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罗大佑！
第499片树叶儿
1
这种题目很显然有点假，近乎是不要脸的勇气了。
就像那句著名的我的朋友胡适之，或者我和某某那些不得不说的往事。无非就是沾光托大，故作神秘自作多情而已。
罗大佑当然不认识我了，明知这么干很不恰当，而且标题党也一向为我所不屑，问题是想来想去还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了。
我的打算是，慢慢写一组系列出来，主要就是谈谈他们这样的明星，是怎么样进入我的生活，又是如何温暖的陪伴了我，度过漫长的晦暗或是闪亮的往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
在我的情感里，他们差不多就是我的一些知心暖心的朋友，或者说是从没见过的亲友。
我是如此热爱他们，尽管终我一生也不太可能有机会，让我当面对他们说：感谢您啊！
2
起念写这个系列的动因，其实就是我在《千叶树》里刚写的一组《人生难免李宗盛》，朋友@巴山夜雨留言告诉我，曾经在厦门的机场远远的看见过李宗盛先生，倒并没有媒体上那么沧桑，李先生是亲切的，如同我们常常会遇见的哪一位平易随和的老大哥。
呵呵，这正是我一直以来对于李宗盛的预想。我觉得生活中的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很多的歌星影星和作家，其实已经陪伴了我们很多年。
在过去的漫长的岁月里，你肯定曾经和我一样，在那些无助的灰心的雨天或者晚上，爱你却并不能懂你的亲人在身边，懂你却不知道在哪里的朋友看不见，只有他们静静的躺在盒带里，或者摊开在你手里，给你信心和道理。或是陪着你一起沉默的呐喊宣泄，痛快的迷惘惆怅。
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小镇小城里的人来说，不敢想象假如没有他们，我们的生活和人生，一定会少了多少乐趣和意义啊。
3
最早看见罗大佑的名字，是在一些报纸和杂志上印着的歌曲里，在右上方的位置写着词曲罗大佑，有时候后面或者前面还有一个括弧台湾。
那时候对于台湾我一无所知，但是那个并不重要，我在意的是这个来自台湾的写歌的人为什么要叫大佑而不是大佐呢？
我的朋友轻蔑于我的无知，很不屑的说，大佐那是小日本。
对，最早就是那首《童年》，我确定它在那一本音乐教材上刊登过，而且也肯定上过哪一期的《辽宁青年》和《读者文摘》。演唱是成方圆。
那些年里，我的姐姐和弟弟，以及我身边的很多同学，不管会不会喜欢不喜欢唱歌，但是《童年》他们基本上都会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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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奇在于明明是台湾的人，为什么写出的歌，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情形呢？这个太厉害了啊！
差不多整整一个暑假，我每天晚上纳凉的时候，都要声情并茂的唱一两遍《童年》，弄得我的家人心烦不已。
我的奶奶拿蒲扇拍我，不满的说二呆子，一天到晚念这个穷经，你就不能歇歇啊！我说你懂什么呀！
我爷爷也不是很赞成我成天哼唧这个，他也晓得是台湾人写的，因为年轻时他被国民党追着迫不得已躲在粪坑里一夜，所以他一直痛恨最后逃到台湾去的所谓国军。
我记得他以前讲过是被小日本追的，爷爷说都一样的坏，都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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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谁又能阻挡得了大家，喜欢上罗大佑呢？
有几年里，我们的中学和小镇上办文娱晚会或者专场演出，每次都有留着长发裹着紧身长裤，拖着喇叭裤脚的时髦青年，愤世嫉俗的激动兮兮的上台吼一阵子，下面哜哜嘈嘈的议论了说，这是罗大佑的歌，带劲！
《之乎者也》《皇后大道》《亚细亚的孤儿》《鹿港小镇》《现象七十二变》等等一批歌在最短的时间里，改变了我想象中的罗大佑的样子。
随后的《你的样子》《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有加深了我的这种想象。
