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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诞跟着《吐槽大会》一起火了,他却说不要把“美式脱口秀”想得太高级 | 专访

2017-02-25 马程 三声


李诞认为,脱口秀不同于其他的喜剧形式,演员要安身立命,很重要的一点,他要传递一种价值观。


作者 | 马程


春节前,“整顿”后的脱口秀节目《吐槽大会》重新上线,第一周点击量破亿。截止目前,六期节目在腾讯视频的累计播放量达到了6.5亿。


《吐槽大会》火了。


跟着火的还有李诞和池子。这两位“专业的素人”夹在一众明星之间,凭借好笑的段子,得到了弹幕刷屏式的认可。“我们就是做这一行的,这样露脸再出不来,就白干了。”李诞自嘲。


李诞


从《今晚80后脱口秀》到《吐槽大会》,美式脱口秀逐步开始进入到主流视野。密集的笑点,一针见血的调侃,加上恰到好处的表演,让人看到了与传统中式相声小品不同的魅力。


作为《今晚80后》最早的编剧之一,李诞从默默无闻变成了拥有上百万微博粉丝的“大V”。他和原《今晚80后》团队的贺晓曦等人一起创办的“笑果文化”也成了资本追逐的对象。根据贺晓曦的说法,公司即将获得一轮过亿的融资。


现在的李诞在面对投资人时,学会了一遍遍强调 “消费升级”;面对观众,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心机boy。而在平时,李诞更愿意把自己看做一个文艺青年,他是ONE的签约作者。


在去年9月,他还出了第一本作品集《笑场》。这本书不太理想的销售情况最终变成了《吐槽大会》上又一个池子“攻击”李诞的段子——需要靠搭送《男人装》才有人愿意在机场书店买他的书。


虽然李诞也自嘲为“滞销书作者”,但出书是他很久以来的梦想。“写书、说段子,这就是我最近几年主要做的。”李诞说。



脱口秀在国内仍处在野蛮生长的阶段,这让“红”了的李诞时刻充满危机感。“就说王刚老师和大张伟,他们的戏剧天赋就是在骨子里的,段子、节奏很多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他们就是没干这一行,不然分分钟秒杀我们。所以不敢懈怠。”


李诞认为这个新兴行业没有什么人才储备,必须从现在开始自己培养。笑果文化从成立之初,就在大学里发掘和培养编剧人才,帮助大学成立俱乐部,并进行小规模的公益线下演出和开放麦,池子就是从脱口秀俱乐部的小酒吧里找到的。


“我们是和这个行业一起发展的。”他感叹道,“这算是全球化的红利吧,大家最开始对脱口秀有着猎奇心理,但是下一步希望更多人主动来看脱口秀,了解其中的内涵。”


李诞把乔治·卡琳、路易CK、黄子华等知名的脱口秀演员挂在嘴边,但是他并不奢望能像他们那样成为强价值观的传递者,“要安身立命一定要有价值观的,我们希望向着意见领袖去发展,但是现在能把观众逗乐就很好了。”



三声最近对李诞进行了一次专访,这位脱口秀的“元老”和我们聊了聊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和对脱口秀这行的理解。


三声:你的幽默感是天生的吗?


李诞:小时候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用内蒙话讲是“活宝”,虽然这有时候不是在夸我的。我从小看吴宗宪的节目,看一些周星驰的电影觉得很逗,我小时候觉得像吴宗宪这样就是我的理想型。当时觉得逗人笑很了不起,也很难的。我自己也会注意这方面,无意识地练习,平时写东西也会加进去,跟家人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会故意逗他们一下。


三声:是怎么干起脱口秀这一行的?


李诞:大学毕业之后,在公司做创意,也在微博上写一些段子,也就是写着玩。微博火了,当时正好王子健在筹备《今晚80后脱口秀》,就找到我,我就觉得很有意思。我不是脱口秀演员,没有在那种小酒吧表演过,就是喜欢写段子。


三声:从以前的一个爱好到现在成为一个生意,对幽默的理解有什么变化吗?


