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塘县帽盒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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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仁康古街远眺索绒神山
理塘县的城南草原深处有一座金字塔式样的山峰,堪称世界最大等腰三角形,仿佛是被造物主特殊切割一般,关于这座山峰有很多种传说。它的藏语本名叫“索绒”,也可翻译为“索日”,“索”为蒙古之意,“日”为山,连起来就是蒙古山的意思。与山相对是河,有蒙古山也就有蒙古河,在西藏怒江上游就有一个较大的支流叫做“索曲”,“索”亦为蒙古之意,“曲”为河,即蒙古河。蒙古山、蒙古河像连接历史的点和线,串联出康藏高原许多神话传说。
藏北索曲景色
缘何以蒙古为名,这有几种说法,有人认为此山是从蒙古飞来的,也有认为是当年忽必烈大汗远征大理国时留下的旧称,还有人觉得是固始汗南征丽江土司时的称呼,更有人将它与目前游牧在理塘毛垭草原的蒙古后裔部落联系起来。不管是哪种,这座山连同它的名字都给人以神奇肃穆之感。
无量河绕索绒山
索绒海拔5064米,位于理塘县奔戈乡境内,是一座受理塘人敬重的神山,据说他可以带来财富,是一座财神山。城北的长青春科尔寺大门就是正对着远处的索绒,因此几百年来,该寺一直香火不断。另外该寺重视商业经营,曾在上海、成都、拉萨、加尔各答等地设立寺院商号,以富甲一方闻名于世。理塘向来重商主义盛行,又是茶马互市重镇,拥有1300年历史的勒通古镇·千户藏寨逐渐成为中国最大的藏寨群落。索绒的旁边有一座山,相传该山高度每年都会上涨,如果上涨后高度超过索绒或者与索绒持平就会使得理塘的风水受到影响,旧时代理塘当地会组织人马去挖该山,避免其破坏索绒带给理塘古镇的运势。
从长青春科尔寺远眺索绒神山
索绒据说是一座死火山,所以它的形状会如此对称,像一个用精密仪器切割的等腰三角形。山前有温泉,山后有湖,是一个呈现莲花形状的地方,话说曾有算命先生去朝拜长青春科尔寺,当到达寺院门口看到远处的索绒山,于是庙门也没进直奔索绒山脚下。先生认为该地风水绝佳,感叹理塘百姓历来实行天葬,若是谁人将索绒山后的莲花福地作为长眠之所,将来必定福延子孙。山后据说也是古战场,曾有人在那里捡到盔甲和兵器。理塘是民族走廊,古氐羌、白狼、利豆、舂桑、党项、吐蕃、格萨尔、蒙元、纳西、和硕特、满清、民国等,各种势力在这里逐鹿,一决雌雄;理塘也是英雄辈出,无论是吐蕃时代出兵木氏王朝的三大兵源地之一,格萨尔姜岭大战的主战场,还是清代讨伐廓尔喀、平定西藏和准噶尔之乱、驱逐入侵西藏的英国殖民者……,都有包括理塘在内的康巴儿女奋勇向前的身影。
理塘藏式甲胄
索绒有时被称为帽合山或冒火山,是汉语名字。不少人会望文生意,觉得是说这个山像帽子或者是冒着火的山。殊不知此山脾气还不至于冒火,倒是帽子之解释有些牵扯,但也不完全。冒火山应该叫做帽盒山,和火大没有关系,毕竟是个发不了火的死火山。帽盒即装帽子的盒子,而且是专门装顶戴花翎的盒子。因清代官服改革,官员须头戴朝冠,于是有了装顶戴花翎的盒子,加之清代在理塘设官驻军,于是当时定居于此的内地人便将其命名为帽盒山,后来以讹传讹,成了冒火山或帽合山。
在索绒山下露营
索绒山下的温泉
下面给大家介绍一篇1937年理塘本土报刊《戍声周报》上刊载的,由当时的理化(即理塘)县长贺觉非撰写的《记登帽盒山》,讲述了贺觉非与当时驻守理塘的国军136师1旅1团团长曾言枢同登帽盒山的事迹。下面让我们看看抗战时期的人登索绒山的心境,不过当时的民国官员认为索绒在县城的北边,这方位是错的,应该是南边。闲话不表,原文奉上:
