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上）
第459片树叶儿
1
接到他的电话时，听他报出名字的瞬间，她还是晃了一下神，心里莫名就慌了一下。
窗外的天色暗沉了，好像大雨要来，她站在桌子边，手机贴在耳朵边，恍惚中她看见远处浓云翻滚的天际上，划过一条细细长长的闪电。
接完电话，她自己好笑起来，刚刚慌什么呢，莫名其妙呢。
他在电话里问她，还记不记我啊？她嗯嗯了，我们以前是同事的，我记得你那会儿成天忙呢。他听上去很高兴，因为她的记得，又似乎是解嘲了说道，那时候年轻嘛，精力旺盛，闲不住。
他说很意外地得知她在现在的单位，想请她帮个忙，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方便约个时间专程来打扰一下，跟你当面汇报耶。
她笑了说，哪有这么夸张撒，好啊，我反正天天上班，走不动，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欢迎你过来，真的很久不见了呢。
2
那时候她刚刚进了那家厂子，因为年轻嘛，模样也不错，厂里安排她先在行政上帮忙，也就是在几个部室和车间之间跑跑转转，收转文件，送个通知，喊个什么人，领导们开会了，她过去倒几趟水。
稍微正式的事，就是临时代替了谁，骑车赶到镇里的政府会议室开个会，接受下什么任务。有几次还被主持会议的镇干部点了名，语气婉转地诘问她，你们厂到底怎么回事嘛，是不是厂子大了架子就大了，我们叫不动了？
她就红着脸不敢多说一句话。领导大约是看她还小，还是个小姑娘，又带了话说看来你们的干部年轻化搞的不丑嘛。
回去一字不落地转告厂长，厂长笑笑说，不睬他们。
下次还是照旧，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再去顶了，开个会提心吊胆的，生怕又被点名。
3
想起来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长相，闹过不少误会，用好姐妹的话说，既是讨了便宜，也吃了不少的亏。
多少年了，往人堆里一站，轻易就能看见她了，一般人都会以为长成她这个样子的，说什么也是应该能歌善舞唱唱跳跳的，小清新很文艺。
每次有什么文艺活动，组织的人回回都要来动员她准备一个节目。
可是她真的什么也不会，关键是还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有一次大家起哄了，把她拉到舞台中央，实在不行，你就给大家朗诵一首诗吧。
可怜她憋了半天，结结巴巴念出了床前明月光，蚊子一样哼哼了，麦克风里的电流声都盖过了她的朗诵。
慌乱羞愧中，她匆忙敷衍地鞠了个躬，跑了下去，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小虫子，狼狈地躲进了晦暗的角落里。
是的，她情愿自己是一只小虫子，一只安静的漂亮的七星小瓢虫，不要有人关注，从容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很快她这只小虫子，就被自己搅乱了这份安静。
4
她一直记得那一年的夏天，那天一大早她拿着一份校改过的销售奖励方案，去销售部找部长再核对一下几个数字。
销售部的门是虚掩了的，她推开来，轻声问有人吗？一个人从最后面的桌子后直起身子站起来，手上拿着扫帚。
她觉得这间办公室里的光线忽然之间明亮起来，一束光照在眼前的这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她有点儿吃惊了，她没见过这个人。
他几步走过来，个子倒是不算高，笑着跟她打招呼说你早，你早。
简单聊了几句，她才知道他是上周刚刚新来的销售员，因为自己前几天请假去扬州姑姑家，所以错过了他的报到。
他说我知道你呢，以后请多多关照。说着朝她伸出了手，她愣了一下，伸过去让他握了一下，又赶紧缩回来。
往回走的时候，她回想刚刚的一幕，心里好笑呢，怎么那么熟悉却又那么别扭呢，弄得跟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估计是因为这家伙帅帅的样子，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吧。
换作是潘长江或者葛优，那就只能笑场啦。还有让她有点高兴的是，他才来的居然已经知道她了呢。
5
几天后的夜里，她从一个梦里醒过来了，她被自己的梦惊到了，她竟然梦见了他。
醒过来她怎么努力也回忆不起来那个梦境的真切的场景了，好像不是在厂里，而是一个陌生但是美丽的地方，具体他们在做什么也没印象了，反正就是他带着她走啊走啊。
她奇怪了怎么会梦见他的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明明自己日里根本没有所思嘛。
哦，对了，估计是上午销售科报来本月出差计划安排的，上面有一栏是他的，写着去扬州四天。
扬州她当然是熟悉的，那么梦里梦见的，肯定就是瘦西湖了。
想到这儿她释然了，坐起来端过床头柜上凉了的白开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好几口，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她希望一会儿能接着之前的梦，看看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逛了。
第二天在厂里碰见他时，她忽然小紧张起来，仿佛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昨夜梦见他的。
不等他走近了，她先把目光低下来，低下来，像一片风里的花瓣，从他身边荡漾过去了。
2017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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