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 & 卢迎华: 每个人仿佛都生活在一个社会制度的实验室里 | 焦点:后新冠时代的全球反思
© Kitty Kah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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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最能代表您或您所在国家的现状?
刘鼎、卢迎华:武汉封城没多久后,我们从广东旅行回到北京,开始了自我隔离的生活。回来后不久,我们观看了《极度恐慌》这部电影,很快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会通过空气传染的病毒肆虐时,人唯一自保的方式就是像电影里一开始出场的那位在非洲丛林里生活的巫师一样,把自己藏进山洞里,别无他法。我们很快调整了心态,将自己“雪藏”在家中,保持谦卑、敬畏、感激和耐心,度过每一天,过起“与世隔绝”的生活。
在中国,疫情伴随着我们的生活已经快100天了,我们经历了从开始的恐惧不安,到逐渐摸索出一家三口在家中生活和学习的节奏;从天天关注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等数据,到尽力让家中生活回归正常,说服自己和家中的其他成员适应长期居家的状态。在中国从数据上来看本土新增加病例已经为零,可是境外输入病例每天还在增加。特别是无症状患者的病毒传染力非常强,潜在的风险非常大。直至今日,我们仍然尽量避免去公共场所,特别是需要扫健康码的地方。随着北京疫情管控的常态化,社区的网格化管理越来越成熟,每个人仿佛都生活在一个社会制度的实验室里。
刘鼎、卢迎华:疫情让人们必须呆在家里,我们除了保持工作和学习的习惯以外,还利用空余的时间整理了家中所有的藏书,更换了一些家具,也努力帮助孩子规划学习计划。从3月开始,我们一家三口接受了e-flux对话栏目的约稿,参与了一个受《十日谈》启发的写作计划《反对分离的来信》(Letters Against Separation),与世界各地疫情中心的受邀艺术家和学者们一起,各自在e-flux的网络平台上连载十篇在疫情期间的所思所想,我们希望通过自己所写的文字与同行和朋友们分享在这个特殊时刻的经历和感受,也在其中了解到其他区域的人们的情况与思考。
在这次疫情中我们并没有身处在最危险的武汉,体会到的恐惧与绝望是通过媒体的转译而来的,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与疫情中所发生的事情产生共情关系。在武汉疫情严峻的时候,我们的心理波动也很大,感受到许多悲痛、无力和愤怒,流下了许多的眼泪。也是这次疫情让我们全家的生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在一起”的模式,我们彼此敞开心扉,分享自己的感情和思绪,也彼此鼓舞,互为榜样,互相支持,我们会非常珍惜这一段宝贵的时光。
您认为此次疫情会带来哪些长期影响?
刘鼎、卢迎华:疫情凸显和激化了原本沉淀在现实世界里的一些问题,比如说地域歧视、种族歧视、国族歧视等等。疫情也在政治层面上激起了不同政治形态在意识形态方面的竞争,激起了国与国之间的科技竞争。随着疫情的常态化,各种矛盾还会被继续激化。
对于我们个人而言,这次疫情让我们更直接地面对现实中所存在的问题和悬而未决的思想状态,虽然我们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但我们清醒地认识到施害的语境和机制也同样在制约着我们自身。我们每天都在观察、体验和感受,并尝试讨论和思考。我们产生了要更深刻地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的强烈愿望。我们深信这个历程将在我们个体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在疫情期间产生的许多言论和争议也让我们发现,许多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品质,比如良知、正义、道德感、明辨是非的能力、善意、怜悯之心、平等,和对每个个体生命的关注和尊重等等人之为人的基石,并不是不言而明的,而是必须去争取并加以保护的。
什么给您带来希望?
刘鼎、卢迎华:这次疫情已经在全球爆发了,短时间内很难结束。展览、博览会,各种论坛和活动都被终止了,艺术界中热门的话题也被终止了,整个世界被迫按下了暂停键。疫情发展到今天并没有给人带来明确的希望。等待重启的时候,世界也不会那么容易地续接疫情前的情况了,但我们仍然非常期待被重启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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