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意大利“封国”,我想起那首《等待野蛮人》|三明治
文|云泥
📍美国凤凰城
01
意大利的新闻
因为这场冠状肺炎流行,全球的新闻头条变成了同一则,人类和病毒变成了同舱的旅客,世界变回了同一个村庄,环球同此凉热。病毒乘着飞机和轮船,在村庄里东游西荡。它不买票,按照自己的规则旅行,像野蛮人一样胡冲乱撞。
今天,意大利宣布“封国”。
塔兰·阿尔斯兰本来计划开设一家新的烤肉店,但是他的五十几名员工无法进入仓库。他估计自己正在每天损失一万两千欧元,并担心“人们会把我们标记为危险的来源。”他说, “即使是‘红色区域’这个词,也很可怕。” 红色区域是意大利政府最早封锁的十个城镇,在隆巴蒂(Lombardy)地区。
卡洛·贝努齐关闭了他的服装店。他说:“我们在这里被封锁了,这不公平。如果在其他地方进行同样严格的检查,世界上大多数地区都将被封锁。” 贝努齐是当地一个长跑队的头儿,他的一名队员据确认已经感染了冠状病毒。“现在,当我去野外跑步时,还看到了士兵把守。这看起来就像西柏林和东柏林。”
“我们成了牺牲品,”莫妮卡·格兰带着她的孩子在红色区域边界散步,“国家把我们当作被感染的野蛮人。”她手一挥指向旁边那个只有一箭之隔的镇子,“为什么野蛮人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新闻里愤愤不平的莫妮卡,让我想起了一首关于意大利的诗。
02
等待野蛮人
这首诗的作者康斯坦丁诺·卡瓦菲斯(Konstantinos Kavaphes,1863-1933)出生在埃及亚历山大港。父母都是希腊人,从事棉花贸易。卡瓦菲斯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伦敦和曼彻斯特度过,他十几岁时随家人回到亚历山大港。此后大部分时间都居住于此。先后当过记者和政府文员,主要用希腊语写作。他生前岌岌无名,死后才开始被人重视。这首诗原文是希腊语,在一九五五年第一次被翻译成英文。作者通过一个罗马公民的自言自语,在野蛮人即将攻入城市的时刻,表达出内心对公众生活的疑问,对未知逼近的恐惧,甚至有些莫名期待的感情。我试着把它直译成中文: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等待野蛮人
为什么咱们在这集市会合?
因为野蛮人要来,今天就来。
为什么参议院无所作为?
为什么参议员们召集了会议,
却没有通过任何法律?
因为野蛮人今天就要来。
参议员们还有什么理由制定法律?
既然野蛮人来了以后一切都会重新设立。
为什么皇帝起得这么早
高坐城门,头戴王冠,宝座威严?
因为野蛮人今天就要来。
皇帝正在等待他们,等待他们的将军到来。
甚至准备好了公文,
上面写满他们的名字和头衔,翘首以待。
为什么那两个翻译官和民选官,
今天特地身着大红刺绣的长袍?
为什么他们佩戴夺目的手镯和耳环,
紫晶翠玉,交相辉映?
为什么今天他们手持珍希的笏板,
金镶银嵌,流光溢彩?
因为野蛮人今天就要来。
这里的一切都会令野蛮人叹为观止。
为什么咱们的演说家一反常态,沉默不语?
因为野蛮人今天就要来。
他们对雄辩感到无聊。
为什么人人都开始焦虑,度日如年?
为什么一切如此混乱?
——瞧瞧他们面如死灰!
为什么街道和广场瞬间空无一人,
人们仓皇逃回家中?
因为夜晚已经降临,野蛮人还没有来。
前方传来消息,说野蛮人不会来了。
没有野蛮人,咱们如何是好?
只有野蛮人才能解决咱们的问题。
原文:
Why are we all assembled and waiting in the market place?
It is the barbarians; they will be here today.
Why is there nothing being done in the senate house?
