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园子

母亲的园子

文∣霍素芹

“爱花的人，惜花护花把花养……”周六一大早，母亲的专用铃声响起，“丫头，我的花开得正旺。不加班吧？快来照相吧！再摘点新鲜蔬菜！”满满的兴奋，从电话那头涌过来，母亲又邀请我们去看她的园子呢。

二十分钟后，我和爱人踏入了母亲的“花园”——一条小胡同，胡同两侧，蜀葵盛开。

鲜红的、淡粉的、玉白的、黛蓝的，一朵朵，一簇簇，姹紫嫣红，争妍斗艳。单层的，薄如蝉翼，摸一下，像婴儿皮肤那样柔软，淡黄的花粉随着轻轻一触，飘落指尖；复瓣的，重重叠叠，似团团彩球，挂满巷子两边，就像谁家在办喜筵。

父母住的是棉纺厂的职工房，在第一排胡同底，大门朝东，正对着菜园。菜园原来是块空地，附近的人都到这里倒垃圾。后来，老俩把垃圾归置到东南头，腾出来的地方种上了蔬菜。

来到门口，看见母亲在菜园里忙活。“妈”，听到我俩的喊声，母亲直起腰，把捏着的小草尖扔到田头，还不忘拿话点点父亲：“你爸，干活潦草，从来看不见小草尖，不除掉，一两天就把根扎深了。我都得跟在他后面锄二遍。”

“你妈有洁癖，标准高。”父亲憨憨地辩解着，从豆角架后站起来，回屋里拿镰刀和袋子去了。

母亲走到黄瓜架旁，蹲下身子，拨开最下面的叶子，摘下刚指头粗细的弯黄瓜，说：“最下面的根瓜挨着地，容易畸形，不早摘，会影响秧子生长，上面也不容易连续结瓜。别舍不得，一叶一瓜。”

“是啊，前年，老家的葡萄长得多，一串串，绿莹莹的，非常好看。就因为舍不得疏果，葡萄生长的营养不够，到秋天，只结了两三串又大又甜的。”

我们跟在母亲身后，一边应和着，一边欣赏着满园景色：绽成花朵的绿莴苣，涨红小脸的西红柿，鼓起小肚的紫茄子，绷成弓形的刺黄瓜……哈！我母亲的一园子青菜，也快成精啦。

母亲走到一棵冬瓜旁，拎起瓜秧，顺在插好的竿子上，一边用布条绑着，一边说：“去年，冬瓜长得好，结果，潮虫从地底下就把瓜咬烂了。今儿，我帮冬瓜升地三尺，变成吊瓜，看虫子怎么办！”她说着去年的教训，故意气地下的小虫子。

旁边就是垃圾堆，我望着外围郁郁葱葱的蜀葵，忍不住问母亲：“妈，当年，为了不让大家随地倒垃圾，我不知写了多少块宣传牌， 都没用。后来，你是怎么想起用蜀葵圈池子的？我真佩服你。”

母亲粗糙的大手拨拨这朵，又抚过那朵：“嗨，我想，用砖垒还得花不少钱。种上蜀葵，长起来，又高又旺，比篱笆还密，围着垃圾种一圈，只留一个入口，人们自然不乱倒了。等花儿开了，朵朵漂亮，大家看着都喜欢，谁还舍得搞破坏呀！”禁止不如引导，母亲说着花儿果儿，我听着都是教育人的理儿。

和母亲唠嗑的空儿，父亲早摆好了韭菜、小葱、莴苣、西葫……四个儿女，每家鼓鼓的一大包。我忍不住感慨：最新鲜、最安全的爱，在父母的心里，手里。

“你俩还没照我的花儿呢！等等，我洗洗手。”母亲转身，进家门了，那个利索劲儿，哪像七十四岁的老人呢。

我知道，要样的母亲得换掉工作服。

一会儿，母亲出来了。碎花衬衫，纯棉黑裤，齐整的短发，挺直的腰板，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干净，利落，有派头。

老人不紧不慢地巡视着。一会儿，停在洁白的花前，道一段故事；一会儿，端详着红绣球，满是欢喜。

我静静地看着母亲，慢慢走过花儿，果儿，心里感恩着，暗暗祈祷：“这份幸福长些，再长些吧。”

“你俩在这儿照合影！”母亲停在一片最绚烂的花前，招呼着我和爱人。这是每年母亲给儿女的一项祝福。

我俩相拥着，左拍，右拍。突然，镜头里出现了父母的脸，那么慈祥，安静，又满足。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只觉得他们背后的蜀葵，如火一般映红了整个墙面。我跑过去，把父母的手紧紧抓在胸前。爱人举起相机，将这份感动永远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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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一墨   审核 | 一墨

内容来源 | 阳光小语成长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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