李诞:我对幽默的理解一直在变。我上了初高中以后,因为叛逆吧,就很少再去逗人乐。我当时学习很好总是全校第一,但是几乎不读书,我就是很骄傲。包括后来上了大学。又开始写东西,当时就不觉得幽默有多了不起,自己怎么也算一个文艺青年。


在从事脱口秀以后,掌握了很多技巧,也看了很多不同形式的幽默。我一开始就喜欢那种了不起的,深刻,听完会让人思考的脱口秀,比如乔治卡琳。但是之后,开始做节目,我又意识到。要深刻就看书好了。幽默的终极目标还是把人逗笑吧。好笑还是重点。


三声:《吐槽大会》在做宣传的时候,总会打出“美式喜剧”和“高级幽默”这样的口号,但是把人逗笑的方法有很多。你怎么看幽默的高级与否?


李诞: 我现在对幽默的考虑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从公司的角度来讲,不论是跟投资人讲故事,还是去做宣传吸引观众,我们都要给自己打一个标签,这样才能与众不同。美式喜剧可能就是比较高级的,贴近这种当代年轻人一些消费升级的需要。但是,从创作者角度,不能把自己局限在这,总要触类旁通。


三声:具体怎么做?能给我们举个例子吗?


李诞:我在日本看了一个表演,就是一个日本的那种街头艺人,踩的那种喷花咔一拽,彩条飞满天。这个人就把彩条打到天上,然后又吸管把这个彩条吸回嘴里,很无聊,但当时我笑了半天。我还看过伍迪艾伦,他是知识分子、知名导演,年轻的时候也带着大眼镜,瘦干干地脱了上衣,在拳击台上一本正经和一只袋鼠打拳击。


你说他高级嘛,还有什么智慧?需要什么铺垫?他有什么技巧?但是就是好笑。宋飞、Chris Rock、路易CK、Ricky Gervais这四个顶尖的脱口秀人坐在一起,他们竟然花了很长时间,去讨论一个简单粗暴的黄段子为什么搞笑。所谓高级低级,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界限。


三声:《吐槽大会》之前第一期上线之后经历了一些挫折,其实也算是触犯到了一些边界?


李诞:重点不在与边界,而在于对一个好的脱口秀的定义,有没有技巧,是否新颖有趣,这是我看重的。


最开始我感觉是在宣传的时候不自信。我不是说讲黄段子就不高级,而是在明明有能力不讲黄段子就能好笑,或者利用逻辑的巧妙和更高级的一些手段来表演的情况下,由于不自信,非要去迎合网友的口味,吸引眼球,搞一个污的,这就和段子也没关系了。


比如说这个段子里,暗含着一个“胸真大”的梗,但是这个段子本身是有逻辑的,抖得也好,这就是一个不错的段子。但如果宣传的时候,把那个“胸真大”造成巨大的花字,到处就放这3个字,然后就一段3秒的来回放,这就没意思了。现在上线的4期的点击量是还不错的,大家的反馈也主要集中在笑点和表演上,这也是我们想看到的。


三声:最初为什么会选择Roast(吐槽)这种形式?你怎么看一个美式风格的节目在中国落地的这个过程中的尝试?


李诞: Roast(吐槽)在国外已经是成熟的综艺形式了,包括白宫记者会上的发言也是一种roast,我们认为这个形式,对于没有脱口秀经验的艺人很容易切入,产生的话题度也很高,整体的效果是基本可控制的。所以就决定引进。


在策划的时候,专门去美国学习,学的是生产方式和工业流程。“落地”最简单一点,就是用中国人,表演和创作都是用的汉语,体现的情景也是我们日常的语境,符合我们的社会和舆论。从这个基础上再加入某位吐槽对象的话题性,这中间也有对语境和尺度的磨合。


三声:在产生一个“段子”的过程中,这种工业化、流程化是如何起作用的?


