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学校教孩子骑自行车，会发生什么

本文已获湛庐文化授权刊发，节选自《为孩子重塑教育》， [美]托尼·瓦格纳   [美]泰德·丁特史密斯 著 ，魏薇 译 ， 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年10月第1版

请想象，如果我们让学校教孩子们骑自行车，会发生什么。

老师参照自行车课本进行授课，布置阅读作业。学生回家学到深夜，就为了记住自行车各个部件的名称。

如果拼错“变速齿轮”（derailleur）这个词，在考试中就会被扣分，也会因此失去自信。有的学生成绩优秀，有的学生打死也学不进去。没有一个人真的骑过自行车。

关于自行车的知识，有许多许多标准化的选择题考试等待学生们通过。

由于考试数量太多，成败关乎重大，所以这些考试必须要足够“客观”，成本要足够低廉。

而且，考试分数还要是一个完美的钟形曲线分布，这样我们才能给美国的每一个孩子排名，在自行车“资质”上得出每一个人所在的相对位置，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我们会不断提醒高中生，成为优秀自行车骑手的关键，不是高中阶段的知识所能传授的。他们需要考入重点自行车大学，而“自行车资质考试”的成绩在大学录取时具有极高的权重。

于是，学生们将晚上、周末和暑假的全部时间，都用来准备这个关乎命运的大考。有钱人家会在孩子备考阶段投入数万美元的辅导费用。

有些教育从业者借此机会赚了个盆满钵满，不是因为他们启发了孩子的学习乐趣，而是因为“自行车资质考试”辅导老师的价格在富人区已经上涨到了每小时500美元以上。以下是一份关乎命运的自行车资质考试试卷：

1.如果自行车的前轮有三档，后轮有九档，前后轮档位组合的总数是多少？

a.6

b.12

c.18

d. 上述都不是

2.自行车的哪一部分或哪个配件，为适应坐骨突窿的需求而进行了优化？

a.踏板

b.把手

c.车架高度

d.车座

e.头盔

3.安装在自行车把手底端的变速拨杆，令骑手无需将手移开便可实现变速的装置，叫做：

a.流线型换挡器

b.麦克斯换挡器

c.把手底端换挡器

d.动手换挡器

e.涡轮增压换挡器

4.康帕纽罗自行车公司成立于哪一年？

a. 1745

b. 1867

c. 1896

d. 1917

e. 1933

5.典型的赛车曲柄齿盘的前圈，有多少个齿？

a. 7

b. 9

c.13

d. 39

e. 53

自行车大学委员会认为，不能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于是又将自行车先修课程（AP）考试加进了一大堆考试的行列。

这项考试要求学生记住独轮车、自行车和三轮车的每一个部件的英文名称和拉丁文名称。

这个极具挑战的AP成绩能反映出学生对自行车基本原理的掌握程度，受到大学录取官员的极高重视。

同时，在非盈利的大学委员会每年10亿美元预算基础之上，AP考试也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来源。

随着时间的发展，针对重点自行车大学的竞争日趋白热化。数百万学生将青春年华投入大学申请书的写作，盼望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获得著名自行车大学的青睐。

他们知道，自己的人生前景和拿到这张大学文凭存在直接关系。学生和父母都坚信，通过一系列课程学习，一定能成为高质量的自行车骑手。

虽然美国顶尖的自行车大学依然是令全世界艳羡的教育机构，但美国的K-12教育体系已经出现落后的迹象。

尽管应试教育让所有人都忙个不停，但学生们就是无法摆脱成绩平庸的困扰。

新加坡和韩国等国家用优异的考试成绩（虽然他们也没能培养出优秀的自行车骑手）让美国相形见绌。

在警报频响的当下，我们意识到，如果不能解决“自行车成绩差异”问题，美国就会沦为一个二流国家。

为了应对自行车教育危机，我们的教育领袖发起了一系列教育改革，得到了商界的大力支持。“自行车教育改革计划”包括如下内容：

●学期延长，因为孩子们一放暑假就将功课忘光光

● 每周一次的标准化自行车考试

● 将合格的考试成绩作为高中毕业的硬性要求

● 让老师对自行车考试成绩的提高负责

● 减少选修课设置，将重点全部放在自行车应试上 

弱势学生较多的学校总是无法满足考试成绩“年度提升”的要求。

政策评论员指责老师，痛骂教师工会，而同时却无视美国高达22%的儿童贫穷率，以及生活在市区的穷人家的孩子连二手自行车都买不起的事实。

在这个国家，人们普遍假设，市区的穷孩子本来就不是骑自行车的料。

那么，这些“开明的”政策获得了哪些成果呢？

首先，孩子们开始痛恨有关骑自行车的每一件事。教师们一想起要上课就头疼，最优秀的人才，都转行去从事别的职业了。

在学习和应试的摧残下，骑自行车的快乐根本无处可寻。

等孩子们上了大学，还是大同小异：听课、死记硬背、针对记忆内容进行的考试。等他们毕业之后，大多数人会在找工作的过程中遇到不小的挫折，因为职场根本不在乎你知道多少有关自行车的细枝末节。

当“优秀”毕业生开始工作，老板会说：“天呐，花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获得这么高大上的文凭，这孩子怎么还是不会骑自行车。说不通啊。”从全国的角度来看，我们不断重复着教育改革行动，却毫无起色。

幸好，我们不用指望学校去教孩子骑车。孩子们通过放手做事来学习。他们要费点力气，才能掌握骑车这门技能。他们会失败，会摔下来，然后再骑上去。他们坚持不懈，直到达到熟练水平，并最终达到大师级别。

而如果他们暂时骑不了自行车（漫长寒冷的冬季，波士顿的孩子们整整五个月的时间都无法在户外骑车！），他们会在春暖花开之际，迅速跳上车，一刻都不落下。

通过观察和证据，我们能看出来，这个孩子是初学，是中级水平，还是技艺高超的骑手。我们不能做的，是通过选择题考试的方式，在200分到800分的区间，为孩子指定一个确切的考试分数。

美国教育的失败，从很大程度上讲，是因为人们错误的认为，有必要在学校推行大规模考试制度。

每年对数百万学生进行考试，从时间成本、货币成本和机会成本角度来看，都是极为昂贵的。

为了给数百万参加考试的学生排名次，考试内容就不可避免的简化成了选择题形式，而便于测试的试题形式，和真正重要的考核内容之间是完全脱节的。

再回到自行车的话题上。我们对“学习”的方方面面进行评估，而这些内容与骑自行车这个本领之间毫无关系。

没准什么时候，教育学博士就会冒出头来，进行一些研究，显示正确拼写出deraileur这个词的能力与骑好自行车的能力之间存在很强的正相关性。他们的研究支持一种观点，即“标准化自行车考试”能对最终结果进行衡量。

没有人注意到，学生们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死记硬背那些低水平内容上（然后回头就忘），而不是去学习怎样真正上手骑好自行车。没有人反对这样的做法。既然大家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学习的，其中肯定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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