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人，活该任人欺负？忍气吞声还是捍卫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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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以勋（公益慈善论坛联合创始人、主编）
鱼铺老板：我这里是卖鱼的！
上面这段对话，出自动画片《蜡笔小新》第一集，相信很多看过的朋友都有印象，都会觉得挺好笑的。
但是，类似的场景如果发生在现实中，就不那么好笑了。
前段时间，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关爱抗战老兵”公益基金的公益项目“老兵记忆采集计划”遭遇网友质疑。一网友发微博称自己想给“我以为他们是给老兵关怀和补贴的”公益项目捐款，结果看预算发现“竟没有一分钱是给老兵的。”于是她认为该项目是利用人们对抗战老兵的关心而募捐，是在“白嫖”老兵的信息和故事，是在误导大家。微博下面，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喜欢热闹的网友点赞评论，以及各种指责谩骂。甚至还有自媒体称公益组织把老兵们当作工具人，把筹到的钱用在项目管理上，是在骗捐，割韮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但实际情况是，该基金已经有一个“抗战老兵助养行动”的项目，就是资助老兵生活费的，已经累计救助了两千多名贫困老兵。“老兵记忆采集计划”项目则是采集老兵们的抗战故事并推广传承，明显也是很有意义的事儿对吧？
你希望捐款资助抗战老兵，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没问题啊，你去给助养老兵的项目捐款就行了，现在却去了老兵记忆采集项目，指责说怎么没有一分钱给老兵？还是“公益项目”吗？这就好比小新想买猪肉，去猪肉铺就好了，但却跑去鱼铺责问老板为什么没有猪肉卖，还怪人家不会做生意？
这样的质疑，其实源于公众对公益项目的刻板印象。在公益组织发起的公益项目中，比较多见的往往是救助类项目，为看不起病的、收入低的困境群体筹款，施以救济，即授之以鱼，满足人的生存之需；所以很多人一提到公益，就想到捐款给穷人，甚至希望自己捐的每一分钱都用在穷人身上，公益组织不能拿去用在行政办公、发工资、项目管理等上面。
但是，也有很多公益项目并不是直接发钱给穷人的，如赋能类的，可能会为困境群体提供技能培训、知识学习，培养或提升其生存发展能力，即授之以渔，满足的是人的发展需求；还有历史文化类的，如历史资料的整理保存（像老兵记忆采集计划），传统文化的弘扬等。不同方向和类型的公益项目，解决的问题不同，发挥的作用不同，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我们的很多网友对公益的认知还停留在给钱给物的阶段，甚至对一对一的帮扶资助情有独钟。不少公益组织也迎合大家的这种心理，喜欢为某一位特定的求助者发起“公益项目”进行公开募捐，而不考虑作为一个具有公共属性的组织专门为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群体公开募捐，能否体现募捐活动的“公益性”、“公平性”？
作为公益组织，当然有义务接受大家的监督，也应该欢迎质疑，并及时作出恰当的回应，让大家更了解自己，消除质疑，获得更多的信任。但质疑者也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不能道听途说，不经核实查证就胡乱质疑！你是一张口的事儿，很轻松地打了几个字，说了几句话，就能让公益组织吃不了兜着走，遭受舆论压力，公信力受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回应和修复，平白无故付出的工作成本，无端端浪费的社会资源，最后还不是由出资人、捐款人和全社会埋单？！只有伤害，没有赢家！
最近，支教女孩龙晶睛以正面形象火了之后，又被指利用公益敛财（竟然有收费项目！），作秀（竟然化妆出镜拍视频！），“支教媛”（竟然利用支教出名！）……。看着各种评论，结合这些年的一些见闻和感受，我觉得有几个问题不吐不快：
1、“公益=免费”的误解早就深入人心，做公益就要免费服务，收费就是敛财牟利，把公益做成了生意，所以要坚决反对！很多人以为，做公益的都是不要报酬的志愿者，或者是实现了财富自由之后自己掏钱做公益、承担成本的富人，所以没钱的就不要来做公益。另外，许多去支教的志愿者可能已经习惯了由支教组织承担各种服务成本，机构管吃管住，报销交通费，自己带着行李去给孩子们上几节课就行了。但如果变成了需要自己分担成本的“付费”支教，就难以接受了，觉得是机构在做生意，是骗人的。
