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难，向谁问责?—在世界“震中”体验民主的代价

序

4月5日，只是美国顶级专家预测的“最艰难的四月”的第5天，美国实际病患数字已冲上三十四万，死亡人数冲到了一万，（这个数字已是中国疫情总死亡人数的三倍还多）。然而这还不够，五天前白宫专家团队用数据模型分析出的美国疫情最终数字——控制不好将有100-220万人死亡，控制得好也会有10到20万人死亡。以现在的发展势头看，这些骇人听闻的数字是真实的，而且距离全面呈现的日子近在眼前。毫无疑问此次疫情已经造成了一场严重的美国国难！

为什么全世界200多个国家遭受病毒的传播，很多国家却能控制得当，损失有限？另外一些国家却疫情蔓延失控，而美国这个医疗产业最发达，全世界每十万人病床比最多的国家竟眼睁睁地成为全世界伤亡最严重的国家？

其实这场疫情对于中国来讲是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但即便如此，十四亿人口，确诊不也只是8万多，死亡不只有三千多？（虽然每个逝去的生命都足以让人惋惜）。与此相对应，美国本有足够的防预时间，但却造成现在这幅世界“震中”惨状的，确诊与死亡数与中国完全不成比例。这到底是谁之过？

如果说这是一次百年未遇的天灾人祸，那么我们想知道这个全人类的灾难中在美国有多少是天灾，又有多少是人祸？

生活在民主制度下的民众，已经习惯了对官员问责制，那么这么大的国难，我们怎能不问责？美国，我们该向谁问责？

01

一针见血的问责文章

就在我写作此文时，一篇系统分析的问责文章进入了我的视野，问责矛头直指美国战疫的最高统帅总统特朗普——《总统的双手沾满了美国人民的鲜血》

（而当我查阅英文原文时才发现这显然是被中文编译者搞的更加耸人听闻的题目。如果直译，该文的标题是《一个不适合大流行病的总统——史无前例的苦难和死亡，总统双手沾满鲜血》）

这是由美联社记者ALEXBRANDON写就，刊登在3月30日《波士顿环球报》上的社论，让我们看看其关于问责的分析——白宫的灾难性决策注定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得经历一段难以言状的苦难。

美国拥有世界一流的研究机构和医院，长期以来是科学进步和医疗创新的灯塔。但眼下美国成了这场全球性流行病的中心，鉴于美国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例已超过其他任何国家，在接下来的数周内，美国人只能看着这场疾病击倒家人和朋友，只能看着死亡人数上升，同时忧心自己的命运。

值得铭记的是，病毒在这里的影响范围，不可归因于上帝的行为或外国入侵，而可归因于领导层的巨大失败。

爆发于中国的新冠疫情要求我们的白宫能知晓科学，在同情心和公共服务原则的指引下，迅速而称职地采取行动，保护公众健康。疫情要求我们的政府能像韩国所有效做到的那样，迅速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可靠的核酸检测，隔离病例，追踪并遏制病毒的传播，同时制造并在全国范围内分配稀缺的医疗用品。疫情要求我们的总统能就疫情中心的现状及解决方案发出清晰、连贯、科学合理的信息，安抚恐惧的公众，并为各城市和州提供稳定的指导意见。疫情要求我们的领导人将国家的福祉放在第一位，放在高于股市近期的回报和自己的连任前景的位置，要求我们的领导人与其他国家合作，在世界范围内遏制病例的蔓延。

但相反，我们却有这样一位总统——一场全球性流行病惊人地令他黯然失色。一月下旬，当美国宣布第一例新冠肺炎病例确诊，这位总统淡化了风险，并坚称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这位总统表示，与其主动检测所有接触病毒的人，他宁愿不让一艘被污染的游轮上的乘客上岸，这样可以将全国的染病人数（人为的）维持在较低水平。

这位总统误导公众接受效果未经证明的疗法，这与他平时对科学事实的怀疑和损害是一致的。上周，就这个国家是否应在复活节到来时（4月12日——译注）结束推行“社交距离”，本周六（3月29日——译注），就他是否会对纽约、新泽西和康涅狄格三个州实行隔离，他都是先释放讯息，吊足公众胃口，然后偷梁换柱，兜售其他的东西。

