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猫饭》by弦十五(大结局+番外)
毛子周发现楼下的杂货店换了个年轻帅气的老板。
后来,他俩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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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人不如猫
众人吃饱喝足,又乘坐大巴车打道回府。毛子周和米立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东山虽不算高山峻岭,但两人在山上走了大半天路,也颇有些累了,进门后便全身放松地瘫坐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米立才想起两只猫儿子,问道:“猫呢?怎么没有动静?”
毛子周神色诡异,像是在忍笑,又像是有点着恼,指向厕所。米立一头雾水地扭头,只见小白压在小花身上,两眼放着凶光,防备地看着两人,下身仍在不停动作。小花眯着眼睛,耳朵耷拉,无精打采地任由小白折腾,偶尔哑着嗓子喵呜两声。
米立吃惊道:“小白,你在做什么?”
小花听见米立的声音,猫眼一亮,挣扎着要掀翻小白。小白低头咬住小花的后颈,小花发出凄厉的惨叫,无力地扭了几下,又趴着不动了。
毛子周干咳一声,说道:“它俩在交配。”
米立下意识地反驳道:“这两只可都是公猫……”
毛子周心想公猫上公猫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不也都是男人,嘴上却说:“小白到了发情期,屋里只有小花一只猫,只能找它解决了。”
他挪到米立身旁,一手轻柔地揉捏他的脖子,低声道:“猫科动物交配,雄性为了压制雌性的反抗,会咬住雌性的后颈。”
他呼出的气吹在米立的耳朵上,米立敏感地打了个哆嗦,侧过脸道:“这也不是办法,毕竟小花也是公猫。”
毛子周像只大猫,低头嗅米立的脖颈。米立爬山时出了些汗,身上有股淡淡的汗味,毛子周立刻硬了。他吁了口气,伸舌舔米立的颈动脉。米立难为情道:“你……”毛子周的嘴唇稍微用力地贴在他脖子的动脉上,使他感到一阵眩晕,心跳如擂鼓,震彻心房耳畔。他期待将要发生的一切,却又本能地产生畏缩的情绪,想让时间流逝得再慢一些。
毛子周轻声道:“乖,让哥抱会儿。”
他伸出双手,围成一个圈,搂着米立的腰。米立转过身,与他正面相对。两人专注地凝视对方。片刻,米立露出一个短暂而浅淡的微笑,仰头吻上毛子周。毛子周的回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饥渴,很快便占据了亲吻的主导权。米立被吻得发昏,仿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柔软的舌头和温热的口腔上。他想起春天山野中交配的长蛇,竭尽可能地交缠纤长的身躯,直至水乳交融,不分你我。这个吻,像是落入干草的火星,只轻轻一点,便足以撩起毁灭理智的欲火。
毛子周掀起米立的上衣,一直推到胸前,使他的上身裸露大半,手掌用力揉按米立的胸膛。那两颗浅褐色的乳头受到冰冷空气的刺激,本就有些挺立了,被粗糙的掌心揉搓后,更为精神。米立一手攀在毛子周背上,另一手则沿着背脊慢慢移至腰臀之间,隔着布料爱抚。
毛子周调笑道:“想上哥哥?”
米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那手却收了回去,伸入毛子周的西裤,继而探向臀缝。
毛子周向后倒下,半躺在沙发上,顺势将米立带入怀中。米立的那只手被压在沙发和毛子周之间,一时间动弹不得,只得悻悻抽出。
米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压在毛子周身上。两人对视片刻,忍不住一齐笑了。毛子周道:“再亲一个。”
米立闭上双眼,毛子周先亲了亲他的脸颊,再和他接吻。毛子周一手圈着米立的腰,另一手节奏轻缓地拍着他的背。
米立舒服地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道:“我快睡着了。”
毛子周挺了挺腰,不怀好意道:“可是小米粒正精神呢,你想放着它不管吗?”
米立将下颌搁在毛子周的右肩上,闷笑道:“不是有阿弟陪他玩吗?”
毛子周一本正经道:“小朋友做游戏,大人也要在场,这样才安全。”
米立笑得全身发抖,下身抵着毛子周蹭来蹭去。他忍笑道:“你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
毛子周面无表情道:“我是一个负责任的家长。现在,先让阿弟和米哥哥见个面。”他握着米立的手伸进裤裆,隔着内裤抚摸阳物。毛子周舔他的耳廓,哑声道:“阿弟是不是很乖?”
米立终于摸到毛子周的大唧唧,心满意足地又摸又揉,险些滴下口水。毛子周的那话儿既硬且热,犹如一根刚从火炉中抽出的铁棒,烫得他手心出汗。米立凭着手感,猜它也许有十七、八厘米长,而且直径也颇为可观,令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毛子周被他摸得出水,内裤凸起的那一块布料已然湿透。米立将拇指按着龟头,四指虚握柱身,指尖犹如吹箫般随意按揉。他动作轻柔,又隔了层棉布,对毛子周来说有如隔靴搔痒,虽触着了抓心挠肺的痒处,却还是不得力,反而更为熬人。
毛子周压抑下马上脱裤子开干的冲动,红着眼睛道:“我们做吧。”
米立自然没有异议,点头道:“先洗澡。”
毛子周道:“你先去。”
米立坐起身,抽了张纸巾,擦净手上泛着淡淡腥气的粘液,转头问毛子周道:“你刚才是不是快射了?”