很快我看到了他的画报，消瘦长发墨镜嘶哑，这不是我想象中的他，但是他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样子呢？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竟然只不过比我们年长10来年吧，就是说其实我们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里。
6
那时候我有一个哥们，我们都知道他平生最爱的两件事，一个是喝酒，一个是成为罗大佑。
我至今还记得那些年在他家玩，听他抱着个吉他给我们唱罗大佑的很多歌，但是我的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起来，因为他身后雪白的墙上龙飞凤舞了几个字：成为罗大佑。
要命的是竟然是刺眼的粗暴的红色，这一排字的上方钉着一个长长的细铁钉，上面斜挂着一副特别大的蛤蟆镜。
他告诉过我们，那是他一次酒后的杰作，感觉不要太爽，那晚写好后他还梦见了罗大佑拍拍他的肩膀，邀请他去台湾一起演出。
这哥们在死乞白赖的借走了我所有的罗大佑的磁带后，不知道哪一天就失踪了，据说是在外地跟着一些草台班子到处走穴。
三年后的那个夏天，一场暴雨刚刚停住，在干净开阔的五一南北路上，他突然又出现了，长发不见了，一根一根的板寸，像针扎在泛青的头皮上。
很快他就成家了，爱人在镇里的服装厂上班，他自己在镇东头的菜市场卖新鲜的蔬菜和不新鲜的海鲜。
菜市场的商户和边上的居民，隔三差五的去镇工商所里投诉他，他老是在摊位上放罗大佑的歌，吵死个人。
7
那一年满大街都在唱《恋曲1990》，我的父辈们终于因为这首歌原谅并且愉快的接受了他。
我的父亲很出乎我们意料的学会了，我好奇了问他在哪儿学的，他答非所问的说，这个家伙写的不丑！
接下来的《滚滚红尘》《追梦人》《东方之珠》，差不多让罗大佑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写出这么牛逼的歌呢？
很多人尽管不认同他的破锣嗓子，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才华和牛逼。
那时候我已经在收罗，我能看到的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好些年下来我发现，其实关于罗大佑并没有多少新闻和故事，他几乎就是一个隐形的人，隐身在他的那些神曲背后。
唯一一次的绯闻，也是若有若无，对方好像是张艾嘉，那也是我喜欢了很多年，并至今仍然喜欢着的一个女人。
我很高兴他们可以走到一起去，就像很多年后终于看到李宗盛和林忆莲也在一起了。
可是最终他们都还是散了，当初因为他们的相爱，带来的欢喜有多浓；后来因为他们的分手，带来的沮丧就有多深。
你无法想象他的那个奇特的头脑里，到底蕴藏着多少直击人心的旋律，他的那双修长干枯的手，还能写出多少叫人唏嘘澎湃的歌词。
8
又过了多少年，忽然有一天报刊上就是铺天盖地的罗大佑的消息了，他来内地演出了，他出入各大城市的舞台和电视里了。
我当然没有去看过他的演唱会，我只知道他的那些演唱会是狂热的温馨的，十数万人举着打火机和蜡烛，热泪盈眶挥舞手臂，齐声高唱，不，是嘶吼他的一首又一首歌曲，那就是一个盛大的绮丽的梦境啊。
然后开始有关于他的批评的文章见诸媒体了，说什么他根本就不应该出来到处亮相，说什么他终于亲手打破了，时代和他自己营造起来的神话。
我很不认同这样的言论。
大约就是在那时候，我在宝应县城的新华书店里，意外看见了一本关于他的精致的画册，是小开本，特别贵。
我连着好几天都去看了，终于在下定决心去买回来时，却已经没了。我忐忑的询问了书店柜台里的，那位烫着爆炸头鼓胀着胸部的胖阿姨，头都没抬的扔过来一句不知道，没了就没了，被人家买走了呗。
为这个我差不多沮丧了十多天，觉得不只是对不住罗大佑，我也对不住我自己啊。
9
他来了他唱了，那又怎么样呢？
他打破了关于他自己的神话，又有什么关系？
他跟一些人多年来的想象不一样了，那又怎么样？
把他想象成什么样，那是我们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几乎不再有新的作品了，只不过是在吃他的老本了，那又怎么样？
难道他的那些已然古老依然经典的歌曲，你再一次哼唱时，不再感到巨大的愉悦或者怅惘了吗？
最重要的就是，因着他陪伴我们度过了那么多孤独清冷，或者热闹丰富的时光；
就凭他曾经带给我们的，那么多的美好和思索，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笑着接受他的一切？
我们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声：
谢谢你，罗大佑！
2017-7-14
去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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