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战火重燃：美国过度聚焦中国 在中东接连失算
作者：吾楼
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曾被美国视为一群组织混乱、没有纪律的恐怖组织和时代落伍者，但它在本周末对以色列的海陆空突袭震惊了美以情报界以及整个国际社会。短短十个多小时内，哈马斯武装在以色列国防军数十公里的防线最薄弱的地方多点、分散式地发射火箭弹，并派武装人员进入以色列，造成400多巴勒斯坦人和700多以色列人丧生，100多名以色列军人被俘，并占领了至少7个定居点。美国官方确认，有“数名”美国人在此次冲突中丧生。
这一局面在本世纪的巴以冲突史上实属罕见。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宣布以色列进入一场持久且艰难的战争。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10月8日表示，美国航母打击群将向以色列靠拢，以应对哈马斯发动的攻击。
此次巴以重燃战火再次提醒美国，美国无法离开中东，其十多年来将战略重心由中东转向印太，集中资源和精力应对中国挑战的努力始终面临阻力。这一事件也在警示拜登政府，巴以地区仍然是美国难以避开的火药桶，搁置巴以问题的做法很难持久。美国在巴以问题上的不作为和对以色列的偏袒立场，无助于寻找巴以问题的解决和整个中东的和平与稳定。
这一事件也反映出，美国将军事、外交和情报资源集中转向印太地区和乌克兰的同时，在中东已经出现明显的情报漏洞和战略误判。
哈马斯选择在“赎罪日”发起突袭，应该是“可预料”或“可防备”事件，但此次袭击的时间和规模却让以色列猝不及防，更让美国感到意外。9月29日，美国国安顾问沙利文在《大西洋月刊》举办的论坛上说，“今天的中东地区比过去20年都要平静（The Middle East Region Is Quieter Today Than It Has Been in Two Decades）...自己比任何一位前任相比，今天在中东危机和冲突上花的时间大大减少了”。虽然沙利文当时也说，“只是‘目前’（for now）如此，因为这一切都会改变”，但国内共和党人已经开始以此批评拜登政府。从沙利文的表态来看，拜登政府的国安幕僚们在巴以问题上缺乏一定的政治嗅觉和灵敏度。沙利文此番言论是误判的证明。
两年来，世界因为俄乌战争和美国对中国的全面围堵而淡化或忽略了巴以问题，但生活在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的数百万巴勒斯坦人民不会忘记过往，他们对以色列推进定居点建设的不满和怨恨随时都会点燃巴以地区这个火药桶。此次哈马斯的突袭规模及对以色列造成的伤害已经超过2021年5月巴以冲突的激烈程度。当时以色列方面死伤不到10人，而以军的报复行动导致至少55人死亡。
拜登政府应对巴以问题的思路是搁置，并通过埃及等盟友调停冲突，以便将更多精力放在印太地区。但巴以冲突再度爆发，对拜登政府将带来巨大冲击。一方面，美国民众对阿富汗撤军的乱局记忆犹新、共和党对撤军失败的追责仍在持续，拜登应对本次巴以冲突时必须慎之又慎；另一方面，中东“火药桶”再次爆燃，加上俄乌冲突，将更多地牵制拜登政府对华战略的实施。
最重要的是，拜登即将迎来选举，亟需一场中东外交的胜利争取国内选民、尤其是犹太裔选民和反战选民的支持，抹去阿富汗撤军的糟糕记录。他也希望能够像特朗普那样，达成沙特版本的“亚伯拉罕协议”，以此强化美国同沙特的同盟关系，阻止中国谋求在中东强化存在的努力。数月以来，拜登政府在中东的外交精力一直集中于达成这一协议，并为此和沙特王储小萨勒曼达成多项共识或协议，包括民用核能开发方面的合作和印度G20期间达成的“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
从内塔尼亚胡政府角度看，他希望通过该协议改变以色列在中东的地位，同时缓解国内强硬保守派施加的压力以及国内司法改革引发的争议。内塔尼亚胡希望成为“稳定总理”的期待，在冲突面前将面临更大的政治压力。以色列酝酿的报复行动可能令局势进一步升级。如果以色列过度报复，可能引发沙特的反感，导致该协议泡汤，而这将更不利于拜登政府。沙特之前曾多次警告“以色列持续占领”带来的危险。
所以，此次哈马斯突袭如果不能破坏美国推动的以沙关系正常化努力，至少也会打乱或推迟这一协议达成的节奏。在回应哈马斯袭击以色列事件时，拜登政府坚持强硬立场，将哈马斯的袭击视为恐怖主义行为，并对其进行谴责，同时重申美国对以色列自卫权力的支持“坚如磐石，毫不动摇”。拜登甚至警告其他国家或势力不要借机介入，暗指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
但在美国强硬表态的背后，其盟友们则希望尽快斡旋巴以冲突，让事态平稳下来。在这方面，美国没有可对话的对象。一是再次执政的内塔尼亚胡内政压力大，受保守派强硬势力影响大，与拜登民主党政府关系不睦。拜登9月邀请内塔尼亚胡年底前访问白宫，也是为了促成以沙关系正常化协议。二是在哈马斯内部，美国也没有可对话的对象。此次哈马斯突袭，美国中情局（CIA）以及其他情报部门集体失察，也说明美国对哈马斯缺乏沟通渠道。从CIA局长伯恩斯今年的表态来看，美国情报机构似乎将重心放在了中国和俄罗斯，加大相关情报间谍网络的重建。而在中东的传统情报网络已经出现漏洞。
在中国推动伊朗和沙特在北京和解之后，拜登政府一直追求以色列和沙特改善关系，以迎来白宫所强调的中东“新时代”，稳住美国撤军后对中东议程的把控力度。但是，拜登政府想以美国人的方式打造中东“新时代”，忽略了那个旧的、传统的“老中东”。中东的宗教和种族矛盾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不可能因为美国主导的协议或口号而得以缓解。
事实上，美国人对巴以问题并无有效解决方案，难有作为，因为它暂时还无法改变对以色列这一特殊盟友的袒护。此次巴以冲突引发的紧张局势是继阿富汗撤军、沙特拒绝石油增产之后拜登政府国安团队面临的又一尴尬局面。美国在中东问题上再次失算。美国除了多方斡旋调停和航母威慑以外，别无有效应对方案。
拜登执政以来在巴以问题上，一直采取不调解、不作为的策略，以便集中精力应对中国挑战。这种策略体现了美国在战略东移过程中的盲目乐观和傲慢。现在，美国和以色列及其盟友正加紧斡旋如何回击哈马斯，但如果像美国所担忧的那样，伊朗和黎巴嫩等势力介入，中东将陷入超过俄乌冲突级别的乱局。这对美国和以色列都是极大的考验。当前，美国真正需要“去风险”的领域必然是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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