持久力事关男人颜面。毛子周就算是硬得要炸了,随时蓄势待发,但只要没挤出白浊的液体就不能承认。他搂着米立,澄清道:“还早得很。哥一次一小时,一晚上好几次。”
米立笑眯眯地拍了拍毛子周的脸颊:“没关系,你射了还有我呢。”
两人只顾着吵吵闹闹地腻歪,把两只猫抛在了脑后。小白捅了小花一晚上,满足地抽出长满了倒刺的小唧唧。小花凄厉地惨叫一声,愤怒地转身咬它。小白本能地往旁边一让,躲开小花的攻击。小花扑了几次都没得手,悲伤地蠕到角落舔毛,默默疗伤。
米立和毛子周被小花的惨叫吓了一跳。米立道:“小花太可怜了,这样下去不行。”
毛子周道:“哎,发情是动物的本能。”
米立道:“得把小白阉了,明天我带它去找兽医。”
小白忽觉一阵寒意,打了个喷嚏,把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之间。它趴在小花的不远处,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落寞的白猫,浑然不知悲惨的命运即将降临。
毛子周同情地看了白猫儿子一眼,劝道:“要等发情期以后才能节育,只好让小花再委屈几天了。”
米立又和毛子周粘了好一会,才拿着干净衣物去浴室洗澡。毛子周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小花爬到他胸口哼哼唧唧地撒娇。毛子周心猿意马地安抚黄猫,随口胡诌道:“小花不怕,过两天爸爸把白蛋蛋切下来给你玩,一个叼嘴里,一个当球踢。”
米立在浴室里脱衣服,大声道:“你不要乱说,会吓到小白。”
小白正要找小花继续捅小小花的大业,听到米立喊他名字,茫然地“喵”了两声,犹豫了一会,扭头去推浴室的门。
毛子周对米立道:“好的,我不说话了,你可快点啊。”心中却道:儿子加油,要是把门推开了,爸爸每天都给你妙鲜包吃,一直到你被切蛋蛋为止,也不会再破坏你和小花的幸福时光了。
米立看了眼镜子中赤裸上身的自己,涨红了脸,慢吞吞地弯腰脱裤子。
毛子周笑得像是偷吃了一整块猪肝的猫,在心里盘算着先把米立按在大床上这样,再压在墙壁上那样,接着在椅子上这样,然后去浴室洗澡,一边往对方身上抹沐浴露一边那样,继而再回到床铺上换个姿势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他正想入非非,忽然听见浴室传来一声惊呼。
毛子周直起身,抱着小花问道:“怎么了?”
米立看着毫无动静的水龙头,无可奈何地往回套衣服:“停水了。”
毛子周也傻眼了,敲门问隔壁邻居,说已经停了大半天,从早上十点多开始一直到现在。邻居备了半桶水,友好地询问毛子周是否需要。毛子周婉拒了邻居的好意,又打电话问物业和自来水公司,得到的回复是小区附近的水管爆了,现在还在抢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是平常,也许俩人可以对付着一晚上不洗澡,等到第二天再说,但偏偏今天爬山,出了一身汗,身上粘腻不舒服,味道也难闻,要忍耐到了明天,也许就成馊味了。至于做爱这事,便更不用提了。第一,仍然是气味和卫生问题。第二,完事后总要稍作清理。黄色小说和片子里,小0被干得死去活来,洞口和大腿内侧皆是体液和精液,昏迷不醒的场景固然令人血脉偾张。否则也不会常有1兽性大发,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后续情节出现,但这在现实中并不美好,这些液体如果不及时清理,会使皮肤紧绷不适,也会散发倒胃口的腥味。即便在性爱中,这种与私处有着密切关联的气味会产生诸如春药的作用,让人更加性奋,但在情事之后,恰当的清理会让双方感觉更好。
米立伸手摸毛子周的腹部,想象衣服下的精壮腹肌,无精打采道:“怎么办?”
