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怎样聪明地做笔记：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的卡片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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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聪明地做笔记：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的卡片盒

聪明地做笔记不仅只是收集信息的一种方式；做笔记的目标是促进和支持创造性和创新性的产出。

Sönke Ahrens, 2017. How to Take Smart Notes: One Simple Technique to Boost Writing, Learning and Thinking for Students, Academics and Nonfiction Book Writers. CreateSpace Independent Publishing Platform.

Sources: http://www.markwk.com/smart-notes.html

https://strengejacke.files.wordpress.com/2015/10/introduction-into-luhmanns-zettelkasten-thinking.pdf

不管是考试、写论文、写作、写程序……几乎任何一种智力尝试的第一步都始于做笔记。做笔记对于我们如何学习、完善想法乃至最终创造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作家或任何类型的创新者，你需要一个更好的做笔记的系统和流程。

受德国著名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1927-1998)研究和写作管理方法的启发，申克·阿伦斯(Sönke Ahrens)写作《如何聪明地做笔记：面向学生、学术研究者和非虚拟写作者提升写作、学习和思考的一个简单技巧》一书，探索如何使用有意识的、系统地做笔记方法，变得更高产、更有创造力、更有组织性。

《如何聪明地做笔记》基于卢曼所使用的“卡片盒”技巧（slip-box, 德语为Zettelkasten)而写成。卡片盒做笔记的方法为德国学术界特别是社会学领域学者所了解，但在这些领域之外影响则甚微。阿伦斯的书不仅详细解说这项技巧，并且还吸纳了教育学、多任务、自我损耗、意志力、确认偏误等领域最新的研究发现。我们需要一个可靠而简单的外部结构来思考，以弥补我们大脑的局限性。本书论述了一个完整的系统，可以让任何人在“卡片盒(Zettelkasten)”中构建自己的“第二大脑”，从而能够更深入思考、更高效工作。聪明地做笔记不仅只是收集信息的一种方式；做笔记的目标是促进和支持创造性和创新性的产出。

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与他的卡片盒

1960年代德国某地。德国行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个人是啤酒酿造商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尼克拉斯·卢曼。他上过法学院，但他选择当一名公务员，因为他不喜欢必须为多个客户服务的工作。接着他又意识到自己也不适合从事行政职务，因为工作需要大量的社交，于是他每天在朝九晚五下班之后，回家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跟随自己对哲学、组织理论和社会学的兴趣大量阅读。

每当他读到非比寻常之事或者对所读书籍有所思考时，他都会做笔记。起初，卢曼像大多数人一样，在文章的空白处发表评论或按主题整理手写笔记，卢曼逐渐意识到他的笔记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他颠覆了做笔记的方法。他不再把笔记加到现有的类别里或单独的文本里，而是把笔记都写在一张小纸片上，在纸片角落上标上数字，然后全部存放在一个地方：卡片盒。

卢曼很快为这些笔记发展出新类别。他意识到一个想法或一个笔记只在某个情境(context)之下才有价值，并且这个情境不一定与它的来源相同。因此，他开始思考一个想法如何与不同情境相联系、如何应用于不同情境。仅仅在一个地方存放笔记除了产生一堆笔记，并不能产生其他任何东西。卢曼的卡片盒使用特别的笔记管理方式，使得整体大于部分总和。卢曼的卡片盒成了他的对话伙伴、创意生成器和生产力引擎。卡片盒帮助他构建和发展自己的思想。

卡片盒还让卢曼进入学术界。某天，卢曼把其中一些想法整理成手稿，交给德国最有影响力的社会学家之一赫尔穆特·舍尔斯基(Helmut Schelsky)。舍尔斯基把手稿带回家，读了这位学术局外人写的东西之后联系了卢曼。舍尔斯基建议卢曼应该来刚成立的比勒费尔德大学担任社会学教授。尽管这个职位极有声望、深具吸引力，但卢曼不是一个社会学家，他甚至没有成为德国社会学教授的助理所需的正式资格。他也没有写作特许任教资格(habilitation)所需要的专业论文——特许任教资格是许多欧洲国家最高的学术资格，一般是基于博士论文之后的第二本书所颁发的学术资格。卢曼没有博士学位，甚至没有拿过社会学学位。大多数人会把这个工作机会当作一个巨大的恭维，然后说这是不可能的，然后继续原来的生活。

