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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何建明:“希望读者看到这个书名,停下来念一念”|草地·访谈

刘小草 新华每日电讯 2024-01-28

首发:4月2日《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

作者: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刘小草


3月29日,由中国报告文学学会、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办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德清样本研讨会暨《德清清地流》新书发布会”上,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著名作家何建明谈了他这本新书的写作缘起和感受。


这是他继《浦东史诗》《那山,那水》之后,又一部将目光聚焦于一座城市的报告文学作品。相较于前者的宏大和厚重,《德清清地流》如同一首清新隽永的散文诗,在如水般流畅的娓娓道来间,这座小城的历史与今天、发展与创新跃然纸上。


40多年写作生涯,50余部长篇报告文学作品,何建明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高产作家。抗击非典时,他写下《北京保卫战》;汶川大地震时,他写出《生命第一》;反映利比亚撤侨的《国家》,后来被拍成电影《战狼2》……去年疫情期间,他意外滞留上海,快马加鞭地写出《上海表情》和《第一时间》,为读者呈上一份全面清晰的“沪上战疫报告”。

  

“粗略算起来,这些年几乎是一年两部,”他笑着透露“高产”的秘诀,“因为我是部队出身,这样的工作状态已经是一种习惯,况且我也没有其他的爱好。”

  

他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唯一一位以作家身份当选的全国劳动模范。如果仔细研究他的行程表,都会感叹他的勤勉:密集的采风、授课、高频写作……

  

弘扬主旋律,落笔在重大事件,紧跟时代的脚步,凡此种种让他在作家群体中像个“异类”。“我是作家中的‘少数派’。”采访中,他这么调侃自己,但会郑重地补上一句,“我是凭良心写作,这个时代光明的、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去客观记录它呢?”

  

他的工作状态更像是一位新闻记者或社会科学研究者,目光总是聚焦在时代最闪光的东西上。他将自己对文学的喜好和新闻的专业性结合起来,“新闻讲究影响力,文学讲究感染力,社科讲究理性和深刻,三者对报告文学来说都是必要的。”

  

几十年的军旅和记者生涯,使得何建明具备灵敏的新闻嗅觉和雷厉风行的执行力。他曾说:“报告文学作家应该是个冲锋的战士。”如今,他仍像年轻的战士一般,时刻准备出发,用手中的笔记录这个时代。



“水德行香,清朗生辉”

  

草地:这本书的书名《德清清地流》,有什么含义?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书名?

  

何建明:“德清”这两个字,在古人的理解中,是“人有德行,如水至清”。我加了两句话,“水德行香,清朗生辉”。这是我个人对德清的解读,也代表了我对德清特别的情感。

  

“德清清地流”首先指的是德清的地理环境,“水”贯穿其间——一条溪,顺着莫干山下来,一直到下渚湖,蜿蜒而过。一方面,清清的流水,是一个自然状态;另一方面,德清人有一个特点,他们对政策的贯彻特别坚定、毫不含糊,就像自然界的水流淌而来,尽管也有小波浪,但是流得非常顺畅。

  

我希望读者看到这个书名,停下来念一念,体会“德清”背后那种诗化的美。

  

草地: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德清的?为何会聚焦这样一个人口仅40万的小县城?

  

何建明:大概十来年前我到过德清,第一次去的时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因为那里实在太美了。德清是一个水乡,和我的老家苏州很像。德清的“洋家乐”仿佛一块块嵌进山体中,不破坏周边的风景,非常有意思。从地理环境上看,德清有一种立体感、自然美。那个时候,我就想写一本关于德清的书。

  

除了自然环境以外,德清的人很平和,就像德清的水一样流淌着,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德清地方虽然小,但它做了很多事,发展得很“精致”。今天的德清,在自然美、人文美的基础上,实现了建设之美和发展之美。

  

这些年我写了无数报告文学,讲述中国的发展。我走访了很多地方,看得越多,越觉得有些地方经不起细看,毛病不少。但德清不一样,我认为它很多方面都堪称“完美”,这是我对它最强烈的印象。



草地:用一部书写一座城,在创作过程中,遇到过哪些问题?

  

何建明:写作中会碰到一些问题,比如如何来处理文学性的、内心的、美的感受和真实事件的关系。报告文学是真人真事,必须要把这个平衡把握好。我的办法是将历史和事件都裹在“美”的感受中。我希望读这本书的人,能在总结经验的过程中,通过“美”来净化心灵,潜移默化地吸收德清的经验。

  

我是搞新闻出身的,新闻写作有的时候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许多事情讲上十遍、百遍,讲不出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媒体通常会通过数字、概念来说明问题,更关注影响力;社会科学则用理论来阐释,比较枯燥、理论化,普通人不太关注。而文学不一样,它是一种感染力。以文学为载体,通过细节、情感,通过具体的人和事,慢慢了解到有德清这么一个“样本”,让更多地方愿意吸收它的经验,文学作品的强项就在这里。


“德清清地流,要流进人们的心坎上”

  

草地:近年来,德清的发展引起很多关注,新闻媒体有过不少报道,您如何从庞杂的信息中筛选出写作的重点?