眼看要到嘴的熟鸭子竟然飞了,毛子周也很不好受,恨不得自己能变身成猫,既能没羞没躁地找地儿就和米立捅捅捅,而且洗澡也省事,随便舔两口毛就算清洁过了。他想了一会,闷声道:“我们去澡堂吧。”
两人收拾了衣物和洗浴用品,等各自的小弟睡着了,才木着脸出门。
22.温泉和冰冻菇
这次停水的区域不小,很多人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不少人都和毛子周、米立一样,选择去公共澡堂洗澡。本地地热资源丰富,各种档次的澡堂都带着“温泉”二字。因为他俩只是要洗澡,没打算做别的项目,毛子周便选了家本地人常去的老澡堂,装潢虽差点,但便宜实惠,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服务。
毛子周本想要间两人浴室,多花几十块,可要比鱼龙混杂的公共浴池要清净、干净一些。前台的阿姨多看了他和米立几眼,慢吞吞道:“没有鸳鸯池,今天来的情侣多。您要等的的话,得等好几个小时,还是用大池吧。”
毛子周对米立道:“大池是公共的,卫生……”
照说下公共浴池,本该先冲洗再泡澡,但男人们大多脱了衣服便直奔池中,也不管身上还带着污垢和汗渍等秽物。尽管工作人员往池水里放了消毒药物,寻常不会出现卫生问题,可仍使得部分有洁癖的人望而却步。
阿姨在旁听着,插话道:“您放心,现在每天都有消毒,水质好得很。”
米立在老家时,冬天也常和家人去镇里的澡堂洗澡,自然知道公共澡堂卫生状况好得有限。他说道:“没关系,随便洗洗就好了。”
阿姨收了钱,递过两把更衣柜的钥匙,热心地补充道:“我们这抽的温泉量足,多在池子里浸一会,对身体有好处。”
男浴室的公共大池里站了不少人。咋一看去,到处都是肥瘦不一的一片片白肉,简直晃瞎人眼。毛子周和米立选了个角落,靠着池壁。池子的水温偏高,浮着层朦胧的水汽,米立呆了一会,便觉得有点胸闷。
毛子周拍了拍他发红的胸膛,笑道:“烫熟了。”
米立喘了口气,闷闷道:“太热了,感觉像煮饺子似的。”
毛子周一手揽在他腰上,安慰道:“过一会习惯就好了,要是不舒服就靠着我。”
米立不安地看向别处,浴池里多是结伴来的朋友,有说有笑,就算是独自来的,也大多和身边的人闲聊起来,两个男人挨在一处并不引人注目。有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感受到米立的目光,转头对他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某种暧昧不清的意味。
米立:“?”
毛子周低声道:“别理他。”
米立莫名道:“怎么了,他认识你?”
毛子周道:“他也是弯的,很早以前就喜欢在澡堂里转来转去,都出名了。你看他身边没什么人,老顾客都知道他,要和他保持距离。”
米立恍然道:“他想来这儿找伴?”
毛子周摇头道:“也不是,他就是想在这种地方揩油。如果你和他搭上话,他会在聊天时动手动脚,虽然不至于太过分,但也挺遭人烦。”
米立嘴角抽搐道:“他不怕被揍吗?”
毛子周道:“听说过揍过几次,但他根本不怕,时间久了,大家也懒得计较,不理他就是了。”
米立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毛子周道:“他在圈子里也很出名。嗯……出名的笑话。”
米立有些唏嘘,没想到他在同志中也不招待见,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直男动手动脚难怪要遭人冷眼。此人简直是猥琐到没朋友的典范。
毛子周又道:“有人猜测他是M,所以还挺自得其乐的。”
米立懂了,世间百态,什么样的人都有。
米立捧了把水,浇在肩膀上。池水带着股温泉特有的硫磺味,说不上好闻,但却会使皮肤比平常顺滑许多。米立摸了把毛子周的胳膊,笑道:“皮肤变好了。”
毛子周笑了笑,反手去捏米立的脖子,手法比起按摩更像是在摸猫。米立缩起脖子,说道:“轻……轻点儿,那里疼,嘶。”
毛子周好笑道:“我还没用力呢。”
米立挣开他的手,捂着脖子道:“捏哪儿都疼。”
毛子周道:“真的?”
米立别的不怕,最怕按摩时的酸疼,一脸真诚道:“真的。”
毛子周眯起眼睛,勾勾手指道:“哪疼捏哪,帮你揉开就没事了,快点过来让哥弄。”
米立犹豫了一会,不情不愿地凑了过去,嘴里嘟囔道:“疼,不舒服。”
毛子周安慰道:“没事,我动作轻点。一会我们去冲个澡,把身上洗干净了,找个地方吃夜宵。你想吃什么?嗯?”