但卢曼不是一般人。卢曼打开他的卡片盒，在卡片盒的帮助下，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一篇博士论文和一篇特许任教资格论文——同时还修了社会学课程。不久之后，在1968年，他正式成为比勒费尔德大学社会学教授——也是他终生担任的职位。

在德国，教授通常从公开演讲开始，介绍他或她的研究项目，卢曼也被问到他主要研究项目是什么。他回答他将会出名。他异常简洁地说道：“我的项目：社会理论。期限：30年。成本：零”。在社会学中，“社会理论”是所有项目之母。几乎整整29年半之后，卢曼完成了两卷本《社会的社会》(1997)的最后一章。这本书震动了学界，书里提出了一个激进的新理论，不仅改变了社会学，还在哲学、教育学、政治理论和心理学领域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30年里，卢曼出版了58本书和数百篇文章，不包括翻译。许多作品成为各自领域的经典。即便在他死后，基于他办公室里几乎完成的手稿，还有六本关于宗教、教育或政治等不同主题的书以他的名字出版。

德国社会学家约翰尼斯·施密特在对卢曼的工作流程做了大量研究后得出结论，卢曼的高产只能用他独特的工作技术来解释。卢曼自己经常提到卡片盒是他高产的原因。早在1985年，他对一个人如何能如此高产问题的标准答案是：“当然，我并不是自己想出所有一切。它主要发生在卡片盒里”。卢曼和他的卡片盒一起工作的方式让他能够在不同的任务和不同思维水平之间自由灵活地转换。高产是拥有正确的工具以及懂得如何使用这些工具。

卢曼怎样用卡片盒做笔记？

严格说来，卢曼有两个卡片盒：一个是文献卡片盒，里面包含参考文献和对文献内容的简要说明，另一个是主要的卡片盒，用来收集和发展自己想法，主要是对阅读材料的回应。笔记写在索引卡上，储存在木盒里。每当卢曼读东西时，他会在卡片的一面写下参考文献信息，并在另一面做简短的笔记。这些笔记最终会放在文献卡片盒里。

第二步，不久之后，卢曼会看自己的简短笔记，思考它们与他自己思考和写作的相关性。然后，他会转向主卡片盒，在新纸片上写下他的观点、评论和想法，每个观点只使用一张纸，并且限制写在纸的一面，这样以后更容易阅读，而不必把它们从卡片盒中拿出来。卢曼通常保持笔记简短，一个想法写在一张纸上，但有时会添加另一个笔记来扩展一个想法。

卢曼做笔记时通常会着眼于盒子里已经存在的笔记。虽然关于文献的笔记很简短，但他写得非常认真，与他在最后手稿中的风格没有太大不同：用完整的句子，并明确注明所引用的文献。通常情况下，新的笔记会直接跟随上一个笔记，并成为一个较长笔记链的一部分。然后，他会在卡片盒其他地方添加文献，有时可能就在附近，有时可能在完全不同的区域和情境中。

其中的诀窍是，卢曼不按主题组织笔记，而是用相当抽象的方式，用固定的数字命名组织笔记。这些数字毫无意义，只是用来永久识别每一个笔记。通过交替使用数字和字母，中间加上一些斜线和逗号，他能够随心所欲充分发展思想的多条线索。例如，一个关于因果关系和系统理论的笔记，笔记21/3d7a7跟在笔记21/3d7a6之后。

每当卢曼添加一个笔记时，他都会检查卡片盒中的其他相关笔记，以便在它们之间建立可能的联系。将一个笔记直接添加到另一个笔记后面只是其中的一种方式。另一种方法是在这个和/或另一个笔记上添加一个链接。通过在笔记之间添加这些链接，卢曼能够将相同的笔记添加到不同的情境之中。