2、在不少人看来，做公益的人应该是道德高尚、无私奉献、安于清贫的。在他们眼里，公益人不应该和他们一样过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需求，更不能过得比自己好。所以公益人不仅要过着穷酸的生活，不能喝咖啡，不能坐飞机，不能住酒店，不能拿工资或补贴……还要有一脸的疲惫和沧桑悲苦，不能打扮得美美的，不能穿得光鲜靓丽……这样才像个公益人的样子！否则就与贫困地区的环境格格不入，是在穷人面前显摆，是在伤害他们！公益人不仅要穷，还得丑！？你说去山里支教不能打扮得美美的？请问哪个学生不喜欢长得漂亮、长得帅的老师？难道你小时候最讨厌上美女老师的课？让拍的视频好看点化下妆出镜，就是过度宣传？
3、还有些人语重心长地说，做公益被质疑，被泼脏水，那是因为公益人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风险意识，没有用心呵护公益。这不就是“完美受害者”心理嘛！就像一个女孩被骚扰了，有人就会说作为女孩要懂得保护自己啊，不能穿得太性感，不能一个人出门……热衷于指责受害者，自动忽略加害者，也不反思整个社会环境出了什么问题！同样的逻辑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做公益被质疑，肯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他们眼里的公益人，应该是道德上完美无瑕、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心平气和地送上右脸的圣人？对不起，公益人个个都是普通人，他们是做公益的，但不是做圣人的，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4、还有些人觉得，短期支教没什么意义，是形式主义，在走过场，在浪费孩子的时间，在伤害孩子的心灵。可是，一个项目做得好不好，能以时间长短论吗？短期项目做好了，孩子们确实很喜欢，学到了知识，觉得快乐，有什么不对？支教效果好不好，你们问过龙晶睛教过的孩子了吗？你们没做好的项目，别人也一定做不好？还是怕别人做好了，显出自己的无能与失败？
6、某些媒体，尤其自媒体，也喜欢迎合甚至故意挑动公众的情绪，热衷于扒公益圈的各种“黑料”，鸡蛋里挑骨头，然后添油加醋地放大，甚至断章取义，歪曲事实，故意带偏节奏；又或者摆出一副正义凛然、替天行道的架势，给遭受质疑的公益人或机构贴上侮辱性的标签，享受着道德绑架的快感。至于事件真相、新闻伦理、社会公义以及公益行业的健康发展，他们在乎吗？不，他们更在乎10万+阅读量。
7、公益圈确实不是什么净土，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年公益圈也没少出丑闻，也有害群之马，也存在内斗、内耗、内卷……，但这并不意味着公益圈已经腐朽不堪，公益人可以任人欺负。如果真发现公益人或机构有违法违规的情形，掌握证据、依法举报、曝光就是了，自然有民政、公安等部门执法查处。你只是猜测、怀疑，就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想搞臭公益人的名声，抹黑整个公益行业，撕裂社会信任，唯恐天下不乱，居心何在呢？！
现在，有心人应该能看出，做公益有多难！但为了心中最美好的理想，很多公益人已经坚持多时，虽伤痕累累，却不言放弃！公益人，也同样需要被呵护。
话说回来，公众对公益的很多误解和偏见，往往来自公益圈，来自做着“糊涂公益”的那些人，然后通过他们的言行、媒体的传播，传染给越来越多的公众：
我们做公益零成本、零管理费，你捐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受助者身上！……
经常被误解和偏见伤害，被胡乱质疑的公益人啊，你们真的愿意被这样对待吗？情愿这样憋屈地做公益吗？如果——
于是，一个又一个公益人被……
最后，轮到同样卑微的你，也没人为你发声。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你，能坚持多久？
如果——
……
那就为自己、为同行发声，一起捍卫我们的尊严吧！被侵害合法权益，就去起诉维权；唯有勇敢反击、积极争取，才能维护自己的尊严！平时多向公众普及公益常识，努力消除误解与偏见吧！唯有常识，才能消灭无知，才能战胜愚昧！尊严与常识，才是公益行业必不可少的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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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以勋，在广州的青海人，中级社工，资深素食者，为自媒体平台“公益慈善论坛”（公众号ID：loongzone2006）联合创始人、主编，十多年来致力于公益慈善资讯传播与常识普及，深切感受到无知的力量有多强大，但相信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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