毛子周的手劲很足,两只爪子像是铁水铸的,米立被按得欲生欲死,要不是顾虑着需要在公共场所保持形象,早就狼哭鬼嚎起来了。
毛子周边按边说:“还是得拉着你去锻炼,松懈了几天,你这脖子都硬了。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他为了按摩方便,索性把米立拉到自己胸前,外人不经意看去,便像是他两手把米立圈在怀里似的。周围有人比较敏感,多看了他俩一会,在确定俩人没什么猫腻后,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米立被众人看得十分尴尬,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毛子周的阿弟不知何时醒了,此时正精神抖擞地贴在他屁股上。他忍着呻吟,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这时候……”
毛子周厚着脸皮道:“刚刚没吃饱就睡了,现在饿醒了。”
米立可没想到对方会在大庭广众下继续说荤段子,他正要回嘴,边上的阿公插嘴道:“年轻人,饿着肚子可不好泡温泉。”
毛子周对老人礼貌地笑了笑,挺了挺腰,阿弟在米立的屁股上蹭来蹭去。米立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所幸他在温泉里泡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被热气熏得通红,此时再红一些也不会引人注意。他咬牙切齿地踩了毛子周一脚。毛子周得寸进尺,用脚趾蹭他腿肚。
老人继续道:“以前大家泡完温泉,还要去店里吃点心,要用花生汤配脆炸芋泥和甜糕。现在没那么讲究,那些店也都关门了。”
老人的口音很重。米立几乎没听懂,回头看向毛子周。毛子周道:“很可惜,那些店都很好。”
老人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上岸走了。毛子周知道米立好奇,向他复述了一遍老人的话。老人说的那几样点心都是甜食,米立听得有些腻,倒没提起多大兴趣。他踩着毛子周的脚趾,不让他捣乱,说道:“你和老人家说的完全是两回事,亏你俩还能聊起来。”
毛子周动了动脚趾,笑着说道:“古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食色性也,吃饭和那什么都是人生大事。”
米立翻了个白眼道:“你……我看你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什么’。”
毛子周往他耳朵吹了口气,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难道你不想‘那什么’吗?”
米立哑然。他当然也想要。出门前,他和毛子周又亲又蹭,硬了半天,要不是倒霉碰上了停水,现在恐怕早已在床铺上滚了几百回。虽然欲火余烬未息,心里还有些蠢蠢欲动,但他没法像毛子周那么放得开,在公共场合也能贴着他发情。他下意识地收紧臀部,毛子周的那东西不会比池子里的温泉温度更高,但他还是觉得被碰触的那块皮肤不断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米立吁了口气道:“忍着点,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
毛子周低声道:“忍不了,太饿了……”
米立也知道男人精虫上脑后,脑子里除了想干还是想干,根本想不了别的事。可这里是公共澡堂,四面都是人,再欲火焚身也得装成没事的模样,总不能当众开干。他装作听不懂毛子周的暗示,硬着头皮道:“饿了就去吃夜宵。”
毛子周忍不住又蹭了米立两下。米立紧张道:“你不会蹭出来吧。”
毛子周不悦道:“怎么可能。”他此刻也是骑虎难下,颇为煎熬。一开始他只是想摸摸抱抱的过点手瘾,谁知道毛小弟精神太好,也不顾忌场合,不过蹭了米立几下就又精神抖擞起来,而且一时半会还没有休息的迹象。
毛子周想了一会,小声说道:“要不然你陪我去厕所,把它弄出来。”
米立无奈,只得让毛子周面壁站着。他上岸找了干净的毛巾,让毛子周围在腰间,遮住起立的毛小弟,以免有碍观瞻。毛子周那话儿不小,即使用毛巾松松围起,仍有明显的隆起。这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米立顿时觉得用毛巾遮挡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他走在毛子周前方,一脸鬼鬼祟祟,唯恐众人注意到他二人异常。毛子周却很坦荡,把米立拉进澡堂拐角的厕所。
厕所里没人,但也没有毛子周梦寐以求的隔间,坑位全是开放式的,只用半人高的木板隔开,空气也并不清新。毛子周傻眼了,指着坑位道:“怎么是这种。”
米立险些爆笑出声,忍得面部表情抽搐,安慰道:“还是忍一忍吧,软了就好了。”
毛子周在短短数小时内硬了又软,软了又硬,现在还得再软一回,明明鲜肉就在嘴边却不能啃,简直郁闷得想要撞墙。
他闷闷不乐道:“你还想泡温泉吗?”
米立摇了摇头,心想再泡一会,是要把小唧唧再泡成大唧唧吗?
毛子周垂头丧气地领着米立去冲澡,孤独地选了个角落的喷头冲冷水,像颗阴郁的冰冻菇,不断释放冷气。
23.下一个明天
俩人出了澡堂,均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毛子周揽着米立的肩膀,并肩慢走,问道:“吃点什么?”眼神却转向不远处的烧烤店。老板在店外架起烤炉,上面摆着几条半熟的羊腿,香气四溢。
米立想了想,说道:“猫仔粥。”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毛子周的意料。猫仔粥是本地的一种咸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味美淸鲜,既可充饥又不至于油腻,常被当做夜宵的良选。毛子周虽是本地人,对猫仔粥却兴趣不大,从小到大也就吃过几回。
毛子周恋恋不舍地多看了羊腿两眼,好奇道:“怎么突然想起猫仔粥了。”
米立道:“我在微博上有个朋友就叫猫仔粥,以前他发过猫仔粥的做法,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一直想试试。”
毛子周动了动左边的眉毛。
米立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猫仔粥是用猫肉煮的咸稀饭,连看都不敢看。”
毛子周了然道:“因为名字吧。”
米立点头,说道:“后来听说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味道好,猫也喜欢吃。”
两人挑了间看起来生意尚可,桌椅干净的路边小店。猫仔粥须要现做不可。老板在灶头摆了一溜预备好的食材,有牡蛎、鱼片、猪肉片、香菇、猪肝、猪血、小肠等物,任由食客挑选。待米立和毛子周选好,老板便分别用小锅盛了肉汤,放在火上加热,又放入预先蒸熟的米饭和两人选的生料,旺火烧开,倒入海碗,再洒上香菜、蒜油等佐料,便算成了。
毛子周和米立小心翼翼地把烫手的海碗端到座位上。毛子周从邻桌拿了白胡椒粉,往碗里用力抖了几下,说道:“你微博上的那个猫仔粥……”
毛子周手力足,洒出胡椒粉一部分进了碗,另一部分则飘到了米立面前。米立对胡椒粉毫无抵抗力,扭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道:“你刚才说什么?”
