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品读】诗中有座城 ——楚成诗词品读

Original 黄春元云帆诗友会 2022-04-30

收录于合集 #【云帆品读】 277个

诗中有座城

黄春元·品读楚成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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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成”与“楚城”不仅是谐音，说起来，二者还有一段渊源。楚成是武汉市公安局的一名警察。工作岗位滨临东湖。长年累月在这里站岗执勤，与这里的湖光山色结下了不解之缘。

通读楚成诗词，发现吟咏东湖的诗章居然占其作品三分之一。东湖风景名胜如：“行吟阁”、“长天楼”、“听涛轩”、“楚天台”等，无不被诗人形诸笔下。特别组诗《题武汉东湖六景》，对东湖全方位、多角度的展示，为武汉东湖留下了异彩纷呈的写照。对东湖之爱有多深，也可从楚成曾自号“东湖居士”等略见一斑。

然而，楚成最钟情的，还是要数磨山北麓依山傍水的楚城。这座用红色岩石砌成的城门，高大巍峨，气势恢宏，不止一次引起诗人遐想。也许是联想起古代的“干城”一语，“干”是“盾牌”“城”即“城墙”。组合起来比喻捍卫和捍卫者。他又想到警徽上的盾牌，不由引城墙为同道，产生了类似同一战壕战友的亲切感。于是乎颇有几分超脱意味的“东湖居士”而演进成充满战斗色彩的“楚成”。称谓的变化蕴含着思想境界的升华，楚成有时开玩笑说，自从用了这个网名后，他便“福星高照”，其实他是在感谢灵魂从此有了质的飞跃。

我们不妨借楚成几首写“楚城”的短章，来窥视他诗筑楚城的诗路轨迹和个性特质。

春游东湖

三月春风柳浪生，东湖处处丽人行。

黄家湾里闻啼鸟，一路歌声到楚城。

这首诗应属他的早期作品，基调轻快和谐，春光丽人，浑然一体。一路歌声更添几分喜悦。“黄家湾”这个地名，是东湖边一个普通渔村，算不上任何景点，外来游客，多半连这个名儿都没有听说过。作者因何特别点明？是偶尔借用，还是别有本事，本人不敢随便臆度。无独有偶，下面一首是为“黄家大湾”，专门量身打造的：

黄家大湾

画艇初来卷白波，夕阳坠处彩云多。

红莲碧树渔村外，坐看蜻蜓掠水过。

从“画艇初来”到“夕阳坠处”时间不算短，而能长久坐在村外看蜻蜓掠水，这游客的身份可有点特殊啊。这一切也许是诗人为写诗而杜撰，当不得真。像这样的篇什还有许多，如:《无题四章》之二“云鬓风裙花带长，天生颜色不须妆。名山自古赖名士，不嫁朝堂嫁草堂。”这首诗把写山水与写人物融为一体，颇具隐喻和暗示的色彩，一、四中的两个“那人”，使得组诗，更显得“月朦胧鸟朦胧”。透过朦胧纱幔，透过美丽而奇特的意象，我们能体味其中一片真情，真到有几分痴。

诸如《浣溪沙•驾车过东湖有感》、《忆秦娥•东湖》、《临江仙•未开梅》、《贺新郎•东湖感怀》都是情真格高，可圈可点的佳作。东湖是爱的沃土、诗的摇篮，一方水土的灵秀，激发了诗人的灵感，孕育了诗的胚胎，培育了一位略带几分婉约、几分痴迷于东湖的诗人。

楚城感怀

暮色苍茫下楚城，解舟何处问前程？

一杯浊酒青山外，听取江南风雨声。

这首诗总体意象与前面几首截然不同，地点没变，景物却不一样了。春风丽人不见了，红莲碧树没有了，有的只是一片“风雨声”。这里的“风雨“不只是自然界的风雨，它还有更深更广的内涵。它包括“夜阑卧听风吹雨”、也包括“衙斋卧听萧萧竹”，更包括“风声雨声读书声”中“风雨“的含义。如此，才能理解人民警察忠于职守的襟怀与胆魄。