Why are the senators in session but are not passing laws?
Because the barbarians are coming today.
Why should the senators make laws any more?
The barbarians will make the laws when they get here.
Why has our emperor got up so early and sits there at the biggest gate of the city high on his throne, in state, and with his crown on?
Because the barbarians are coming today and the emperor is waiting to receive them and their general.
And he has even made ready a parchment to present them, and there on he has written many names and many titles.
Why have our two consuls and our praetors Come out today in their red embroidered togas?
Why have they put on their bracelets with all those amethysts and rings shining with the glitter of emeralds?
Why will they carry their precious staves today which are decorated with figures of gold and silver?
Because the barbarians are coming today and things like that impress the barbarians.
Why do our good orators not put in any appearance and make public speeches, and do what they generally do?
Because the barbarians are coming today and they get bored with eloquent public speeches.
Why is everybody beginning to be so uneasy?
Why so disordered?
See how grave all the faces have become!
Why do the streets and the squares empty so quickly, and they are all anxiously going home to their houses?
Because it is night, and the barbarians have not got here, and some people have come in from the frontier and say that there aren’t any more barbarians.
What are we going to do now without the barbarians?
In a way, those people were a solution.
诗人描述的情境,正对应公元四百七十六年,罗马城沦于日耳曼蛮族之手。从公元二世纪开始,罗马帝国开始衰败。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之谜,包括著名的吉本(Edward Gibbon)那六大册《罗马衰亡史》,罗马衰败的原因据说被人总结出二百多种原因。最通行的说法包括——罗马帝国末期,不断发生皇位争夺战,中央集权的帝国政府陷入分裂和瘫痪状态;货币危机,商业萧条,贫富差距增大,经济上过分依赖贵族阶层;日耳曼人介入帝国内部事务;饥荒、疾病和洪水比以前更为多见。
这之前的罗马,条条大路像帝国生机勃勃的动脉,横跨欧亚非三大陆。整个地中海地区的货币被牢牢控制在罗马人手中, 巨富比比皆是,一掷千金,到处都是罗马人修建的豪华温泉。古罗马公平理性的戒律,和基于古典人本思想建立的司法体系,奠基了现代法庭的庄严圣殿。工程技术高度发达,总长度达八百公里的运水道今天仍是奇观。罗马人口若悬河而又严谨务实,正如当时一个罗马总督兼水运官骄傲的声明: “怎么有人敢把埃及那些闲置着的金字塔,或希腊那些著名但无多大用处的神庙,拿来跟这些数量众多、供水充足、影响民生的运水道相比呢?”
古罗马人于公元前三百年修建的运水道
照片来源于网络
然而这一切都被野蛮人一夜之间逆转了,欧洲从此进入夜色沉疴的中世纪。希腊人卡瓦菲斯的这首诗,即表现出罗马市民在灾难趋近时矛盾的心情,也揭示了人类依靠自我欺骗来免于自己承担责任的方式。也许只能在江河几度变色的古国,才能出这样的诗人。
这首诗的结论令人深思,也正是贯穿全诗的主题--到底谁是真正的野蛮人?促使他们行动的因素是什么?普遍意义上而言,野蛮人是那些缺少文化,无法理解文明,无法获得更高理性的人。尽管文明的“一切都会令野蛮人叹为观止,” 但同时,他们 “对雄辩感到无聊”。
每个盛极一时的帝国,都需要敌人来证明其存在的正当性。当野蛮人要来时,人们仓皇战栗,然而又盛装以待。诗歌结尾处席卷整个城市的焦虑暗示了这种认识。当得知野蛮人不会来时,人们竟然没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似乎最恐怖的事,并不是被野蛮人所征服,而是突然发现自己是一座无人理会的孤城,没有敌人来体现或解决他们的问题。
看上去,不光是野蛮不能了解文明,文明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在文明世界即将被野蛮征服的一霎那,人的心绪仿佛涧草暗边生,如此不可捉摸。
征服罗马的野蛮人用长矛和短剑,我们现代人面对的野蛮人,可能是微生物吗?它们不知从何起,不知其所终,超越人类五官能够涉及的范围,昌明的医学也力不从心。微观世界是野蛮人的地盘,也许它们最终会揭示答案,但我们只能像罗马人一样等待。
这首诗后来启发了南非作家J.M.库切 (J.M.Coetzee),他于一九八零年写成一本关于殖民主义的同名长篇小说《等待野蛮人》。库切获得二零零三年诺贝尔文学奖。
03
米兰人乔治
在美国,披萨(Pizza)是大众食物,随处可见。但是披萨做的好坏却大有分别。有些热门的披萨店门庭若市,甚至需要排很长的队。对披萨厨师最高级别的赞美就是—--“他竟然从来没有去过意大利,就做出了这么棒的披萨!”