毛子周:“……你要放胡椒吗?”
米立摇头,夹了颗牡蛎吃。
毛子周决定换一个更直接的问题:“你微博上的名字是什么?”
米立以为毛子周要加他的号,不在意道:“白米饭。”
毛子周确认道:“就这三个字?”
米立拿出手机道:“嗯,你也玩微博吗?叫什么?”
毛子周神色莫测道:“你已经加过我了。”
米立吃了一惊,正要问毛子周微博名,忽然福至心灵道:“你就是那个……那个……”
毛子周不语,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界面给他看,顶端赫然是“猫仔粥”三字。
米立惊讶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原来自己早已和毛子周在微博上认识,还曾经聊过不少彼此的私事。他甚至在心迹未明时,断断续续地和“猫仔粥”说过一些单恋的烦恼,却不知道原来网络的另一端便是正主本人,实在令人尴尬。
毛子周也很意外。
两人沉默地对看了一会。毛子周率先开口道:“先吃饭,粥要凉了。”
米立“嗯”了一声,喝了几口粥,忍不住说道:“真是想不到,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
震惊过后,两人发现并不难将网络上的对方和现实相对应,反而生出了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毛子周笑了笑,说道:“如果当时约你见面就好了,我们可以更早一些认识。”可以更早一些在一起。
米立覆住毛子周放在桌上的手,微笑道:“现在也不算晚。”
两人吃过粥,回到家里,仍是无水。毛子周只得彻底放下饱暖思淫欲的心思,老老实实地用米立从店里带回来的矿泉水洗漱。
米立先他一步理好,坐在沙发上逗猫。小白玩了一会米立丢给他的小球,便扭着尾巴找小花去了。两只猫一同挤在装衬衫的扁纸盒中,两条花色各异的猫尾懒洋洋地拍来拍去。
毛子周心道有时候当猫也不错,嘴里却道:“不早了,睡吧。”
米立应了一声,关了电视,往客卧走去。
毛子周也跟着进了房间。米立一面随口和他交谈,一面自顾自脱衣服。米立道:“它俩半夜不会吵着别人吧?”
毛子周对小白也没什么信心,答道:“房子隔音还成,不会吵到邻居。”
米立点点头,穿着背心短裤,钻进被窝里躺平。他看着毛子周,眼带笑意道:“我睡了,晚安。一会顺便帮我把灯关上吧。”
毛子周淡淡道:“晚安,做个好梦。”他返身拧上房门,把自己扒得只剩下三角内裤,关上房灯,在米立身旁躺下。两人赤裸肌肤紧贴,体温相近,说不清是谁先开始发热。
米立故意道:“你的床铺在隔壁。”
毛子周攥住他的手,摩挲食指和中指,说道:“今天睡你这,明天去我那睡,都一样。”
米立道:“什么都一样?”