这位总统誓言要监督最新的一揽子刺激计划中5000亿美元企业救助金的发放，但其中一部分资金将进入他家族投资的旅游业。这位总统在最近的新闻发布会上用很多时间抱怨一名富人服务于白宫是多么艰难，而与此同时，美国人已经开始失去他们的工作、医保和生命。这位总统称该传染病是“中国病毒”，借以强化种族羞辱，且未能与其他国家充分合作，控制那些国家的疫情并研究这种疾病。

这位总统逃避责任，拒绝接受国立卫生研究院科学家安东尼·福西博士证词中的残酷事实：这个国家首次展示的核酸检测是“一个失败”。更不用说让他去承认了。

在应对大流行病时，时机决定一切: 它可以决定疫情是持续几周的局部爆发，还是折磨数百万人、无可控制的传染。特朗普政府在过去两个月里犯下了严重错误，很早就选择开发自己的疫情诊断检测方法（以失败告终），而没有采用世界卫生组织的检测方法。这一举动打击到美国的疫情应对，又据大多数公共卫生专家估计，将让数千乃至数十万美国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特朗普政府非但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迅速动员联邦力量，向设备落后的医院以及全国各地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在处置迅速增多的病人时处于缺乏保护的境地）分配亟需的医用防护服、口罩和呼吸机，却被发现在试图购买医疗用品时出价高于美国其他州（包括马萨诸塞州）的购价（而使美国受损）。

特朗普政府可以（更早地）实施《国防生产法》，要求企业生产稀缺、急需的呼吸机和口罩。这样在该流行病达到高峰时，那些呼吸机和口罩可以分发到全国各地的医院。但在这方面，特朗普裹足不前。这使得州长和市长置于困境之中，他们只得乞求援助。

特朗普政府对病毒的威胁含糊其辞，就这样浪费的几个月，加上随后的失误，意味着新冠肺炎病例将大大超出必要的数目。换句话说，总统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对美国人来说，要求他们的领导人在应对一场历史性的危机时能胜任且知情并不过分。相反，他们的白宫被腐败和无能毁掉了，那里的混乱信息扰乱了市场，动摇了民众的安全感。总统在他几乎每天都有的全国讲话中，没有表现出同情心和清醒的头脑，反而展示出麻木不仁、自私自利和缺乏方向。他就像在电视真人秀节目中讲扣人心弦的悬念那样，在公众面前炫示未经证实的疗法和可能的隔离措施，这不但没有安抚人心，反而是在制造不安。

这场大流行病揭示出，本届总统履职的最恶劣特点不仅是深夜喜剧的素材; 这些特点还以生命、经济和我们的集体精神为代价。

在这场危机中，许多关键的决策点已经过去，但更多的决策点还在后面。为自身命运考量，每个美国人都应期盼一个奇迹般的转变，期盼白宫至少能在今后预防传染病和最大规模的经济崩溃时起到一定作用。

但到11月，我们必须为那些失去的生命算个总账，为那些在这位总统任期内即将到来的巨大而可避免的苦难算个总账。

——这篇雄文一针见血且有理有据。有意思的是发表这篇社论的报纸没有像很多发表有争议的文章时媒体那样注明——本文不代表本刊的观点，或“文责自负”。而是在文章开头结尾写明——本社论代表《波士顿环球报》编辑委员会的意见。

除了此文外，我很快又看到了一系列对特朗普总统所领导的本届政府的问责文章，如3月23日刊登在《外交政策》上由哈佛教授沃尔特写就的“美国能力之死”，和4月4日《华盛顿邮报》题为“美国这样错过抗疫最关键的70天”的万字长文。由于内容大同小异，这里就不再详尽引述。而只在下文中进行关键表述的选摘。

