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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武汉,以及17世纪英国一个“鼠疫烈士村”的往事

令狐雨剑 西葫芦 2020-02-19


武汉市长1月26日表示:“受春节和疫情影响,目前有 500 多万人离开武汉,还有 900 多万人留在城里。”武汉当局1月23日凌晨2时宣布封城,当日10开始实施。正值新春佳节,有些人可能早有出游的安排,有些人则可能趁这个窗口“逃离”了武汉。
对500万人“逃离武汉”,许多人很是愤慨,责问武汉当局为何宣布封城后8小时才关闭“城门”,给人“突围”之机。对这个责问,我有两个反问:

反问之一:如果你当时身在武汉,在致命的病毒恐怖笼罩下,听到8小时后要封城,你会如何决定?

回答这个问题,先要讲一个17世纪发生在英国一个小村的故事:

埃姆,Eyam, 是英国德比郡距大城市谢菲尔德不远的一个小村庄,最新的人口普查数据现有村民969人。Eyam村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名胜或土特产,但它在英国历史上和英国人的心目中,却有着特殊的地位。

埃姆村的墓地。

每年8月,来自英国甚至世界其它地方的人都要来到埃姆村,装饰村里的一口水井(well dressing),以表达对村民历史上曾作出的牺牲的追思感激之情。

回到1665年。那年秋天,来自伦敦的一捆布料送到了埃姆村的裁缝手里。几周后,裁缝的助手,一个叫George Vicars的健壮的20岁小伙子突然暴病身亡。随后,村子里接二连三不断有村民死亡。

原因很快找到了。裁缝的布料里藏着跳蚤,这些跳蚤来自伦敦,而此时的伦敦已经有数千人死于鼠疫,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14世纪横扫欧洲的鼠疫曾夺去5000万人的生命,鼠疫因此也被称为“黑死病”。鼠疫的厉害,埃姆村的村民是晓得的。到了转年春天,埃姆村几乎家家都有人染上鼠疫身亡。村民们找到教区牧师莫伯森,William Mompesson,寻求指导。这个指导不仅是精神上的,也是实际上的:他们是否应该放弃家园逃离,寻求一线生机。

每年全球都有人来到这个村,装饰一口古井。

鼠疫过后,自姆村的人口从约350人减到了83人,至少260人死亡,比率远远高出英国其它爆发鼠疫地区死亡率的数倍。

莫伯森牧师的指导让村民震惊:村民们不要离开埃姆村,相反,应该自己把村子封锁起来。莫伯森牧师承认,如果大家接受他的建议,也就等于接受死亡。他唯一能做的, 是保证与村民们在一起,只要他一息尚在,就会全力超度村民的亡灵。莫伯森牧师说,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把鼠疫传给周围的村镇。

更令人震惊的是,埃姆村的村民们最终决定听从莫伯森牧师的建议。1666年6月24日,埃姆村正式“封村”,不许人出村,也不许人进村。到了那年的8月,村民的死亡也达到了最高峰。一个叫伊丽莎白的村妇在8天之内掩埋了死去的6个孩子和自己的丈夫。

即便是在死亡最高峰时,埃姆村也没有村民逃离。14个月后,埃姆村埋葬了最后一位鼠疫死者。鼠疫过后,埃姆村的人口从约350人减到了83人,至少260人死亡,比率远远高出英国其它爆发鼠疫地区死亡率的数倍。

英国德比大学的斯维特博士说,莫伯森牧师的决定,实际上就是现代意义的隔离检疫。尽量避免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是防止疫情扩散的唯一有效办法。埃姆村民的牺牲,换取的是周围地区特别是像谢菲尔德这样人口聚居城市的人的安全。

埃姆村村民作出的选择,就是放弃自己生的希望,来换取他人更大的幸存的可能。“舍生取义”,这不是常人能够作出的决定,也是直到今天英国人仍在纪念缅怀埃姆村民的原因。


回到今天的武汉城。

反问第二个问题:如果武汉市政府没有事先发出通知,而是在凌晨两点宣布即刻起封城,民众又会作何反应呢?

封城,就意味着留在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增加了被病毒感染的可能性,也就是要求1100万人放弃避免感染病毒的机会来帮助政府控制疫情。

留在城里的人真的因此被传染上病毒的可能性,从理性角度看或许很微小,但从心理角度,这种恐怖压力在集体歇斯底里的氛围下发酵“井喷”,可能性是实实在在的。

(摘自BBC网站文章《“中国特色处理手段”与英国鼠疫“烈士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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