我的同事乔治是一个很会做披萨的意大利人,独居在美国。他个子很矮,见人就满脸堆笑,上下班拎着一个长方形的褐色皮箱,就像很早以前走街串巷卖大百科全书的推销员那样。乔治三十多年前从故乡意大利米兰来美国上学。除了意大利语和英语,他精通西班牙语,法语,葡萄牙语——这对拉丁语系为母语的人也许不算太难,同时他还会德语,日语,和一点点中文。在他充裕的业余时间里,除了学习语言,还喜欢摆弄飞行器,设计组装打磨上色印标志全自己完成。他每天拎着的那个褐色皮箱里,时不时就放一只自己做的飞行器,上班时给同事鉴赏一番,下班到办公楼之间的大草坪上试飞。
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幅他父母与他的合照,照片上的他大概只有三四岁,白衬衫的领口紧紧系到下巴,短脖子上的肉圆鼓鼓地挤出一圈,和现在一模一样。黑白照片中,三个人齐齐地露出牙齿。爸爸英气中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妈妈体态如母熊般温暖丰盈。
“一看你就是个‘妈宝’。”我跟他熟了之后,对着这张照片,用中文说。在这之前,我还从没见过一个近六十岁的人把自己孩童时期的照片放在办公室里。
“什么是‘妈宝’”?乔治问。
“就是十分依赖妈妈,永远长不大的宝宝。”
“那怎么可能!我有五个弟弟妹妹呢。看,这个照片上其实有四个人,我的大弟弟此刻就在我妈肚子里。我妈妈和爸爸家里都各有七个孩子,Crazy。他们都是墨索里尼大生育时期出生的。”
乔治的口头禅是“Crazy”,疯点很低,随便一点事情就能让他抓狂。更过份时则是 “Crazy! Crazy! Unbelievably crazy!” 两手同时在空气中乱挥。我估计他秃的早原因很明显,头发全是自己揪掉的。
“墨索里尼大生育是怎么回事?”我问。
“第一次大战后,墨索里尼重振意大利的举措之一是增加人口。他鼓励人们多生孩子,人多好打仗,人多力量大。”
我听着耳熟。和五十年代刚刚建立的新中国类似,意大利想到重振旗鼓的第一步,也是人多势众。一战中这个国家有五十万男子在战壕中化为炮灰。
“墨索里尼给生育六个以上的孩子的妇女,颁发最高荣誉勋章。生了私生子的单亲妈妈,也能得到政府补助。”
一时间,我想起罗马街头那些身姿苗条美艳潇洒的女警察。某些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们骑着摩托车,还会除下墨镜,睫毛长长地朝路人大抛媚眼。
“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他们必须至少有七个孩子才能获得特殊减税优惠。对不在政府工作的人,需要生七个以上才能降低税率。政府鼓励结婚。结了婚的人缴税少,福利好,工作也优先给结婚的男人。Crazy。”故国不堪回首,老单身汉乔治有些意绪难平。
墨索里尼于一九二五年上台后,一直憧憬建立一个新罗马帝国,恢复凯撒和奥古斯都子民的荣光。他是天生的演说家,有西塞罗式激情四溢的口才,“我们尊敬的凯撒曾经在这里统治整个欧洲,我们这里的每块石头都提醒和表明这件事。请你们坚信—我们过去的命运必将成为我们现在的命运!”他还主张意大利要每二十五年打一场战争,以“保持国家的活力。”
正是为了国家的活力,墨索里尼倡导这项“大生育”政策。一向反避孕,反堕胎,主张妇女固守家庭的罗马天主教会,自然全力支持“大生育”。青少年也受到激励,努力践行积极旺盛的新生活。政府所属的青少年机构,创建了很多营地来吸收意大利为母语的儿童,在阳光普照的沿海地区进行实地学习考察。这些旅行计划强调健康的食物,和大海般辽阔的雄心,特别要重振意大利的精神信仰。