李诞:我这每天都看好多段子,有一些观众印象深刻的段子,也不是本身梗有多好,而是要反复练习,怎样铺垫,怎样抖,气口和节奏必须把握好。你抖得好,观众就记住了。为什么说让张绍刚要背6遍?这算少的。就是因为我们的稿子都是一个字都不能差,必须保证气口是一模一样的,才可能把这个小点最大化,这是要来回打磨的。做节目有严格的时间表,在什么阶段完成什么事。有时候明星因为很多事来不及排练,就必须加班加点。


三声:你们公司最早的投资人是王思聪,你觉得你们哪一点吸引了他?


李诞:王思聪和叫兽关系不错,他是从叫兽那里知道我们的,然后就找我们要投钱。大家对王思聪首先有一个巨大的误解,他是正经读哲学毕业的,而且留学这么多年,他非常聪明,眼界非常宽。他看到的东西其实跟我们公司看到的差不多,大家都觉得脱口秀是一个消费升级的体现。很多人怀疑国内有没有这个市场,我们认为这个市场会扩大,就在这几年了,先入局肯定会把握主动性。



三声:但和任何一个新催生的行业一样,人才往往是一个巨大的瓶颈。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吗?


李诞:提到培养,表演艺术很多时候是需要师徒制的,就像相声和二人转里。当然,这种传统也有糟粕,但是师徒制很重要。这个东西只有言传身教,最管用。归根结底,不管是什么方法教学,到最后都是一个人带一个人。


我们主要通过实战来带着做。现在新人的淘汰率大约在十分之九,即使是成熟的编剧,段子的淘汰率会更高,还是有门槛的。


今年,我们在大学里做了很多演出,培养学生俱乐部,年轻人对脱口秀接受程度更高,而且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在创作上可能思维更开阔。大学是一个很好的后备人员的储备场所吧。我也很喜欢去和这些年轻人交流。


三声:从《今晚80后》开始出镜表演到现在成为《吐槽大会》的嘉宾,你受到了很多关注,“红了”的感觉怎样?


李诞:首先,我们是专业的,必须引起关注。如果在这样的宣传,这样大体量的节目下,然后观众还对你们没印象,那说明脱口秀这个是在中国玩不成,在中国还不能被公众接受。我们相信只要能把大家逗乐了,观众还是可以不问出身的。


我不是很关注红与不红,大家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段子说的好,这个就成功了。我“小红”的时候,有人关注还挺高兴的,那时候感觉都是一些能彼此理解的一些人,大家能聊到一块去这样的人。再红一点的就开始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有人过来第一条留言就是,你那个真逗,快给我讲个段子吧。这我就很无奈。就像王朔老师说的,“出名,就是挣点钱还要让傻子知道你”,这还是有点道理。


三声:作为一个脱口秀编剧,你想要在公众面前树立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你是否也想过成为一个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物?


李诞:香港的黄子华已经成为了意见领袖吧。他其实刚出道的时候更加犀利,政治意味更浓。后来,他变得越来越缓和的,可能现在对喜剧有一些更深的追求,没有早年间那么的愤世嫉俗。美国Jon Stwart(囧司徒)也是一个典型的公知人物,他的出现是因为市场需要政治评论新闻评论的角色。


在国内,做脱口秀肯定不能照抄西方。我理解的是,意见领袖也不一定说是非要从政治来讲,就是就是表达自己的一些观点。对它可以是生活的价值观层面的,宋飞经常把中年危机挂在嘴边,路易CK也总会吐槽交通拥堵,孩子不听话这样的生活琐事。仔细去分析,支撑他们的还是一个个的段子,一铺一抖的喜剧结构,这是创作规律,以及段子中对语言和社会生活的理解,还是这些东西是相通。


我在《今晚80后脱口秀》上的表演,是我对一些社会话题的看法,也是希望传递一种自我的价值观。但我明白,现在的声量很小。包括我写书,在ONE上尝试不同风格的写作,都是想扩展我的边界,和了解我的人群。所以慢慢做吧。归根结底,脱口秀不同于其他的喜剧形式,演员要安身立命,很重要的一点,他要传递一种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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