毛子周道:“一样是两个人,我们一起。”
他拉着米立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上,轻声道:“我今天一直都很紧张。一开始想和你说……我总是以为你也喜欢我,但每次要说出口,又会害怕,怕这都是我自作多情……”
米立沉默,睁眼看着面前的漆黑,听毛子周说话。原来他担心过的事情也曾为毛子周所烦恼。两人心事、性格俱不相同,各有各的考量,却不约而同地忧虑着同样一件事——如果他不喜欢我,又该怎么办。
天定佳缘,无非是虚妄之语,世上本就没有谁和谁一定会在一起的道理。命里少了一个人,还会有其他人到来,相遇相伴分离,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
然而喜爱之情愈深,便愈难割舍。情愫在心中绕来绕去,不知不觉中成了块心头肉,再无法轻易剜下,只盼着能得他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所有欲望和心愿在他面前都褪去了颜色。
他只想要他。
毛子周道:“想来想去,越想越乱,错过了好几回。后来还是忍不住,想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不能当胆小鬼,到老了才后悔。”
米立抓了抓他的胸肌,说道:“我也当了好几回胆小鬼。”
毛子周握住他捣乱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感叹道:“现在还是后悔,当时要是再勇敢一点,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米立“嗯”了一声,心中亦是感慨万分。他喃喃道:“我觉得自己在做梦。今天过得太好了,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有了,心里总有点发虚。”
他转过身,亲了毛子周脸颊一口。毛子周捧着他的脸,两人无声地缠绵亲吻,肢体磨蹭,阳物半硬,亲密地抵在彼此的腿腹上。
米立在毛子周耳边道:“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我梦见你接受了我的表白,说你也很喜欢我,我当时高兴得要死了,一直笑,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是翘着的。”
毛子周亲他的耳根,柔声道:“你不是在做梦,我喜欢你,什么时候都喜欢,到了梦里也喜欢。”
米立被他吻得发痒,缩起脖子躲避,毛子周又去摸他的胸膛、小腹。米立抓住他的手,轻喘道:“今天不行……”
毛子周道:“我不做别的,就抱着你。”
彼此都是男人,米立自然知道毛子周打的什么主意,心道信你就有鬼了。然而他也留恋毛子周爱抚的舒适,也伸手在对方身上乱摸。两人紧密相拥,嘴唇除了接吻,便是低声述说情话,心中情意微荡,仿佛已得了人间极乐。
他二人虽然情炽,然而到底折腾了一天,心绪松懈后倦意上涌,说了一会话便睡着了。
凌晨两点,水管通了,厨房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毛子周眯着眼睛起床拧水龙头,进厕所撒了泡尿,回屋抱着米立,却发现没了睡意。
夜正深,屋里屋外俱是一片寂静,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被褥上,照着米立熟睡的侧脸。毛子周斜卧于床,凝神半响,低头吻米立的唇角。米立若有所感,于睡梦中回应毛子周的亲吻,四片嘴唇亲密相贴。毛子周含着米立的下唇,只以唇瓣摩挲,心中却涌起阵阵情潮。
他又亲吻米立的眉眼和脸颊。米立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微蹙,毛子周用手指抚平,在眉间落下数个安抚的吻,沿着鼻梁,最终又印在那张微张的嘴唇上。米立吁了口气,将脸转向毛子周一侧。毛子周轻轻捏了捏米立柔软的耳垂,手指沿着脖子抚至胸前。
米立的背心堆在胸前,露出两点浅褐色的乳珠和结实的腹部。他尚未情动,那物软软地卧于两腿之间,只比毛子周的要小一些,但若与常人相比,已可称粗长。
毛子周一手揉捏米立乳珠,另一边则用唇舌挑弄,上下齐动,不过片刻,便使米立发出轻声喘息,下腹绷紧。
米立被他弄得醒了,意识却还未完全清醒,迷茫道:“怎么了?”
毛子周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动作,同时轻咬已然红肿的乳头,又用舌面舔舐乳晕。米立倒吸一口凉气,毛子周趁机将另一手的两根指头伸入米立口中,在他口腔内搅弄。
……
……
过了片刻,米立吁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毛子周。毛子周的阴茎从他体内滑出,带出一道粘液。毛子周摘下避孕套,随手丢在地上,搂着米立,意犹未尽道:“再来。”
米立大惊,把他推到墙角道:“来个屁。”
毛子周哈哈大笑,凑上来抱着米立道:“逗你玩的。爽吧?”
米立心有余悸地看了半硬的毛小弟一眼,说道:“很……很爽……”
毛子周拍了两下他的屁股,起身从隔壁搬来干爽的棉被,又拿来热毛巾擦身体。清洁后,两人光着身体躺在被窝里小声说话。毛子周体贴地按摩米立的腰部,米立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话。毛子周亲了亲他的额角,轻声道:“睡吧,明天再说。”
米立没有答话,不过一会儿,便传来轻微的鼾声。毛子周帮米立掖好被角,抱着他心满意足地睡了。
天快亮了,他俩很快又会迎来一个崭新而幸福的明天,就像以后的无数个日子一样。虽然人的生命总是漫长又短暂,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也一样只过一回人生,但命里多了他,便是圆满。