说来，警察的工作很枯燥乏味，无非是执勤巡逻，这工作平凡又带有极度的危险性，有几分悲壮，更有几分英雄色彩。

临江仙•夜巡

风雨如磐何所惧？戎衣立尽余寒。英雄埋骨有青山，荣名身外事，心系万民间。

醉里豪言君莫笑，前途道道重关。战歌声里月初残，壮怀时刻在，夜夜国门边。

这首《临江仙》词真切而形象地道出了风雨中的内心独白，上阕一句一层意思，不惧环境恶劣，不畏艰险的精神，视死如归的气概，不计名利的胸怀，心系万民的忠诚，使得人物形象得以立体化的展示。下阕着力描绘一个胜利归来的场面，豪言、战歌、壮怀都在不经意中得以展现，不仅为全词增添了一分曙色，更丰富了主人公们的内心世界。

公安工作的特殊性，是不能有一日的松懈，越是节假日他们越是忙碌，为保社会长治久安，为使人们幸福安康，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一家的欢乐。作者写过大量这类题材的诗词作品。有的作品表现警察及其家属的牺牲奉献：如除夕夜“警灯初谢晨光现，一夜双亲犹倚门”、元宵夜“人潮声共江涛涌，欲语妻儿月已残”、清明节“暮云家犬村头吠，祭祖何时归告。田间月下，双亲病卧，无计床前孝”、国庆“灯火满城飘笑语，长误，故园老父唤儿行。”；有的作品则突显出家人的理解与支持：如中秋“老父故园犹寄语，佳节年年，莫把团圆顾”、夜巡”妻儿寄语莫牵挂，大爱人间肺腑侵。”至于民警自身，胸怀与气度更是无与伦比：“喋血征程何所惧，人生无处不风流”、“但将好梦留人醉，热血何妨为国捐”、“投笔十年多血雨，民安不惜好头颅”。这些诗句充满了激越阳刚之气，与苏辛豪放派主旋律的基调一致，这种基调很切合表现广大公安干警的精神操守。警察这种职业，本身就意味着危险，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奉献与牺牲。楚成的公安诗词很真实很全面地诠释了人民警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作为诗警的楚成，精神世界得到进一步的升华，由湖畔诗人的一己之爱，转而为对人民群众的博大无私的爱，只有一样没有变化，就是这种痴情。如下面这首写景诗，很值得玩味。

象鼻山

如戟青山插远天，洞生明月汲波前。

不辞长作桂林警，守卫漓江亿万年。

这首诗写于一次桂林旅游期间，放下繁忙艰辛的警务工作，他照理可以得到片刻的休闲与放松。从写这首小诗，我们可以得知，脱下警服的楚成依旧是一名警察，暂时休假的他，心犹在岗位。“不辞长作桂林警，守卫漓江亿万年”。戟插远天的象鼻山，一时间幻化成一名警察，楚成把它看做是一位高大魁梧的战友。这已不是单纯的景物描写，“象鼻山”的意象里明显渗透着作者的情感因素。这里既是写山，又是写人，是对外在事物的赞美，又是作者的自况。视觉的错位缘于心灵的极度热忱，从这两句诗，我们再一次感受到楚成对职业的热爱与执著，以及他那种对万事万物近于“痴”的情怀。

或许人们会说，任何一名敬业的警察，都会有这样的热忱与忠贞，都会达到这样崇高的精神境界。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继续借几首小诗，探求一下诗警楚成的不同寻常之处。

“诗词教化著新篇，改造育人拨爱弦”这是楚成《赠哈尔滨监狱干警》中的两句诗。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警察的工作就是抓坏人，狱警无非多一项职能看押犯人，殊不知犯人也是人，也需要改造和教育。作为“诗警”的楚成，在这里提出一种新的观念，“诗词教化”是一种全新的思路与视角，看来这位“公安诗词的开拓者”，并不只是一个会写诗的普通警察，他并不满足于做一个用笔墨书写人生，而是在积极思索，勇于开拓怎样把诗词的“教化”功能运用于日常的警务工作中。这是一种多么难能可贵的见解，多么具备开拓精神的全新思维，当今写诗填词的人数以万计，喜好诗词的警察亦很多，能够这样思考，并付诸于实践的却不多见。