02

美国的民主之痛

“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如果采取更加一致、紧急和有效的应对措施，是不是有可能避免很多人死亡和数百万人感染。但即便是现在，仍有许多迹象表明，特朗普政府对危机的处理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如果说冠状病毒暴露了这个国家对自己处理危机能力的错误信心，那么它也让人们看到了特朗普作为总统的局限性，他对事实、科学和经验的蔑视。”

“总统的行为和他好斗的言论，只是更深层次上的功能障碍可见的一面……，事实上，在美国阻止新冠病毒爆发的许多失败，要么是由于他的领导，要么是由于他的领导而加剧的。”——《华盛顿邮报》

“特朗普不是一个法西斯主义者，他没有太多的意识形态，他只是一个有着反社会人格的个人，是一个只关心自己的人，但是那种情绪和恐惧是相似的。并且，现在国家和世界的命运被掌握在一个反社会的丑角（sociopathic buffoons）手中，这令人震惊。” ——美国哲学家乔姆斯基（Avram Noam Chomsky）。

“特朗普对这场危机的处理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令人尴尬的惨败（尽管已经被多次警告），不过这种局面也完全可以预见。他漫长的商业生涯验证：相比于领导者，特朗普更像是一个表演者；相比于管理复杂的商业运作，他更擅长蒙骗他人和逃避责任；他杂乱无章的个人生活同样释放出了清晰的信号。”

“特朗普的执政方式和政府的反应失误依然挥霍了公众的信心，使其后续采取的更加符合标准的回应也站不住脚。尽管他矢口否认，但特朗普依然要对美国今天的状况负责。”——《外交政策》

既然多方媒体的分析明确了这场旷世灾难的最大责任方是特朗普总统，那我们看一看是谁赋予了这样一个人总统的权力？

——当然是美国的老百姓。是美国的选民，是最民主的人人投票的制度把他推上了世界第一强国的无冕之王的位置。

虽然有人会说美国的总统选举不按每人一票统计，而是美国先贤所制定的“选举人制”（不了解的人可百度一下这个词）。虽然有人会说2016年那场希拉里与特朗普之争的实际选票统计是希拉里比特朗普还多了200多万张票。不错，但这些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总共投票的那一亿三千多万人中还是有超过45%的选民投了特朗普。也就是说这次选举还是代表了广泛的民意，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民主机制产生的结果。而不是像普京那样只在都认识和支持自己的杜马通过一下就修改了法律，使其成为可以永远在位的俄罗斯大帝。

因此，只要你认同美国选民决定了特朗普总统的当选，而这个总统是这次灾难的最大责任人的话，美国现在所付出的惊人代价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民主的代价。

还记得1981年我在北大读书时初次体验“民主”这个词是因为海淀区人大代表的选举。那时北大有两个代表名额，可全校一下就蹦出了十多个学生以大字报的方式发表了自己的竞选宣言。那使得我第一次把这个一直停留在北大的历史深处的理念“民主”放到自己生活中来体验。

在那个时候“民主”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词，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到大从未品尝过其味道的人来说，似乎只要沾它就是正确的，而且也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在那段时间里，在我们同学夜以继日的对民主选举讨论中，只有一个对民主有些研究的同班老大哥说了一句我至今不能忘记的话：民主本身无好坏，看你用在什么地方和产生什么结果。它只是证明一个决策符合了大多数人的愿意而已。如果大多数人一时犯傻，认为吃屎是好的，那你就也得跟着吃屎（服从民主的决定）。这就是民主。

美国疫情发展到今天这个惨状，特别是当美国进入到“国家紧急状态”，使得平时更多要经过民主程序做出的决策现在都可以由总统大权独揽，（由启用国家储备资金，宣布“国防生产法”等等），现在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决策人犯下了一系列错误，那美国人民会不会后悔三年多前为他投出的选票？

人们都说美国是世界上第一个按照人的理念所创建的国家，因此她也一直被誉为世界的“灯塔之国”。而这个“灯塔”所发出的导航光芒就是基于民主与自由。但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到这束光芒所造成的盲区？

