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1949 | 上海解放，中共的军队为什么死伤近3万人？
文/费里尼
四川路桥南岸。
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兵士涌向桥堍，隆隆的装甲车在柏油路上扬起轻尘。
目标正北方。没有枪声。一切宛如黑白默片，划痕淅沥又透着静寂的疏离。
摄影者的手记仅仅一句话：1949年10月24日，解放上海大演习。
和发生在整整5个月前同一地点的真实战役相比，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枪声。
这一天前后的上海报章上，找不到和“演习”有关的报道。其实，如果拿“演习”一词包含的“预设”、“假想”等内涵考量，目前我们看到的影像更接近类似“探索频道（Discovery）”的“原影重现”。
题图的场景，我们在解放上海题材的纪录片和故事片里多次看到——它几乎成为表现解放军攻占上海最高潮战役——四川路桥的经典影像。更重要的是，在下图的左侧，出现了半拉手持摄影机的某个人。
线索似乎有迹可循。在演习当日的《解放日报》第2版上，一则题为《市总工会筹委会发出通知 协助苏联摄影队收集沪工运材料》的消息披露，在沪的苏联电影摄影队当时正在上海收集材料，准备拍摄《中国人民革命斗争》、《中国新民主主义的建设》两部巨片以及《上海的一日》等五彩短片。
事实上“苏联电影摄影队”当时已在上海盘桓多日。在1949年开国大典前后沪上的群众庆祝活动的现场中，他们的身影已多次出现。在苏方筹拍的《中国人民革命》“五彩巨片”中，“战上海”的桥段无疑不可或缺。那半拉手持摄影机的仁兄，会是“苏联电影摄影队”中的一员吗？
题图和装甲车场景中，拍摄者的位置应该在今日四川中路香港路口的西南转角。下图记录的是四川中路香港路东南转角，黑白照片中部大楼门牌上的“650”字样依稀可见。这幢大楼正是四川中路650号华德大楼，该楼建于1920年代，目前位列上海4422处不可移动文物名单。照片上转角牙医诊所的位置今天是浦发银行24小时自助银行。
华德大楼的“际遇”在四川路桥南岸的建筑群中无出其右。1956年四川中路拓宽，华德大楼的西侧和南侧被削薄，四层大楼共被削去八间房，故今日的华德大楼内各层均无01、02室。图三照片上看到的大楼转角外立面在58年前即不复存在。
照片尽头的塔状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如今是上海邮政博物馆，战上海时为上海邮政大楼。“原影重现”选择此地做经典复刻，其意义不言自明：该大楼是国民党军队困守苏州河畔的最后一个据点，它直接联结北岸的四川北路，与汤恩伯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和淞沪警备司令部直线距离不过三公里米，再往下直插虹口、江湾，可直达吴淞口军港——上海战役败退的残兵，大多自此乘坐军舰撤往台湾。
邮政大楼钟楼高达13米，钟楼上又建有17米的塔楼，两者相加30米。站在顶端俯瞰，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呈扇形在面前展开，颇有一夫当关之势。资料显示，早在1949年初，国民党军队即以此楼做据点演习苏州河攻防战。1949年5月12日，陈毅粟裕率领的三野开始进攻上海。12天后，上海战役中最激烈的战斗在此上演。
出于保护远东第一大都市的用意，进攻部队被告知不得使用炸药及火炮。这条命令直接导致四川路桥成为上海战役中著名的“人肉绞肉机”。在发起突击的兵士中，不久之前最先突破长江天堑赫赫有名的“渡江第一船”——第27军79师235团1营3连2班的12名战士在渡江战役中无一伤亡，却在24日当天全部阵亡在四川路桥。
杀红眼的1营炮兵不顾“只能使用轻武器”的命令，擅自向邮政大楼二楼发射了两枚炮弹，却只在大楼墙面“刨出”两个不起眼的小白点。这也是被喻为“瓷器店里捉老鼠”的市区只占中攻方唯一动用火炮的地方。出于对部下情绪的理解，27军军长聂凤智事后并未处分1营指挥官。
四川路桥桥址处原为二坝郎渡口。1878年租界工部局在此处建造3.66米木桥，名里摆渡桥（区别于外白渡桥）。不到五年木桥损坏，工部局又于1883年重建9.45米宽的新木桥。1922年木桥又损坏改建为钢筋混凝土结构桥梁，次年建成。1943年改名为“四川路桥”。
1949年5月26日晚，细雨蒙蒙。经过强大军事和政治攻势，千余名驻守邮政大楼的国民党青年军投降，列队离开。
邮政大楼大楼钟楼基座上左右各有两组雕像，一组3人，手拿火车头、轮船铁锚和通讯电缆，寓意着发展交通邮政；另一组也是3人，中间为水星，左右两个为爱神，象征着邮政为人类沟通情感。
70年前5月的某几日，“水星”和“爱神”居高临下静观了不同信仰的人们的厮杀，自身“毫发无损”。同样在四川路桥畔，和本文主题无甚关系的另一个“复刻”故事里，“水星”和“爱神”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文革中，一个预见到某些事情的美院学生摸黑攀上钟楼，用石膏将两组雕像翻模后保存。未几，造反派果然砸毁雕像。
今天我们看到的雕像，是“光明再度降临”之后的完美复刻。
【后记】上海战役共产党军队伤亡巨大，伤亡接近3万人，其中阵亡人数高达7784名，包括团长3名、营长37名和连长204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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