帽盒山在理化城之北,因为他的形势,很似前清装顶子的帽盒子,在理化城附近看来,以此山为最高,这样便成为我们眼中物、心中事了。
曾团长是富有爬山趣味的人,我们在雅安同爬过老君山、蔡山、蒙山,在康定曾冒大险,又同爬过郭达山,不能不说是爬山的老同志,爬帽盒山,当然不能例外。
三月六日,吃了早餐,请了一位向导,连同公役,共是八匹马出发,循着有名的理化平原前进,马跑得很快,而这平原,却老走不尽,牛羊渐渐多了,牛毛帐篷一个连着一个出现在我们的眼帘,面前是一条河流,清清的水,特别透着可爱的神态,河滨有对对白凫,双双黄鸭(鸳鸯土人称黄鸭),这更使我们心旷神怡,我们在风尘中太久了(理化城区日狂风灰尘蔽天)。
杂哩喇嘛,是一位呼图克图,已转十三世,曾任理化喇嘛寺堪布七年,访杂哩是我们今天的课程之一,然而无缘他到某处去了,有一位伺候他的老喇嘛在,承这位老喇嘛的盛意,给我们打的酥油茶,搬出了一口袋糌粑,一口袋奶渣子,一篮酥油,这样我们吃了一顿,临行还给了我们许多石榴,但曾团长对杂哩喇嘛也有相当供养。十一时半我们一行离开了喇嘛帐篷,在上帽盒山的道上走着,又不远是两个温泉,水及佳,有风未便洗濯,至此,马已不能再行,众人皆谓不能上山,马归去,曾团长与余坚欲一行,乃偕二公役同登,初尚坦,继入树林,青衫可爱,且行且欣赏,时渐飞雪花,遥望林外,固红日依然也,出树林遍地荆棘,行此种路,尚为平生第一次,约十余里,至帽盒山腰,荆棘渐少,而顽石可惧,石隙则雪深可没胯,至此余已觉可以休矣,曾团长犹奋勇附石以登,我只得从其后。石之狰狞与不规则,既未之前见,雪之深亦所初经,然而人之志更可以冲破一切困难,虽然险峻到了极点,虽然腹已饥,日已斜,我们仍鼓勇直登,卒达山顶,此时日暮风寒,慌忙择径下,其困苦更有甚于上时,腿既酸软,喘息犹急促,往往站在一个石头上,没有方法下去,好容易溜到了荆棘的地面,又好容易走出了树林,这时已是下午七时,守候在山下的,替我们捏了一大把汗,眼巴巴地看我们下山来了,这才乘马寻找回路,到达团部,已夜间九时,过后思之,余悸在我们心头。
这篇游记提到了一些信息,如从县城到帽盒山经过了一片草原,行十余里,看到了温泉和杂哩喇嘛的闭关修行地,还在杂哩喇嘛处吃了一顿藏餐。(杂哩喇嘛我觉得是指长青春科尔寺的藏岭活佛,可是四川藏传佛教活佛名录网页上显示现在的藏岭·降央克尊·丁真次乃降措为第四世活佛,而文中说杂哩活佛在1937年已转世十三世,看来有些出入,需要日后考证。}
贺觉非先生照片
理塘的天气在文中表现得淋漓尽致,3月6日的理塘,县城刮大风、灰尘满天,山上飘雪,远处却是烈日,这是高原的真实写照,如今依旧如此。帽盒山让他们吃了苦头,从上午十一点半开始从山脚爬,日已西斜才登顶,下午七点才返回山脚,晚上九点才到达国军驻地。帽盒山上山容易下山难,一个民国县长和部队团长一鼓作气,完成了一次登攀。看到又累又饿的描述,不禁让人忍俊不禁,的确是生活化的语言,不加修饰。
驻守理塘的136师1旅1团团长曾言枢,好信佛
有机会大家可以重走贺觉非先生当年走过的路,从县城出发,穿过草原,去攀登这座给理塘带来好运的索绒神山。这座山像一位从远古走来的隐士,毫不避讳地看着瞬息万变的毛垭草原和热闹非凡的千户藏寨,真应了古人的那句话——“大隐隐于市”。
来源:藏人文化网博客作者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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