“那时候意大利需要扩张,需要大量强壮的男子,肌肉男。”乔治卷起袖口,抬起前臂,做了个肌肉隆起的动作,像一只毛茸茸的地中海龙虾。
但是,意大利的人口并没有因此大幅增长。“就像墨索里尼的其他政策一样,他说的好听,执行计划却很混乱,虎头蛇尾,没人跟踪贯彻下去。”乔治叹了口气,抓了抓头顶。法西斯时代,出生率只是意大利社会发动的众多“战斗”之一。但是意大利经济萎靡,自然资源匮乏,除了矿泉水基本没有其他带矿的字眼。该政权并没有足够的财力真的让贫困家庭实现多子多福。“墨索里尼那一大堆的口号,见效的只有一个,就是公共汽车准点了。不过自从他下了台到现在,又变得像以前一样乱七八糟了。”乔治说着说着有点激动。
“墨索里尼才是希特勒的‘妈宝’。”乔治恨铁不成钢地说。“不过呢,这世上的胜败,有很多都掩盖了更加深刻的真相和哲理。”他又朝空中挥了挥手,不甘心似的,接了发人深省的一句。
今年初冠状肺炎在中国爆发的时候,乔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让你家人到海边去住,多吃菠萝。”他说这是意大利人对付瘟疫的一个偏方,现在还有人用它来治疗流感。据称这个蒲公英流浪式偏方的起源是一六二九年开始的米兰大瘟疫,当时三十年战争中的威尼斯共和国雇佣军撤回意大利北部的隆巴蒂(Lombardy)和威尼托(Veneto)地区,士兵中有人感染了鼠疫,很快在当地人中传播开来,造成两年间二十八万人死亡。米兰是隆巴蒂地区的首府,瘟疫过后,十三万人口锐减到七万。这一次冠状肺炎,意大利的重灾区,又是隆巴蒂地区。
乔治的父母和两个妹妹仍然住在米兰。我经常跟乔治交流冠状病毒的新闻。继马可波罗之后,两个文明古国被一股神秘的宿命之绳再次连接起来。乔治对我说,“意大利人可没有中国人那么听话,也许你们的方法用不上。”
傍晚时分,我离开办公桌准备回家。暮色中,我看见乔治站在两幢办公楼之间的草地中央,背对着我。我从旁边绕过去,原来他正手持遥控器,聚精会神地盯着身体前一只上下翻腾的微型飞行器,不过一尺见方,白底黑字写着Milan(米兰)字样。天边灰树红云并举,他似乎沉浸在一种矛盾的处境中,既乐不可支,又落寞无言。
“你的父母和妹妹们还健康吧?”我问候乔治的家人。“他们呢,很不高兴,因为威尼斯狂欢节取消了,Crazy。不能带面具去参加,损失太大了。”
比起我的严阵以待神经兮兮,乔治代表的海外意大利人,表现出处变不惊的风范。是啊,他们历劫沧海,除了瘟疫和败仗,还有庞贝。火山灰像琥珀一样瞬间彻底封存住一千九百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街道,私宅,商店,妓院,温泉,面包房,铁匠铺,剥去火山灰的注模硬壳后的人体皮肤的皱褶和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他们笑嘻嘻地承认,自己无可救药地不会打仗,不严谨,不勤勉,不设防。但是我们也经历过重重苦难,也有惨烈的唐山大地震。在内忧外患的一九七六年,深夜酣睡中的二十六万人霎时进入死亡隧道--“就像一个梦的破灭,破灭在睡梦者明白自己在做梦的时刻。”比起意大利人,我们一贯团结紧张严肃,难以活泼。我们善于抒发怀古之情,兴亡之叹,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历史演进方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闭环空间。