卢曼的文件系统的最后一个元素是索引，借助索引，他会把一个或两个笔记，作为进入一个思路或主题的切入点。

卢曼的卡片盒系统就是这样。事实上，甚至比这更简单，因为我们现在有软件让卡片盒变得更容易，我们不需要再像卢曼那样手动在笔记上添加数字或剪纸。

怎样用卡片盒写论文？

1. 做临时的笔记。手头永远准备东西（纸笔或手机），以捕捉你脑海中闪现的每一个想法。不必担心你如何写下来或者写在什么上面。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笔记，只是提醒你脑子里曾经想什么。他们不应该引起任何分心。把它们放在一个你定义为收件箱的地方，之后再处理它们。我通常随身带一个简单的笔记本，但如果手边没有别的东西，餐巾纸或收据也行。有时我会在手机上留下语音信息。如果你的想法已经整理好了，并且你有时间，你可以跳过这一步，直接把你的想法写下来，作为一个合适的、永久的笔记放在你的卡片箱里。

2. 做文献笔记。任何时候你读过什么，都要对内容做笔记。写下你不想忘记或认为你可以在自己的思考或写作中使用的东西。保持简短，高度选择性，用你自己的话。直接引用时更要格外有选择性——不要直接复制，以免跳过真正理解它们含义的步骤。把这些笔记和书目细节放在一个地方——这是你的参考文献系统。

3. 做永久笔记。现在转向你的卡片盒。仔细阅读你在第一步或第二步中做的笔记(最好一天一次，在你忘记自己的意思之前)，想想它们如何与你自己的研究、思考或兴趣相关联。这可以通过查看卡片盒很快完成——毕竟它只包含你感兴趣的东西。卡片盒不在于收集，而是发展想法、观点和讨论。新的信息是否与你已有的想法互相矛盾、还是纠正、支持或增加你的观点？你能把不同想法结合起来创造新的东西吗？它们会引发什么问题？为每一个想法做一个笔记，就像你写给别人看一样：使用完整的句子，披露你的来源，做引用，尽量精确、清晰和简短。扔掉第一步中稍纵即逝的笔记，把第二步中的文献笔记放到你的参考文献系统中。你现在可以忘记他们了。所有重要的事情都会进入卡片盒。

4. 通过以下方式将新的永久笔记添加到卡片盒中：

a)将每一个笔记放在一个或多个相关笔记后面(通过程序，你可以将一个笔记“放在”多个笔记后面；如果你像卢曼一样使用笔和纸，你必须决定它最适合哪里，并手动添加链接到其他笔记)。看看新的笔记与哪个笔记直接相关，或者，如果它还没有与任何其他笔记直接相关，就把它放到最后一个笔记后面。

b)添加链接到相关笔记。

c)确保你稍后能够通过从您的索引中链接到它或者通过在笔记上链接到它来找到该笔记，以此作为讨论或主题的进入点，并且其本身也链接到索引。

5. 在系统内自下而上地发展你的主题、问题和研究项目。看看有什么，缺少什么，出现了什么问题。做更多阅读来挑战和加强你的论点，根据你正在学习的新信息来改变和发展你的论点。做更多笔记，进一步发展想法，看看会把你带到哪里。只要跟随你的兴趣，永远选择最有希望获得更深洞察力的道路。以你所有的为基础发展。即使你的卡片盒里还没有任何东西，你也不会从头开始——你已经有了想要检验的想法、要挑战的观点和要回答的问题。不要为一个话题而搞头脑风暴。而是去看卡片盒，看看笔记链发展到哪里，想法在哪里聚集。如果另一个更有希望的想法日渐成型，不要固执己见。你对某样东西越感兴趣，你就会读得越多，想得越多，你做的笔记也越多，你就越有可能从中发现问题。这可能正是你从一开始就感兴趣的，但更可能是你的兴趣发生了变化——这正是洞察力所为。

6. 过一阵之后，你会有足够多的想法来决定要写的主题。你现在的话题是基于你所有的笔记，而不是基于你将要阅读的文献可能提供的未发现的想法。浏览笔记链接并收集关于此主题的所有相关笔记，将它们复制到您的“桌面”上，并排序。寻找缺失的和多余的。不要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写。相反，尝试一些想法，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回去阅读和做笔记，改善你的想法、论点和它们的结构。

7. 把你的笔记变成初稿。不要简单地把你的笔记复制粘贴到初稿。把它们翻译成连贯的东西，并把它们嵌入到论述的背景中，同时从笔记中建立你的论点，找出论点中的漏洞，填补它们或者改变你的论点。

8. 编辑和校对你的论文。拍拍自己的肩膀，写作下一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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