鹧鸪天•洛阳烈士陵墓被拆让位商业用地有感

风卷红旗鼓角加，执戈边塞战云遮。而今寸土黄金价，曾是当年血染沙。

房地产，竞豪奢！与君羞说大中华。可怜烈士英魂散，更待何人护国家？

“烈士陵墓被拆让位商业用地”，在房地产“发烧”的时下，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件，而开发商的黑手竟然伸向革命烈士的墓地，又是一个极端事例。作者抓住二者间极度的不协调，抒写自己满腔的愤怒，五十五个字，有直面现实，有回顾历史，有对丑恶的抨击，有对先烈的愧疚，更有对国家未来的担忧。强烈的控诉，字字血，声声泪，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它能获得“首届《诗刊》诗词奖”，并非偶然。

这首小词，包括书写同类题材的“鹧鸪天”居安思危系列词，视角的广阔，思想的深度，已经远远超出“公安诗词”的范畴，作者诗逐风云，将笔触伸向了更广阔的社会现实生活。是诗警楚成在更高层面的思想体现，这是比获大奖，更令人惊喜，更值得为之庆贺。

警察是个纪律部队，楚成却是一位极有个性，独立特行的人物，他有许多超前的思维与想象异想天开的言谈，这不仅是一位诗人所应具备的特质，更是一名现代警务人员所须的宝贵品质。

要理解这一点，不妨读一读他的《题王安石纪念馆》：

一生襟抱向天开，不负江山负相才。

我与先生同样拗，何时无警倚琴台。

王安石与楚成祖籍同乡，都是江西临川人，此翁曾担任过北宋宰相，既是政治家，又是文学家。起承二句，言简意赅的评介王安石的抱负、才华及人生命运，二句间隐含一转，第三句说怪不怪，转出一个“拗”字。这原是有所本的：因王安石秉性固执，故宋人戏称为“拗相公”。虽言“同样拗”，只不过引为同道而已，含义却不尽相同。在王安石是“固执”，在楚成则是“执著”，“投笔从戎性格刚，铮铮傲骨挫犹昂”(《端午夜巡》)便是这“拗”字的最好的注脚。关键是“无警”，乍看还不知所云。联系他的另外两句诗，“十年一梦枕戈日，赢得平安大道长” (《端午夜巡》)，“何日平安无警事，不辞长作读书人” (《秋日警营杂思》)，看看我们能否找到答案。原来“无警”乃“无警事”的缩语，天下无警，这个世界就“平安”了；“平安”警察们岂不是都要失业，楚成却不这么看，唯有如此，他可以梦想成真，长作读书人，他的战友们也可以去从事更乐意的事业。由此可见，这“无警”，意味深长，相当紧要，是他枕戈十年的诗意的人生梦想。

这种境界，还体现在楚成的次小杜《遣怀》韵中，我们可以看作是他从警二十年，化满腔热血为满腔诗情的诗警生涯小结与宣言：

独抱冰心万里行，满头飞雪白云轻。

廿年风雨平安路，堪笑空留诗警名。

东湖绝句

长天楼外草成蹊，屈子祠堂旧迹迷。

唯有东湖舟上月，年年还照楚城西。

长天楼和行吟阁，都是东湖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景观，特别后者，长期作为标志性建筑众所周知。行吟阁是为纪念爱国诗人屈原而建造的三层方形阁式建筑，阁前的屈原全身塑像，峨冠博带，昂首问天，体现了楚文化的精神传统。楚成学习诗词就起步于这里，他或独自一人，或与二三好友，在这里流连忘返行吟不辍，集中多有此类佳作。

感事杂吟

行吟阁上自长吟，笔底常悬忧国心。

世事茫茫难预料，离骚之后有知音。

与景秀、泉名、艾诗人诸兄同登武汉东湖行吟阁有感

倾尽东湖酒一杯，凌空俯首出尘埃。

若非泽畔行吟久，那得民情入眼来。

滚滚龙舟云际舞，潇潇风雨阁边回。

两三君子狂歌纵，直把江山信笔裁。

从楚国先贤那里继承了爱国爱民的忧患意识，是楚成今日诗词成就的最原始基因。而后他离开这个发轫之地，云游五湖四海，遍访名山大川，他用自己的一支彩笔，将它们“笼入袖中”而归。其中佳作较多，这里不再赘述。下面仅就楚成集中与诗人古迹的相关篇目，谈自己品读的体会。