而意大利的历史,却仿佛大开之后即大合,大聚后即大散,今天,在历史上是崭新的,没有索引,没有坐标,衰草枯杨就是衰草枯杨,歌舞场就是歌舞场。大开时的意大利,气吞万里如虎,凯撒亲自撰写《高卢战记》,优雅地记述了统帅在征战搏斗中的传奇,以及平民军旅的艰辛。大合时的意大利,人们在夏天准备好度假的小船,到海边去,到撒丁岛,里维埃拉,托斯卡纳,西西里岛去,吹海风,吃菠萝。
我到过罗马两次。丢的东西却比去过的别的城市加起来都多,包括—-背包,外套,帽子,钱,书,火车票,还有一只匪夷所思的卡西欧计算器。看来,我对罗马也不设防。
第一次去罗马的时候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八月,那时人们还用纸质地图。走着走着迷路了,我开始举着地图看,颠三倒四找不着北,就向身边的行人问路。问了好几个,居然全道歉说自己是外国人。我突然发现周围很多人都像我一样手举地图,原地打转,鸡同鸭讲。好容易来了个警察,几个游客连忙围上去询问,才知罗马的长假开始了。“现在有一半罗马人都出门度假去了,” 这个长得像米开朗琪罗大卫一样的警察说。
“那还剩下的一半的人呢?”有人问。
“都在家里画画和雕塑呢。”警察不假思索地问答。
原来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然全是外国人。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实实在在的空城当中。罗马像一个上演了无数兴亡戏剧的舞台,象牙白拱柱的帷幕仍在,流水汤汤的台伯河仍在,但是主角罗马人却悄悄离场。只是临时演员的游客,在每年的八月,在这里上演自己短暂的罗马假日。
罗马人发明了度假的传统,沿着条条大路赏景游玩,在乡村和海边建造别墅,是古罗马贵族中流行的风俗。直到今天,尽管意大利的经济状况不算富裕,但是每年度假仍然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很难想象,这次被封锁在“红色区域”,被剥夺了“威尼斯狂欢节”纵情欢乐的意大利人,能够坚持多久。但愿在八月来临时,海风再起,罗马又能变成一座人满为患的“空城”。
全球视角下的疫情故事
三明治自2020年发起“海外中国人写作者”招募计划。在我们看来,即使身处海外的中国人,也同样处在中国和世界的震荡交错之中。他们在异国周遭的生活细节,有时让我们不免想起故土,中国和世界的大多数地方是如此的不同。“三明治”这个概念同样适用于夹在东西方文化之间的中国人。而近来的事件,让这种震动更为明显。我们欢迎更多的来自中国同胞的外部视角,去共同呈现此刻我们正在经历的一切。目前,我们已经收到来自美国、日本、新加坡、法国等国家的疫情故事。内容持续更新中。
查看近期文章:
《一个“美漂”湖北人:我在美国被怀疑新冠疑似,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投稿联系:
tellus@china30s.com
阅读作者的其他作品
👇
《从马赛到凤凰城:带着对瘟疫的思考,我走过这段危城之旅》
在中国的每一座城市、乡村,此刻你看见了什么?此刻,一起记录你的城市
至少我们的笔不会被封住|三明治短故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