的游戏规则不变，种子就会开成鲜花，香味就会感染更多的人。
关键是，那些帮助他们成功的市场规则，真正得到长久的捍卫。
作者 | 敬一山
新媒体编辑 | 蒙洁华 mjh@nfcmag.com
图片 | 王村村、手工耿个人社交平台账号
排版 | GINNY
（图片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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