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7同意支持跨国企业最低税率，但未来实施道路恐将崎岖不平

在伦敦召开的G7财长会议。图片来源：STEFAN ROUSSEAU/PRESS POOL

七大工业国(Group of Seven, 简称G7)同意支持对跨国公司的税收新规，这是达成全球性协议迈出的重要一步，该协议将实现拜登政府此前表示可接受的15%税率底线。

G7财长上周在伦敦举行的会议上就该问题达成一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美国和欧洲大国之间长期以来的紧张关系。这种紧张关系有时令国际税收制度面临陷入混乱并引发跨大西洋贸易冲突的风险。

根据此次会议达成的共识，G7成员国将支持对公司利润设置一个全球最低税率，并且以新的方式共享对利润丰厚的大型跨国公司的税收收入。

G7成员国包括加拿大、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英国和美国。这些国家同意，企业在其业务所涉及的每个国家都应有一个最低税率，这个税率至少为15%。

美国财长耶伦(Janet Yellen)表示：“G7财长今天作出了一项重要的、前所未有的承诺，为实现至少15%的全球最低税率提供了巨大动力。”

但该协议仍有一些重要细节有待确定，而且目前还不足以使新规则在全球推行。要想使新规在全球适用，需得到包括中国和印度等发展中经济体的二十国集团(Group of 20, 简称G20)的支持，还需获得在所谓“包容性框架”(Inclusive Framework)下就相关新规则进行谈判的135个国家的支持。G20财长将于7月9-10日在威尼斯举行会议。

G7会议与会者合照。图片来源：HENRY NICHOLLS/PRESS POOL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简称OECD)秘书长Mathias Cormann说：“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但这一决定能为即将进行的讨论增添重要动力，我们将继续寻求达成最终协议，确保跨国公司无论在哪都公平纳税。”OECD已经在推动国际社会全面改革税收规则。

为了完成这项协议，改革将必须得到一些企业税率低于15%的小国的批准。爱尔兰等一些税率很低的国家并不太愿意加入，一些领先的科技和制药公司的欧洲总部就在爱尔兰。该国的税率为12.5%，希望保持这一税率，以抵消该国在寻求外国投资时因规模小而带来的劣势。

但美国已提议改革税收规定，如果有国家不实施15%的企业最低税率，那么来自这些国家的企业将受到惩罚。

爱尔兰财政部长多诺霍(Paschal Donoho)上周在提到G7协议的一条推特上写道，任何协议都必须满足小国和大国、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需求。

拟议的税收规则得到了美国财长耶伦的支持。图片来源：JUSTIN TALLIS/PRESS POOL

随着协议细节的敲定，未来的实施道路恐将崎岖不平，多国政府可能会静观其他国家、尤其是两党势均力敌的美国国会将如何行动。新的考验将很快到来，并在随后数月持续。

这份协议代表着围绕应该在哪里以及如何对企业利润征税的长期谈判出现一个转折点。该协议将征收至少15%的最低税率，并赋予各国更多权力对苹果公司(Apple Inc., AAPL)和Facebook Inc. (FB)等数字公司的利润征税。这些公司在全球市场占据主导地位，但在它们开展业务的许多国家缴纳的税款相对较少。

税务专家表示，那些率先行动的国家可能会令自身收入基础和在该国的企业受到不利影响，而那些行动滞后于全球总体步伐的国家也可能受到损害。

咨询公司BDO的国际税务服务国家业务主管Monika Loving说：“虽然可能会达成一项协议，但随后或将需要18个月或更长时间才能将其纳入各国的国内法律之中。”“就收入影响而言，我们可能需要两年时间才能看到税务部门征收任何额外的税收。”

一些税务专家、律师和官员表示，人们关注的焦点是美国国会。

在议会制国家，政府可以迅速兑现承诺，将其转化为当地法律法规。然而在美国，民主党在众议院占微弱多数席位、参议院的势力均分、共和党的反税收立场以及程序上的障碍都使通过法案变得复杂。

在美国国会采取行动之前，其他国家可能不愿变更其法律或取消针对美国科技公司的税收。

美国议员可能持相反观点，在没有保证达成全面的全球协议、将美国公司总部面临的不利因素降至最低的情况下，他们对增税或向其他国家让出税权持谨慎态度。

民主党人可以自行通过一些变革举措，但他们内部对于税收政策存在分歧。拜登政府还呼吁将公司税率从21%提高到28%，并提议将总部设在美国的公司的最低税率定为21%，期望把收上来的公司税用于执行其他计划。一些民主党人已反对这些税率上调举措。

