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荐｜黛尼丝·莱维托芙：我们互相的爱，一旦需要，也能让位给离别（赵毅衡译）

第三维

谁会相信我，要是

我说：“他们抓住我

把我从头皮

撕到腿根，但是

我依然活着，而且

四处走动，欣赏着

阳光和世界上

一切美景”。老实话

并不简单：

简单的老实话

必定是谎言。

难道树木

不是把风

藏在叶子里，只让它

低声絮语？

那第三维

也隐藏起来。

要是筑路工人

砸碎石子，那么

石子还是石子

而爱

把我砸开

我也

活着

来讲这件事──但不是

一老一实地说：

话语本身

就改变事实。随它去──

眼前芬芳的阳光

──就是虚构的，而我

呼吸着，并且

加快脚步。

选自《此地，现在》（1957）

妆饰音

在安息日的寂静中，整条街

全是大门紧闭的仓库，和批发的静默。

苦命亚当①，警察搜他的身

他用两手提起嘴唇

和两撇胡子，让警察

检查牙齿。

                       他

无所不知，无所畏惧。

自有一个天地。就象艺术家

信手一挥

展开自己的天下──抹一笔白色，

或是在乐队的低音中

用单簧管吹出一串音符──同样，他

也用新的轻蔑

妆饰他的天地。

①据《圣经》，亚当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人。

选自《哦尝尝看》（1964）

孤独的人

当太阳落下，它用自己的血

写出一个秘密的名字让人记住

大量的光

难以冷却的热忱

让人有时间找过夜之处

但月亮走到

地平线上时，虽然也迟缓

一下，消失时

却不留一点银光

只有星星与人相伴

凶狠，遥远，不肯指明

黑暗中挡路的石块

神行事也是如此

半神行事也是如此

英雄行事也是如此

选自《脚印》（1970）

祈求革命的爱情

我祈求这样一种爱情：

女人不会要求男人抛开有意义的工作来跟着她。

男人不会要求女人抛开有意义的工作来跟着他。

双方都不把爱神捆起来，

双方都不会在爱神手中放根棍子。

我们相互的忠诚与我们对工作的忠诚

不会被置于莫须有的冲突中。

我们相爱使我们能爱对方的工作，

我们爱对方的工作使我们能相爱。

我们互相的爱，一旦需要，

也能让位给离别。给未知者。

一旦需要，我们能忍受离别，

而不会丢掉我们相互的爱。

也不会使我们向未知者关上门。

选自《尘土的逃逸》（1975）

黛尼丝·莱维托芙

莱维托芙是当代美国最活跃的女诗人之一。她的父亲是俄国犹太人，母亲是威尔斯人，她本身出生于英国。二次大战期间她在英国做护理工作，战后一九四六年出版了她最早的诗集。一九四八年全家迁居美国。

莱维托芙在五十年代初与黑山派诗人很接近，不少作品发表在黑山派的刊物上，因此论者一般把她算为黑山派诗人。一九五七年她的早期诗结集成《此地，现在》出版。这些诗可明显看出黑山派所鼓吹的开放诗的影响，但也有她个人的风格：真挚，坦率，带着女性特有的细腻的抒情。

六十年代莱维托芙与她的丈夫小说家迈克尔·果德曼在群众运动中异常活跃，莱维托芙在这段时期写了大量政治诗。

莱维托芙七十年代后在各大学任教，但她的创作依然很丰富。在美国当代诗坛上，她是反学院派诗人中最早成名的女诗人。她的诗比较平易，容易读懂，没有层层密布的奥秘。但有时让人感到深度不够。

选自《美国现代诗选》，赵毅衡编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

预读/校对：陈涛、zzj、李宏飞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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