番外1.清明
毛子周和米立在一起两年了。
去年冬天,毛子周正式带米立见了母亲。毛母对米立态度温和,虽然不至于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那么热情,但也算是努力把他当成是自家人。
清明的前两天,毛子周打电话问母亲扫墓的事宜。毛母和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最后才略为别扭地叫他把米立也带上。“让你爸也看看他,如果那孩子不介意的话。”毛母说道。
毛子周笑着答应了,回头告诉米立,两人都很喜悦,着手准备祭拜的物品。
毛母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性取向,但对于他真的和男人同居这件事始终还是有些介意。老人一方面欣慰毛子周终于找到合适又人品好的爱人,不用担心两个年轻人乱来,一方面却又是隐隐遗憾自己这辈子是见不到三世同堂的景象了。而每次街坊邻居询问起毛子周的情况,她都不得不为他打掩护,这也多少在毛母的心上留下了一抹阴影。这些事情,毛母几乎不对毛子周提起,但做儿子的怎么也能猜到一些。如今毛母愿意让米立一起扫墓,显是真正接受了对方,二人自然十分高兴。
清明当天,天气晴朗,公墓里熙熙攮攮,难得的热闹有人气。当地风俗,新坟头三年的祭拜必须在清明前。因此今天来公墓祭拜的,多是亲人已经逝世数年的。悲痛之情随着时间渐渐淡化,在墓前更多是寄托追思。
米立头一回到此地的公墓,感觉很是复杂。他倒是没想过会有和同性恋人一起祭拜先人的时候,对他来说,这种行为比甜蜜的同居更能证明两人的感情,证明他们真真正正成为了一家人。
公墓依山而建,一行行坟墓和水泥过道间隔排列,整齐布局。毛母走在前面,毛子周和米立提着祭拜的物品跟在她身后。毛子周小声地和米立说了几件父母的趣事,米立听得有趣,一时产生了他们只是在拜访长辈的错觉。
毛子周和米立照着毛母的吩咐,清理坟墓,把贡品从袋子中取出,依样摆在坟前。三人点了香,依次拜过。米立拿着香,对着墓碑上的陌生名字默默问了好,楞了一会,把香插在香炉中。
毛子周从不远处把烧纸钱用的大铁桶拖了过来,他买了很多纸钱。毛母站在一旁,看他俩合作把纸钱烧尽,偶尔插上两句话。她说前几天晚上,梦见毛子周的父亲回家吃饭,像从常一样抱怨她做的菜肉太少,菜叶太多,不够营养。
毛子周笑了笑,说那是爸关心你,让你吃好点。
老人嘟囔了几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毛母还准备了三颗大鸭蛋,米立原以为那也是祭拜用的,直到老人塞到他手里,才知道这是要在墓前吃下。此时他们已在公墓站了快一个小时,春日暖阳晒久了也成了烈日,嗓子又干又渴,吃下鸭蛋便成了痛苦的任务。毛母吃了几口,就塞给了儿子,笑眯眯地看两人吃得一脸纠结。
毛子周痛苦道:“妈,下次挑小点的鸭蛋成不。”
毛母甩了个白眼,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说道:“就你要求多,下次你们自己准备。”
毛子周偷偷对米立做了个鬼脸,三人把蛋壳洒在坟头上,又压了几张纸钱在上面,就算祭拜完成了。
临走前,毛母独自在坟前站了一会。米立和毛子周在水泥路上等她。
毛子周道:“我爸妈感情很好。”
米立道:“以后我们多回去看看你妈。”
毛子周道:“要是我爸还在,他肯定也会喜欢你,可惜……”
他吁了口气,不知是在叹息老人过世的早,还是别的什么。米立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像是彼此最紧密的依靠。
祭拜结束后,两人又去毛母吃午饭。米立虽然去过几次,但却是头一回被带到放有毛子周父亲遗像的房间里。照片中的老人和毛子周颇为相似,可以想见毛子周老了便是这副模样。米立看着相片,却觉得有些眼熟,之后便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毛子周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疑惑。但米立不说,他也不好在母亲面前直问。
回到家后,米立又向他要了几张他父亲生前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毛子周不解道:“怎么了?”
米立把脑袋拱在被窝里,瓮声瓮气道:“我见过你爸。”
毛子周惊道:“你们之前认识。”
米立道:“不是。前两天睡觉时梦到的,当时还纳闷怎么梦见个陌生人,拉着我问东问西的。”
毛子周讶道:“我爸确实性格……嗯,有点那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又惊疑又好笑。似真还假的故人托梦,仿佛在一霎间把生死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如同咫尺可触一般。
毛子周抱住米立,喃喃道:“我就说过他肯定也会喜欢你。”
番外2.回家
春节将至。
米立在毛母家过了一个春节,这次他该回家看望父母了。收拾行李时,米立问毛子周是否愿意一起回家过年,毛子周一口应下。
米立见毛子周答应得十分痛苦,便把心思都花在年货上。他预先告知米述要带人回去,麻烦家里做好准备。米述连忙转告父母,家里又是一阵忙碌。
毛子周却不知米立已经和家人出过柜了,还以为自己是以朋友的身份和米立一起见父母,心里便有些纠结。然而感情再好,出柜与否仍是个人选择,不容毛子周多说。既然米立始终一心一意的和他过日子,他就不该再有不满。
放假前,毛子周终于忍不住向严嘉说了点心里话。严嘉道:“如果他是要带你回家出柜呢?”
