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银杏树(尾声)
第815片树叶儿
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差不多是10点多钟了,小院子里月光一地,有的地方泛着银色的光,有的地方阴影愈发浓重,那些横七竖八的大小杂物看上去就像一些安静的动物,老老实实的站在躺在月光里瞌睡了。
空气里散发着清新的微甜和淡淡的轻寒,没有了房间里的躁动与闷热。
中间她的父亲打来过一个电话,问她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家。她有点心虚的支吾了说晚上看电影的,吃完宵夜马上就回,不用等她的。她接电话时他冲她笑了,他知道她那暴脾气的父亲总是固执的给她留门,不管多晚她回家了老爷子才放心去睡的。
比较尴尬的是他正匍匐在她身上,脱在地上的衣服里的手机,很突兀的响了,他先是没接,她搂着他的头,问谁呀?他的头更深的伏进她的双乳间,仿佛那是一口深陷的清泉,可以容留他整个人沉溺进去。
隔了两三分钟,他的手机又响了,像是一只掉队的孤单的鸟儿,躲在看不见的暗影里不停的用尖尖的小嘴去啄关严了的铁门。
他从她身上爬起来,光着身子下地翻出了手机接听。
她听出来是小青打给他的,问他一个同事的号码,好像还提到她了,意思是问他,他们有没有去看电影。
回到床板上躺着,她问他小青是不是喜欢打电话给你?他说没有没有,上班天天见面,有什么要打电话的撒。
她哦了一声,开玩笑了说,我怎么还是觉得她蛮喜欢你的呀?你们不会有什么瞒着我的吧?他也跟着笑,一边把她更紧的搂在怀里,说你怎么会这么瞎想的,她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她记得这个呢,觉得不应该这么冤枉了小青的,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追问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更加清澈和挺拔,她站在树下唤他过来看啊,他跟她仰起头来,看见很多条细细的银色的月亮的光,从无数枝条和树叶的空隙里漏下来,轻柔的落在他们的脸上了。
她的脸上满是欢喜,兴奋的说,其实这个小院子真是不丑的,要是将来这里不拆迁,我们老了以后还不如搬回来住呢。
他拍拍她的脸颊说,姑娘别想那么远撒,我们离老了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她很认真的说,现在想想不可以呀?你不觉得那样其实真的也蛮好的啊?
这种事就像男人学会了抽烟,或者女孩子喜欢上买化妆品,一旦开了头解了禁,想要再断绝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实上两个人也都觉得这样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每一次也都快乐舒坦的不行。
这当口儿她的母亲忽然摔了一跤,不幸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她的父亲坚持也住了过去日夜照料老伴儿,这样一来她家里经常就剩她一个人了。
他除了陪她去医院照应她母亲,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就待在她家里,哪儿都不想去。她觉得仿佛是母亲拿她的不幸来促成了她跟他的恋情,有时候他晚上就留下来不走了,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看见他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恍惚中眼前的场景特别的熟悉而亲切,仿佛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发生了,她明白这将是她跟他以后都将迎来的每一个早晨。
很不幸的是,她母亲在医院里熬了两个多月,在一次深度昏迷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忽然开始慌乱潦草起来。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两家人都希望他们赶紧把婚结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结的,还不如趁早的好。
她其实还是蛮感激小青的,这一段非常时期,小青经常会主动关心她,问这个问那个,有事没事总是愿意跑过来陪着她,还跟她一起,有时候还有他,张罗婚礼的各种繁琐凌乱的事务。
他呢,感觉也都还好吧,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是,那种居家过日子的男人的样儿,说不上有多少激情,却也找不出哪里不对,总之是她愿意托付和信任的人。
她当然知道生活可不是那些影视剧里,上演的悲欢离合和唯美浪漫,总之只要安心,只要心甘情愿了就什么都好。
倒是有一次,小青来陪她的,晚上忽然下起大雨来,她把他撵回去了,留小青跟她一起睡,还存心逗他说,放心好了,不会欺负你老婆的,明天好好的还给你。
他几乎是有点害羞了,转身出去时听见小青在身后跟她说,不会舍不得吧?做人不要太小气哦。
两个好朋友天南地北的瞎聊了好多,小青在闪烁的言语里透露过,其实还没把他介绍给她时,她是喜欢过他的,有一次单位聚餐她喝多了,他送她回去的,结果她失态了呢,冒冒失失跟他表白了,还冲动的想要跟他那个。但是他礼貌又生分的拒绝了,吓死了一样的逃了。
小青这么当做笑话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一段往事来,她真的大吃一惊,却也坐实了一直以来,自己对他跟小青之间的直觉,她就是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没那么简单的嘛。
她轻轻的踹了小青一下,故意夸张的说,天呐,你这个骗子,居然跟我瞒了这么重要的事实!闹了半天是你不要了才推给我的呢。
小青咯咯啰啰的笑,说不对不对,是你们家那位压根就跟我不来电,我是失败的好吧,必须肥水不流外人田哎,我拿不下,就靠你了呗!
婚礼定在国庆黄金周了,这一天中午原本有些闷热的,忽然就来了一场大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停的意思。
她在家午睡了,被雨声吵起来,想起跟婚庆公司的主持人还要对一下她父亲的致辞,稿子说好让他再润色一下的,不知道他改好了没有,就打电话过去问。
他的手机是通的,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家里也问了,说是在单位加班呢,没回来。又打了他单位的座机,也是没人。
这种情况是从前没有过的,虽说她平常没事基本也不怎么打他的电话。
她忽然就莫名的惊慌起来,他在哪儿呢,他会做什么,又是跟谁在一起的?她立刻想到了小青,又立刻掐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犹豫了一下打了过去,她也没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老房子里的那棵银杏树,感觉自己的心像一块生冷坚硬的实心秤砣,倏忽间跌向深不见底的空谷。
老房子的那把钥匙不在她身边,上次回来以后,她找了一床旧床单,让他找个时间送过去的。
换了床单之后,跟着家里就出事了,忙忙糟糟的,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去过那边,钥匙也一直在他身上的。
一丝不安的预感和一大团沉重的恐惧,在她冒雨赶到老房子门口时,完全彻底的裹挟压迫了她整个身心。
她一眼看到门上的铜锁不见了,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她退后几步,望见院子的那棵银杏树,比她跟他上次在的时候窜出了更多的枝叶,泼喇喇的宛如一把碧绿的大伞撑在大雨中,像是在遮挡,又像是在包藏。
她感到一阵眩晕,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2018年5月30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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