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如何用地图绘制社会的空间逻辑？

Original Laura Vaughan 城读 202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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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用地图绘制社会的空间逻辑？

城市既是隔离之地，也是聚合之地。

Laura Vaughan. 2018. Mapping Society: The Spatial Dimensions of Social Cartography. UCL Press.

Sources: https://www.ucl.ac.uk/ucl-press/browse-books/mapping-society

https://blogs.lse.ac.uk/lsereviewofbooks/2019/01/10/book-review-mapping-society-the-spatial-dimensions-of-social-cartography-by-laura-vaughan/

地图绘制是一种“呈现世界的方式”，呈现世界或世界某一方面的可视图像。其中，社会制图学(social cartography)是一种特定的制图类型，即绘制地图的目的在于呈现给定时间和地点之下社会特定的一个方面。

伦敦大学学院的劳拉·沃恩所著《绘制社会地图：社会制图学的空间维度》追溯自1790年代以来两个世纪社会制图学的发展演变，分析一组历史社会地图，从18世纪纽约的黄热病地图，到19世纪查尔斯·布斯著名的伦敦贫困地图，到20世纪早期阿斯马拉的意大利种族区划图，再到21世纪巴黎郊区的财富差距地图。

《绘制社会地图》涵盖多个主题，例如使用视觉修辞来改变公众舆论，社会学作为一种学术实践的演变，人们对身体疾病变化的态度，以及种族隔离作为一种城市现象的复杂性。虽然本书重点放在历史地图上，但论述把对社会制图学空间维度的讨论带到了今天，展示了公共卫生、犯罪科学和城市规划等学科如何在当前实践中绘制空间数据。本书由伦敦大学学院出版社开放出版，可以免费下载全书（https://www.ucl.ac.uk/ucl-press/browse-books/mapping-society）。这本书除了历史地图和照片之外，还包含了空间句法分析的例子，对塑造城市生活方式的长期力量感兴趣的读者不妨一读。

《绘制社会地图》试图说明社会地图的力量不仅在于传达数据，还在于它们各自表达了城市历史的一个要点，并构成城市社会空间演变的关键节点。社会地图可以作为有关城市空间布局对塑造社会模式的作用的社会研究的记录，对于社会与空间之间关系的理解有助于阐明往往被视为社会结构副产品的根本城市现象。本书把空间分析置于首位，强调随着时间推移，空间塑造社会的力量。

本书所论社会地图的时间范围从18世纪晚期出现最早的将统计数字运用到地图上的制图实验开始，从18世纪晚期纽约的黄热病地图，一直讲到当代世界各地的城市制图。

最早使用点图描绘疾病地图的社会地图为Valentine Seaman1800年绘制出版的纽约黄热病地图，使用点和圆圈表现纽约滨水地区的染病个案。

早期的社会地图主要关注传染病，特别是霍乱。传染病的社会地图发现疾病通常与城市贫困相关联，需要改善城市卫生环境。把地图作为社会调查主要工具在1880年代达到高峰，恰好与查尔斯·布斯的伦敦贫困地图使用的革命性社会制图学方法的广泛传播同步。19世纪晚期，主要的社会问题变为增长中城市的大规模移民现象，并把隔离作为主要政治手段，隔离不同人口。隔离(segregation)的用法源自化学实验室，与防止疾病传染的隔离(quarantine)是同义词，最终演化为种族隔离。随着19世纪城市的增长，以及城市社会道德、物质环境和国民健康日益成为公共辩论的焦点，社会制图学变得更为普及。

著名的John Snow伦敦霍乱地图局部

本书所论的社会地图的地理范围主要集中于伦敦，还包括欧洲和美国的例子。全书各章节分析了一个多世纪以来制作的近50幅地图，每一幅都组成了特定时点的社会制图学。

《绘制社会地图》第一章综述历史上地图如何被用于阐述不同的社会问题。19世纪的社会实证主义者，渴望收集信息和数据来更好解释社会，意识到用地图呈现这些原始数据的潜力，有助于厘清棘手的复杂性。不过，本书同时也说明，调整地图数据适于视觉图像、数据分类方案等有可能改变甚至扭曲意义，造成地图表面的中立性与地图试图揭露的社会问题之间的张力。

接下来的章节分别聚焦以不同的社会问题为主题的社会地图，第二章分析疾病地图、健康地图和住房地图，第三章分析布斯的伦敦贫困地图，第四章分析布斯之后贫困地图的绘制；第五章分析种族、移民和宗教地图，第六章是犯罪和失序地图。最后一章讨论大量在线数据可得的时代，社会空间分析的未来，提出对“犯罪等数据的民主化是一种社会进步”说法保持审慎态度。历史上地图带来正面变化的力量也可能造成负面的结果。

1900年伦敦宗教地图局部

本书使用大量来源地图，讲述了许多精彩绝伦、令人深思的故事。尽管所分析的社会地图多为历史地图，但作者同时展示了基于旧地图和旧来源进行的当代研究。例如第二章作者介绍了Richard Keller关于2003年巴黎热浪影响的研究。数千人死于创纪录高温的间歇之后。Keller注意到2003年巴黎热浪死亡的模式与1849年巴黎霍乱死亡的空间模式非常相似，城市规划、政治文化和社会结构造成的脆弱性经年累积，一个半世纪之后，居住在城市特定区域的居民仍然更可能遭遇健康风险。巴黎疾病地图的例子显示了重复出现的空间不平等模式，对于城市居民健康带来的可怕后果。

再如作者以1930年代美国城市展示住房抵押贷款信用风险的红线地图为例，论述地图呈现的数据和信息可以用于歧视性的目的。图例等级从最高信用级别(A)到最低信用级别(D)，不同级别用不同颜色显示。尽管不同等级似乎是根据诸如”交通方式“、”区域地形“、”建筑年龄和类型“等听上去无害的种类来划分，最后却产生了高度种族化的居住模式划分，黑人为主的区域信用更可能被评为D。因此，既有的种族不平等进一步恶化，黑人更加难以获得创业或住房贷款。

城市既是隔离之地，也是聚合之地，这一观点贯穿全书。本书采用空间句法分析法，显示城市既隔离又聚合人口。空间句法分析法由作者所在的伦敦大学学院巴特莱特建筑学院提出并开发，本质在于充分考虑城市的空间布局（特别是街道和主干道）如何促进或阻碍了人的互动。空间句法方法提供了一种阅读作为不断随时间演化的多尺度实体的城市环境的方式。

《绘制社会地图》揭示了社会制图学最经典地图背后的背景，并且本书还提供了一个分析现代社会问题和当代研究的平台，尽管鉴于本书的历史焦点，这一点并不突出。空间句法分析的现代方法工具有效地支撑了这项工作，并揭示了城市的空间布局如何加剧或改善社会弊病。

《绘制社会地图》试图传达社会的制图记录绝不只是展现地表社会模式。地图还是社会研究的记录，具体而言，地图反映了城市布局塑造社会模式的作用。城市空间的社会组织在城市的建成肌理之上呈现系统规律，可以被测量、数量化和分析，产生强大的结果。城市并不总是作为社会系统出现和成型的良性环境，城市可以被恶意使用，比如糟糕的规划导致不安全的街道，或者自私利用权力通过物理隔离把不想要的群体驱逐出中心。本书把地图视为可资研究的对象，把社会的空间性置于中心位置，强调对城市社会问题进行空间思考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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