03

美国纠错机制和今年总统大选

两百多年前，美国的先贤就按照自己的理想为这个国家设立了民主治国的机制。他们为了限制独裁和专治而制定了立法、司法、行政的三权分立。后又加上了“第四权”新闻临督。那么在当今这个疫情之痛中，当人们找到了这个责任人后美国的民主制度又能有什么样的纠错机制？

我想《波士顿环球报》所说的“11月算个总账”就是理论上的第一种纠错方式——把这个特朗普给选下去。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不是一个大概率的现实。从3月20日特朗普宣布启动“国防生产法”后的ABC民调来看，他的支持率已经从原来的42%飙升至53%。美国的历史也一再表明，国家一旦摊上大事难事，总统和政府的威望就会急速上升。正如《华盛顿邮报》的那篇文章所言——“这些数据表明特朗普正在使他的追随者在面对致命的威胁时陷入一种错误的安全感”。因此非常可能的是特朗普在这次的民主大选中不再像上次那样靠选举人票获胜，更可能的是他得到一张张绝对多数的选票。

如果真是这样，那美国的民主机制又会制造出什么结果？那是不是就像我那位老同学说的——当大多数人一时犯傻觉得吃屎是对的，我们看着不对也只能跟着一起吃屎。这就是民主的代价！

当然美国现有的机制还有另一种纠错方式，那就是当特朗普总统仍然留在其位时，不断有国会等方面的其他力量来对其权力的行使进行制衡。

但这种方式也是力度有限且不能及时进行的。而且我们已经亲眼所见这些方式对这位总统也已大多都使用过——不管是特别调查还是弹劾。因为当人们发现总统有问题时，从国会提案到实施完成短则几个星期长则几个月。这种节奏以今天这场疫情来说仍要使美国上亿人受困，上千万人失业，数百万人遭难，数十万生命被终结，这种纠错是不是来得太慢？

2月27日澳大利亚ABC广播公司发表的一篇文章就提出了一个对所有民主制度国家的问题——如果中国给我们上了一课，那可咋办？

如果大家都认可这次中国真给这些国家上了一课，那么不管哪个制度下为人类命运思考的人们是否能想到在中国一系列坚定果决无情的抗疫措施背后那些有利于人类在这个地球上更好地生存下去的启示？

我认同网传的那篇比尔·盖茨文章的观点——这次疫情是一次“伟大的纠错”，那么它是否能够纠正这个在民主制度下给人民带来的这个错？

当然，我们在此痛定思痛地分析民主的代价，并不是说专制会比民主来的更好。只不过警醒在专制体制生存下人们往往会忽略的一个问题——民主在特定情况下也能给人民带来的苦难。

尾声

不管有多少人受难和离别，这次疫情也终将过去。因为新冠病毒的特效药已经进入临床，几个月内就会普及，而新冠疫苗也最多于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内问世。但经历这次苦难之后，世界将不再是原来那个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的格局都将重组。

所以美国不是能不能挺过这场疫情，而是挺的过程中她要遭受怎样一种人们现在还没体验到的伤痛，而是挺过去后她还是不是那个人们认识的美国。譬如说这次疫情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使美国的两艘航母失去了战斗力！而这是在世界大战中法西斯德国和日本想做都没有能做到的事。

与此同时，这次疫情警醒美国要把现在所没有的产业链都收回到国内，当他如此操作时一定会形成一个带头作用，引得那些与他理念相通的盟国跟进。在此情况下当美国已不再是原来那个美国的时候，世界又怎能还是原来那个世界？

正如美国《外交》杂志所言——与柏林墙倒塌一样，新冠疫情是一个震惊世界的事件，其深远的后果我们今天仅能开始想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将导致政治和经济权力的永久性转变。

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请系好安全带。

事实证明，不管人类经历了多少千年的发展，今天这个地球上还没有出现一个完美的社会体系。民主、集权亦或其他，怎样的生活环境和方式才是最好的？我们都还只在探索之中。而在这个过程中人类还要付出多大代价？经历多少磨难也未可知。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任何人能够亲历的只是其中的一瞬。但不幸的是，这一瞬正是我们每一个个体的一生。

中美企业峰会主席

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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