  

何建明: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压力很大,因为前人已经把德清的美写遍了,我该如何超越?这是一个挑战。我想我应该写德清的发展之美,这是今天的德清与历史上不太一样的地方,也是我们今天的文学所应表达的东西。

  

写今天的德清,需要融入时代的特点、又要用文学的语言来表达。我从改革开放开始写起,写德清人民,写德清的干部,写德清的土壤滋养过的无数人物,写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今天的德清有什么不同。另外,我还想看看德清的经验,在其他地方是否可以复制,是否具有普遍意义。

  

具体到书中各个章节之间,最主要的是从“美”的角度去筛选和表达——美流淌到哪里,让我们看到。我希望整体是流畅的,有一种水一般流淌的气息。


  

草地:如何理解“德清样本”的含义?

  

何建明:在我的理解中,“德清样本”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现阶段新发展的一种美学——是文学的美学、社会的美学,也是基层治理的美学。

  

这就不得不提到德清的“德”,“德”是心灵之美,是人的最高境界。心灵、思想、人文,甚至自然美中也包含着“德”。

  

“德”清清地流,流到这片土地上,流到人们的心坎上,还要流到祖国的每一个角落。

  

德清两个字,古人给了我们无限的想象和空间,也给了今天的德清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因为这片土地太美了,美得让我们都喜欢它,这为德清的未来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

  

草地:相比写上海的《浦东史诗》和写安吉的《那山,那水》,这次的《德清清地流》在写作上有哪些新尝试和突破?

  

何建明:看起来我用了很细腻的情感,但实质上我想呼吁和警醒我们的社会,看看德清是怎么做的。我们经常能听到很多“大话”,但你看德清人,软绵绵的,像水一样流淌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得这么好。就像水滋润这片土地似的,下的是软功夫。但在软功夫里面有硬功夫,执行的时候,是实打实的。

  

写安吉的时候,我更关注的是一种社会的形态,它是方向性的;写浦东的时候,是一种史诗般的意义。而写德清,我想“和风细雨”地跟大家讲道理。


作家应当充满理想和激情

真实地书写中国

  

草地:您在许多场合都曾讲到一句话,“报告文学要讲好中国故事”。在您看来,当下的文学写作应如何讲好中国故事?

  

何建明:故事的原型是不是适合我们去讲,这是第一位的。其次,好的故事还需要好的方式去讲。中国故事有千千万万,我们如何提炼出最能代表我们民族的、时代的、中国人的精神,这几点组合起来,就是好的中国故事。

  

我这几十年来一直走在这条路上,写作中常关注国家重大的题材。我在采访调研过程中,凡是对方提供的材料,我必须自己去核实,要自己走一走、看一看,再和人聊一聊,实地采访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草地:您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唯一一位以作家身份当选的全国劳模,您怎么看待这份荣誉?

  

何建明:我以此为荣,我经常说一句话,叫“劳动人民的孩子爱劳动”。给我这个荣誉我很高兴,但有没有这份荣誉我都会这么写下去。我愿意做我们国家、我们时代的歌者。疫情期间,我写了《第一时间》,是因为我正好在上海,发现当地的做法很好,我觉得我们需要上海这样的经验,这是基本的良心和责任使然。


必须要用自己的身心去投入

扎根在现实中

  

草地:作为曾经的新闻记者和如今的报告文学作家,实地调研采访是您一直以来的工作方式。在您看来,写作者应当如何践行“四力”?

  

何建明:践行“四力”不光是“脚力”简单地去走,还要用“眼力”去“找”。脚踩下去,要踩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节奏上,踩在我们这个民族的命脉上。剩下还是要观察,做出判断,这是“脑力”,最后是写作的功夫,也就是“笔力”。

  

充满着理想和激情,真实地来书写中国形象。这是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报告文学已经不是《哥德巴赫猜想》的年代,今天的时代是流动的,充满了不确定性。对作家来说,做个人的判断是非常重要的。面对重大主题,我必须要提前做一到两年的准备,才能跟上社会发展的节拍。

  

草地:对于当代的青年人,尤其是写作者,您有什么建议?

  

何建明:首先要让年轻人了解我们自己的历史。我总是告诫我的学生们,不要总是沉浸在手机里,也不要满足于课堂上学到的东西,你们要走下去,在水中、在波浪中,去触摸现实。

  

我也会要求我的学生和我一起走下去。走下去,才是真正踩在现实的大地上。必须要用自己的身心去投入,扎根在现实中。

  

再一个是不要用简单的量去评估写作,而是要用“质”。很多时候,我们的写作者,特别是新闻记者,以为走到了就行,经常是拿着别人提供的材料写,其实那只是在重复别人的东西。作风要扎实,不能浪潮过了就完了,就像我这本书说的,要看到这个“水”永远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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