毛子周摇头道:“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他会提前和我商量,不会闷声不响就做出来。”他虽然当场否认,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期待。因为他曾被毛父揍过,所以幻想出来的出柜场景便总是充满了种种暴力因素,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好像怎么都不能轻易善了。
毛子周想得多了,心里便有些打鼓。他倒不是怕疼,而是担心真不小心出了纰漏,就要毁去米立好好一个春节,甚至还要增添难以估量的心理负担。他想,还是不要出柜好,瞒着米立的父母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米立跟他过就行。
他忐忑不安地见了米立的家人,言行举止小心翼翼,努力表现得正直可靠温和有礼。米立的家人对他很是热情,除了米述有时神情有些古怪。
毛子周疑心米述已经有所察觉,于是愈发谨慎内敛。他不知道米述原本自信满满地以为米立在两人中扮演“丈夫”的角色,在见到毛子周真人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心情复杂,常常萌生出把毛子周丢进放白菜的地窖里关上几天的冲动。
米立和毛子周在家里呆了一星期。临走前,米立的母亲抽了个空,把毛子周拉到一旁。她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金戒指,都是老旧的款式。她对毛子周道:“这是从前传下来的戒指,样子不好,你们年轻人不爱戴这个。但你是米立的……”
她险些脱口而出“媳妇”二字,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你是米立的爱人,收着放在家里吧。”
毛子周愕然,心中百感交集,险些流下泪来。他郑重地接过戒指,将其中一枚戴上,轻声道:“妈……”
米母低低地应了一声。毛子周道:“我妈妈也把米立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她很喜欢米立。您和爸有空就来看看我们吧。”
米母擦了擦眼角,点头道:“好,好,这样很好。”
回程路上。毛子周把另一枚戒指拿给米立。米立笑着戴在无名指上,说道:“大小正好。”
毛子周道:“你家里都知道了?”
米立道:“早知道了,他们很喜欢你。”
毛子周只觉先前的担心和忧虑都白费了,一口老血堵在喉头,炸毛道:“你没告诉过我,你知道到你家是我有多紧张吗。”
米立干笑道:“我没告诉过你吗?”
毛子周摩挲他带着戒指的那只手道:“没有。”
米立侧过脸,匆匆亲了他一口,轻声道:“下次我们再一起回来?”
毛子周牵起他的手,印下一吻,柔声道:“好的,一起回家。”
回家。
番外3.中元
中元节,七月十五,佛家称盂兰盆节,民间俗呼鬼节。
毛母应亲戚之邀,带着毛子周和米立回县城老家。县城沿海,尚未开发,街道狭小曲折,用青石板铺成,不论白日夜晚,俱是寂静无声,难得遇见几个人影。
他们到的第二日便是普度日。民间普度并非只守着七月十五一日,而是整个农历七月。县城被划分为不同的区域,排上次序,轮流做祭。
普度日傍晚,每家每户都将供桌摆到门外,上面摆满了各色供品,鸡鸭猪肉、蔬果糕点,甚至连饮料饼干也有。毛子周和米立对祭拜一窍不通,帮不上什么忙,站在一旁看亲戚一家忙碌。
到了晚上八九点,毛子周和米立洗过澡,身着t恤短裤,脚上趿拉人字拖鞋,出门散步。毛子周在巷口的小店买了两份四果汤。四果汤并非只有四种原料,可以根据店家的备料及个人的喜好自由搭配。他俩买的四果汤里放了绿豆、银耳、莲子、阿达子、石花等食料。莲子事先用糖水煮过的,软烂如蜜。再加上冰镇过的糖水,清甜爽口,十分消暑。
路灯昏暗,路边有不少人焚烧纸钱,低声祷念。火焰在铁桶中熊熊燃烧,发出轻微的哔啵声。老人放入折成元宝模样的纸钱,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不自然的橘红。凉爽夜风吹过,灰烬翩翩飞起。米立蓦然生出错觉,仿佛人间和阴间在此刻诡异而和谐地重叠。
他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个鬼故事。故事是以第一人称记述的,简短粗糙,因此反而比那些长篇大论更有真实感。故事的主人公自称有阴阳眼,在鬼节夜晚遇见人鬼混杂街市,十分阴森恐怖。
此时亦是鬼节,然而眼前景象却与故事大相径庭,反而使人产生莫名的安宁。
毛子周道:“他们在祭祀先祖。”
米立问道:“每年这时候都这样吗?”
有个阿公和毛子周用方言打招呼,大概是熟人,毛子周笑着和他说了几句,摆手告别。
毛子周道:“市区里简化了很多,有人干脆就不弄了,没有这里隆重。”
两人走出弯弯绕绕的小巷,对面是块荷塘,荷叶影影绰绰,再远处则是农田。米立深吸一口气,线香特有的香气直入肺腑。
米立喜欢吃阿达子,毛子周把自己那一份舀给他吃。两人站在荷塘边吃光了四果汤,手里拿着空碗,慢悠悠地往回走。
时候晚了,众人陆续收拾供桌回屋。米立道:“这就结束了?”
毛子周也不甚清楚,含糊道:“大概吧。”
又道:“这次时间赶,下次我们自己来,住海边去。”
米立笑着应了。
明月当头,街巷渐空,两人十指相扣,缓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