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与香港、中国与世界之四十年人情冷暖
一篇短文,说人情冷暖,也就说一点点。现在人们都将自己当成了世界的主人,一开口就是指点隔岸江山而忽略自家美丑,自己身上毛病一大堆视而不见而长舌于别人站姿标准不标准。
在中国,知名度最高的世界人物是美国总统,熟悉美国总统的程度远胜于熟悉自己的村长或居委会主任。尽管村长或居委会主任可以直接影响到他的生活,而美国总统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总而言之,世界没搞好,是因为没听自己的话;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幸福更满足。
所以,近在眼皮底下的香港,发生点事儿,大街上每个人都成了战士或将军,好不容易逮住逢敌必亮剑的机会,生怕事儿不够大,扎堆儿往大里整,似乎事儿整的越大、自己的能耐越大。
三十年前四十年前的中国,个个都是好学生,谦虚地从挤开的国门向外看,世界五光十色,深知自己是井底之蛙。那是个好学的年代,中国快速融入世界思想潮流,科学的春天、思想的夏天,暖意盎然、凉爽清澈。
香港,作为中国内地探头探脑世界的窗口,通过“窗口”公司等等,获取世界最先进的动向和资讯,作为自己的“决策参考”,也由此成为中国最需要的外部资源撮合地。香港,是内地人仰望的自由世界和繁荣发展所在,寄托了内地人多少求之若渴的向往。港商到内地投资,是作为当地政府政绩考评的标准。
四十年的前一个十年过去后,科学的春天的大街上,教授工程师开始卖茶叶蛋;通透空气的夏天,被突如其来的秋蝉寒鸣萧瑟。与此同时,地方政府以买卖土地主导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房地产业造富运动、以支持和输血给国企改革为轴心的资本市场货币浪潮汹涌、为迎接奥运而大兴土木的带来举国基础设施一波接一波、以降低劳动力成本而获得中国加工业的比较优势裁剪截留形成庞大外储------,由此构成中国急剧膨胀的财富体量。
中国内地完整地复制成为一个“香港”:房地产楼花预售、加工业、金融业、娱乐业,这些都是香港的所谓成功之处,内地复制并实现极致的发扬光大——对于急功近利、拿来主义、猫鼠指数为趋向的“中国模式”而言,香港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可学习之处(当然,仅局限于经济即如何赚钱、赚快钱领域)。
在土地交易及房地产、资本市场、娱乐业以及来料加工之中国制造业(实则加工业)过程先富起来的群体,钱多到国内没法消费第一站就瞄准香港之购物天堂,香港人瞠目结舌于内地人大把大把的消费欲望和阔绰能力,也理解不了内地人赚钱怎么这么容易、这么有钱,因为香港虽然纸醉金迷但仍然习于勤劳致富:香港包括那些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理解不了内地及中国人的赚钱或者抢钱行为模式,香港理解不了内地、世界理解不了中国——财富不需要辛勤劳动而是如何利用政策套利,人们信奉猫鼠抢食即不择一切手段去谋取财富而不是如何遵纪守法,这是价值观的巨大差异,一直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完全消化。
香港作为国际性城市,各种国籍杂居于此,具有强有力的包容度,并非完全如同内地现在一些人认为那样,是看见内地人钱多了而心生嫉妒:香港人仍然习惯和依据一贯之遵循既定规则,勤劳致富或者通过老老实实干活养活拖家带口,所以香港人什么不会对李嘉诚家族这样的财阀不满,因为李嘉诚是李嘉诚的、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
现在,内地看到的香港“乱”了,颇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内地从来体会过香港的市民生活,也想象不出作为高度国际化城市的香港,面对是全世界最发达的国际社会,而中国内地人怎么活法,既然理解不了就一眼掠过:香港人的生计和眼界,大多是美加新甚至欧洲除了英国以外都忽略。至于内地,仅仅是旅游观光之地,香港普通老百姓在内地也消费不起,所以内地也不是香港人的度假选项。
至于内地人,没有人关心香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内地对香港,从艳羡者到施舍者,从学徒到“师傅”,从巴结者到救世主,用了四十年。现在,内地要“翻身农奴把歌唱”,香港需要“低眉垂眼迎解放”了:这就是真实。
潜移默化过程,内地人慢慢也信以为真地认为世界上有水深火热的人民需要自己去拯救:中国如今是一个“有钱人”,有钱就可以搞定一切!但凡有钱搞不定、或者不是为了钱的人或事,那就是不识时务并予以鄙视。
四十年过去了,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通过全球产业链、外储等牢牢捆绑在一起,在这种捆绑过程,中国处于被动姿态,等于没有别的选择的选择。至于内地老百姓,四十年的后三十年里,从崇拜某个符号到拜金、从拜金到迷信权利,一刻也没有停止或中断过迷信点什么,实在没有迷信的就烧香拜佛,从迷信的崇拜里获得自信,但什么是自信,细思也是一脸懵逼:假如除了钱权带来的“自信”,别的什么自信还真不知道——世界都是自己的了,已经不屑于什么自信。
假如内地理解不了香港,就无以去理解世界。
假如香港理解不了内地,就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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