题杜甫草堂

浣花溪畔柳如丝，茅屋秋风破几时。

老去犹能高举酒，春来早已瘦成诗。

千竿玉竹临波舞，一叶孤舟泊岸迟。

独立草堂思万古，侧身天地与谁期？

寻胜怀古的诗歌，免不了涉及一些故事史迹，这首诗最大特色是用典无痕，作者把身心放入其中，抒发了自己的情愫，袒露了自己的胸襟。每次读到颔联“老去犹能高举酒，春来早已瘦成诗”，都忍不住要发笑。这哪里是在写杜甫，分明是楚成坐在我身边，频频向我劝酒呢！读到尾联“独立草堂思万古，侧身天地与谁期”时，又感到他酩酊大醉时的狂气。

楚成诗集中这样的诗句很多，除前面的写王安石“我与先生同样拗，何时无警倚琴台”外，还有步韵黄山谷“话到桑田无一语，千年放眼续前盟”和苏东坡“东风十里黄州路，愿向先生借智囊”。

最有趣的诗，一句诗，在不同的诗中竟出现了八次，最早是出现在：

京山聂绀弩故里行前

经年一醉为谁狂，奇绝人生滋味长。

自古多情伤逝水，不堪余韵绕家乡。

朔风怎折北荒草，炼狱安摧白虎堂。

瞻望京山同哭笑，风流还数楚囚装。

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京山将行有感》：“经年一醉为谁狂，风雨无情今似昨”。《夜望襄樊》：“还念水镜山庄远，经年一醉为谁狂。”《寄南陔先生》：“经年一醉为谁狂，重叩荆门情意长。”《京山襄樊南阳行前寄艾诗人兄》：“经年一醉为谁狂，携手同行还自酌。”《襄樊行前寄俏景大姐》：“玉石三生惊梦短，经年一醉为谁狂。”《未至襄樊再寄俏景大姐》：“放眼千秋须自励，经年一醉为谁狂”等。

这些酬答诗的获赠者，都是楚成最好的诗友，或许是这句诗最能表达他的激情，这样的重复为之，在同一本诗集里毫不避讳，显然是刻意为之。

一个“醉”，一个“狂”在各联中，意思各异，但都不离其《把盏口占》：“同学相逢意气豪，吟诗酒肆浪潮高。会当痛饮三千盏，直上琼楼听玉箫。”中的基本义。至于醉的原因，就各有不同：“开怀豪饮胸襟阔，拍案狂歌岂复愁”、“但为救灾死何憾，不能上阵酒空浇”、“一杯浊酒青山外，听取江南风雨声”、“一曲狂歌将进酒，放怀摇醉满天星”、“忘年交谊陈年酒，从此荆门为客开”、“未曾把酒暗香浸，一卷华章送好音”、“诗海遨游不羡仙，酒花浸涌楚云天”、“萦怀万事哪抛得，斗酒千樽准不辞”等，总之醉可显豪气、可表真情，可见襟怀，可忘生死。

酒还能催生好诗，“酒酣和墨舞，诗稿竟无存。青鸟衔将去，还惊梦有痕”。四句诗里藏着一段趣闻，据说有一次楚成收到鄂州梁子镇寄来千元奖金，竟然忘记何时所作，待得知是一次酒后所为，已经找不见那首诗的底稿。还有一次，广东中华诗词学会汇来“当代诗词佳作奖”千元奖金，恍如梦中，听老婆调侃，楚成当即戏题一首答之：“恍似梨花一夜开，春雷阵阵梦初回。拙妻今夕欢颜展，不晓华章十载裁。”

古来诗人，大概除了“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三闾大夫外，几乎没有不饮酒的，酒后见真心，吐真言，陶渊明，贺知章、李白、杜甫、苏东坡等没有几个不好饮的。借着三分醉意，我再一次感慨于楚的“醉”与“狂”，“痴”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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