根据拜登在5月份公布的税收计划，少数人持股企业的所有者仍将获得20%的税收减免。图片来源：CHRIS KLEPONIS/POOL/SHUTTERSTOCK

如果各国的最低税率变化导致需要重新谈判税制条约，那么就需要争取共和党的支持——新条约需要在美国参议院赢得三分之二的票数才能获得通过。

美国国会中负责制定税法的共和党官员包括得克萨斯州众议员Kevin Brady和爱达荷州参议员Mike Crapo，他们指出，美国已经在2017年施行一种税率为10.5%的最低税，其他国家尚未有跟进。

这两位共和党议员表示：“我们继续发出告诫，即不要以一种可能对美国企业产生不利影响并最终会在美国经济复苏的关键时刻损害美国员工和就业的方式推进变革。”

他们还同意制定新的规则，在哪些国家可以在日益数字化的经济中对哪些收入征税方面做出调整。这些新规将主要针对利润率至少为10%的大型跨国企业。如果跨国企业利润率超过10%，相关政府将有权对其按利润的20%征税。

虽然G7成员国已就新规手册的大纲达成一致，但他们也留下了一些未完成的工作。

英国财政大臣苏纳克(Rishi Sunak)在《华尔街日报》CEO峰会(The Wall Street Journal's CEO Council)上的讲话说，英国对全球最低企业税税率的提议持开放态度，前提是对美国科技巨头进行更公平的税收分配。图片来源：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多个欧洲国家通过宣布对数字企业单独征收国家层面的税收，增加了在这一长期谈判中的筹码，希望藉此施压美国达成国际协议。为了报复美国认定的对本国公司的歧视，美国宣布对进口自这些国家的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尽管关税在今年底之前暂缓执行。

七大工业国(G7)没有就取消这些税收的时间表达成一致，这表明决策者并不确定新的税收规则究竟何时会生效。经过为期两天的会议后，G7部长上周六在最终声明中表示，他们将制定方案，取消那些与将要生效的新规则有关的税收。

一些科技企业高管曾表示，他们担心即使达成了关于公司税的全球协议，各国仍将试图保留数字服务税。

计算机与通信行业协会(Computer & Communications Industry Association)主席Matthew Schruers对G7上周六达成的这项协议表示赞赏；不过，他提醒说：“除非取消不公平地针对美国企业的数字税，否则相关工作并未完成。”

包括苹果公司(Apple Inc., AAPL)、Alphabet和Facebook在内，许多大型科技公司负担的实际税率近年来大体上已位于15%这一G7提议的全球最低企业税率附近。

苹果公司等实际税率目前低于15%的公司或许会看到，根据拟议的这项协议，过些年其税负有可能加重。

根据苹果公司公布的数据，截至2020年9月26日的一年，其全球实际税率为14.4%，并提到了海外利润适用的税率较低。

如果税收规则真的进行这种广泛调整，全球许多规模最大、最赚钱的公司将受到影响，特别是科技公司。但取消数字服务税将给科技公司带来些许慰藉。长期以来，跨国企业更希望在税收问题上达成一项国际决议，最终提高税收金额，而不是全球国家各自为政。

根据高盛(Goldman Sachs)的一项分析，许多美国大公司超过50%的收入来自国际业务，它们的外国实际税率和2022财年实际税率预期均值都低于15%。其中包括英伟达(Nvidia Corp., NVDA)、博通(Broadcom Inc., AVGO)、拉斯维加斯金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Las Vegas Sands Co., LVS)和Microchip Technology Inc. (MCHP)。分析师认为上述15%税率水平对欧洲的影响较小，在欧洲运营的绝大多数公司支付的税率已经高于21%。

矛盾的是，提议的最低税率越低，对泽西岛、开曼群岛和英属维京群岛等最突出的避税天堂的威胁就越大。由于这些地区的公司税税率为0%，任何水平的协议都会让它们受到冲击，而税率较低的提议更有可能获得广泛的国际支持。

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股市中税负相对较低的类股表现明显强于大盘，政策制定者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即使我们把全球最低税率的想法放一边，拜登政府也计划将海外汇回的全球无形资产低税所得(GILTI)的税率提高一倍。

丹麦银行(Danske Bank)信贷分析师提出了一种有趣的可能性，即若实施全球最低税率（以及由此导致的整体税率上升），可能会加剧多数税收体系中已经存在的债务融资倾向，从而提高企业的边际债务水平。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全球最低税率最终是否会实现，但总体而言，公司税水平的形势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缴纳极低公司税的公司及其投资者应做好应对影响的准备。

Paul Hannon / Richard Rubin / Sam Schechner / Mike Bird

2021年6月7日15:50 CST 更新

注：本文版权归道琼斯公司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译或转载。

更多阅读：

道琼斯公司(Dow Jones) 创建于1882年，旗下有道琼斯指数, Barron's, WSJ, MarketWatch, Factiva, Risk& Compliance等品牌。“道琼斯风险合规”是全球风险管理和合规治理品牌，由道琼斯风险合规中国团队运营。欢迎关注公众号或联系：[e-m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