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期 | 何绍基与毕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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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杨亚东
如果说，清代书法史的上空，飘荡着一个幽灵的话，这一定就是何绍基（1799-1873）。
何绍基的书法，说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谁也抓不住他，摸不准他。人们第一次见到各种各样的《何绍基书法集》，一定是满头苦恼：这就是著名的何绍基？除了觉得结字古怪，看不清楚来路之外，几乎说不出来好在哪儿。
何绍基传世书法很多，常见的多是晚年之作，这个时期的作品，大约与“丑书”有接近之处。所谓的“丑书”，那是1990年代登上书法舞台的，看起来很符合现代潮流的1990年代，都非常不待见“丑书”，何况150年前，那样古怪的何绍基书法。
但是，何绍基居然依靠这样超越时代的、歪歪扭扭的书法，在清代晚期名震天下，岂非怪事？
这只能有两个可能：第一，清代晚期的书法审美，远高于现在，那时人们可以接受“丑书”；第二，何绍基除了古怪的写法，还有不古怪的写法。
事实上，这两种情况，都存在。
清代晚期，以曾国藩为代表的官僚阶层，对何绍基书法大为赞赏，这是他的书法横行一时的直接原因。当时没有网络，吃瓜群众骂不到他，何绍基的字好不好，官僚阶层说了算。他们看尽了古今法书，自然知道何绍基的用心之处，不会被表面现象迷惑。
更大的原因，是何绍基自身的原因，他在48岁之前，书法一点都不狂怪，而是气味纯正，变化万千。如果何绍基48岁就去世，那么后人绝对想不到何绍基书法，会变化成一种类似草绳的写法，还有人说他的晚年书法线条是“流星锤”（董国强语）。
何绍基自己估计晚年也发现了这种变化，所以，他在晚年，居住在苏州时，常买自己早年的书作。
现在，任何一位有书法素养的人，看到何绍基晚年书法，可能会指指点点，但是看到其早年书法，估计只能认为这是风味纯正的法书。
有人打了一个比方，何绍基的变化，很接近毕加索，毕加索早年绘有震惊世人的传统风格油画，而不仅仅拥有晚年狂怪与变化。
何绍基书法的立足点，在他的早期、中期书法。但是数十年来，海内外出版了各种各样的“何绍基书法选集”，作品选择依然集中于晚年，原因何在？
因为何绍基的早期书法真迹，数量较少，同时，在缺乏样板真迹的情况下，要认清什么是他的早期作品，存在困难——因为与晚年作品相差较大。
我们有幸在数据较少的10年前，发现了何绍基早年作品的特点，从此，持续关注各地新发现的各种何绍基早期真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陆续找到数十件，这才有了今天“汇为一册”的机会，这就改变了何绍基书法集，都集中于晚年作品的偏向。
“汇为一册”的新书，就是浙江大学出版社2019年出版的《何绍基书法精品集》。
这本书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是把何绍基33岁到39岁之间的书法，用一组真迹序列描述出来。尤其是书中包含了10件早期书法的四屏、六屏，可以称为何绍基最重要的精品汇集，任何收藏机构，目前都很难重复这样的数量与质量。
这种汇集的意义，相当于找到、确认了毕加索早年“蓝色时期”风格与作品。如果说这样是夸大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这样打个比方。
在《何绍基书法精品集》的编辑中，还把何绍基一生的书法变化轨迹，进行了详细分期。这种顺序的设立，就是尝试把满世界的何绍基书法的不确定性，逐步变成确定性。何绍基的真伪问题，可以放到各个阶段进行讨论，而不是一个大箩筐了。
当然，这些分期，未必被所有人认可，还需要大家不断讨论，不断完善。
有了何绍基早期作品作为背景，《何绍基书法精品集》中选入的一些中期代表作，就显得渊源有自，大家可以体会其中变化。同时，选入的少数几件晚年作品，也可以与早期、中期作品的风貌，可以直接比较。
在这本《何绍基书法精品集》之前，何绍基书法的轨迹是不清晰的，本书作出的最大尝试，就是尝试把何绍基这个难以捉摸的幽灵，大致勾画出来。
在此，不仅要感谢各位学者的支持，也要感谢参加本次出版的诸位专家、编辑、博物馆、美术馆、收藏家与出版机构的大力支持。没有大家汇集各方面力量，任何人也不能完成这个项目。
作者往期阅读（点击可查看）：
2、〔美〕彭慧萍（Huiping Pang）著：《虚拟的殿堂：南宋画院之省舍职制与后世想象》
6、近墨堂书法研究基金会 编：《近墨堂法书丛刊 第二辑》（全十册）
7、杨亚东 编：《何绍基书法精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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