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淼：ChatGPT在法律行业可以走多远？

（“司法兰亭会”八周年，感谢清华大学法学院张建伟教授题字）

于天淼

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律师

尚权青年律师工作部主任

尚权信息网络犯罪研究与辩护部主任

ChatGPT 是什么？

 2022年11月30日，美国OpenAI 发布了其研发的聊天机器人程序ChatGPT，全名为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ChatGPT是人工智能技术驱动的自然语言处理工具，它能够通过学习和理解人类的语言来进行对话，还能根据聊天的上下文进行互动，真正像人类一样来聊天交流，甚至能完成撰写邮件、视频脚本、文案、翻译、代码，写论文等任务。

 ChatGPT并非第一个具备这些功能的人工智能，但ChatGPT的表现在以前程序化、模块化的人工智能的基础上有了质的提升，基本上初步窥见了通用人工智能的门槛，甚至可以通过心智理论测试。

ChatGPT可以在法律行业做什么？

1、通过司法考试

根据Michael Bommarito II与Daniel Martin Katz 在github上发布的一篇题为《GPT Takes the Bar Exam》的研究表明，ChatGTP在以官方组织提供的标准考试准备题目为学习资料的情况下，在完整的NCBE MBE练习考试中达到了50.3%的平均正确率，其Top2和Top3的选择分别有71%和88%的正确率。

 需要重点说明的是，虽然有学者指出，ChatGPT得出的答案却缺乏可解释性，在书面考试中给出的答案存在一些问题和错误，但是这是由于ChatGPT的学习集仅有题干和答案，没有输入题目解析和推理过程，在提供相应的题目解析和推理过程后，笔者相信ChatGPT输出的题目解析部分将会有巨大的改善。

 2、撰写法学论文、法律意见

 最近，各网络平台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硕士博士如何用AI助手一天完成文献综述”之类的教程，在撰写论文时，ChatGPT表现出了对基本法律规则的深刻理解。ChatGPT在准确总结适当的法律理论和正确背诵具体案件的事实等方面表现得很好。

 虽然有学者指出，ChatGPT在撰写论文时很难深入研究相关问题，而且往往只是在表面上将规则应用于事实。但就笔者目前的学习经验来看，大部分法学本科生、研究生撰写论文时也仍然存在研究不够深入，观点和论述浮于表面的问题。ChatGPT的创立初衷仅仅是作为通用智能聊天机器人而产生，在没有输入相关领域的学习集和训练集的基础上，要求ChatGPT深入研究法学相关问题有些不切实际；而就技术层面而言，ChatGPT未来结合包括法律在内的更多技术领域的内容训练，在论文研究深度上也将会更加精深。

 3、成为AI律师、AI法官？

 首先，我们需要肯定ChatGPT对各类法律问题具有基础全面的理解，具有流利的组织语言和表达能力。通过前文提到的ChatGPT在接受以往试题集作为训练集的情况下在司法考试中的表现以及ChatGPT在基于2021年以往相关内容作为训练集的情况下撰写相关领域论文方面的表现，也可以初步判断ChatGPT可以输出相关的法学研究内容，在解答法律问题、撰写法律意见、撰写法学论文等方面均可以有不错的AIGC输出。

 不难想象，ChatGPT在互联网访问接口的权限下，可以参与撰写法律检索报告、企业尽职调查报告、合同审查报告、取保候审申请书、调取证据申请书、法律意见书等材料以及起诉书、判决书等司法文书。相较于人类智慧而言，ChatGPT书写的材料更为流畅和准确，作为辅助办案的工具，可以大大提升法律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作为AI法官助理、检察官助理、律师助理而存在。

 2023年1月，由Do Not Pay公司在人类“同行”的强烈反对和刑事风险下宣布搁置其公司培训开发的全球首个AI律师的出庭计划。这也代表着，在技术层面，根据法学领域对AI的需求进行设计研发，丰富ChatGPT的学习样本，强化ChatGPT在专业领域的研究，随着法学用户深入了解并使用ChatGPT，相信CHatGPT未来成为AI律师乃至于AI法官并非遥不可及。

关于ChatGPT 引发的饭碗焦虑

 首先，我想给这个话题设定一个前提，即在当下以ChatGPT为基础以及在短期的AI预期发展的前提下去讨论关于ChatGPT会给法律圈带来的冲击和应对方案。所谓的短期的AI发展预期是指，短期内AI未实现强人工智能，不具有独立存在的能力，AI仍然作为辅助人类智慧，提高人类的成产和生活效率的工具而存在。

 其次，很多人认为人工智能不具备人类所独有的共情能力，所以永远无法真正替代法律工作者。诚然，作为最高生物智慧的人类，总是更容易跟当事人共情，作为当事人也确实有很多被共情的需要，对同伴也更容易建立信任；而人工智能在当下仍然不具备共情的能力，确实不能真正替代法律工作者。但是换个角度思考，人类智慧虽然更容易跟当事人共情，但也不代表律师能在自我情绪管理和给他人情绪安抚方面做的很好，更不要说检察人员和审判人员对待当事人的态度。所以，如果让人类智慧与人工智能去比较情感价值，即使在短期的AI预期发展过程中，也不见得人类智慧产生的价值就远高于人工智能所产生的价值。更不用说，已经有研究表明ChatGPT可以通过心智测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并推测他人的做法，由此可见，AI尝试理解人类的情绪并给予一定的情绪疏导并不遥远。我们拥有情感确实是十分可贵的，但如果仅宣扬情感价值显然是不足以解决饭碗焦虑的。

 因此，我们还必须在法律技术上占有绝对优势，才能远离饭碗焦虑。ChatGPT的基础是海量的参考数据，但是无法对参考数据的来源和准确性，对内容的优劣进行审查和判断，而法学生可以学习更具价值的法学理论，更体系化的法学知识，充分运用逻辑判断方法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律师、律师助理可以在具体法律问题的研究上运用多种研究方法，更加深入，论理更加充分；律师可以根据听者的不同心理状态充分运用不同的表达方式从而达到说服对方的目的。法律工作者可贵的且不可替代的不是简单的根据案件的范式准确适用法律的规定，而是在案件中分析推理、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法律工作者在办好当下的每一个案件的基础上，对法律、经济与社会的理解，对立法、司法、执法的理解，对法理与情理，社会效果与法律效果的理解，跟随时代的变化，发挥主观能动性、想象力和创造力，推动设立更加符合当下社会形态的良法，推动法治社会的进步。

注释：

[1]Kosinski,M. (2023). Theory of Mind May Have Spontaneously Emerged in Large Language Models (arXiv:2302.02083). arXiv

[2]Michael Bommarito II,Daniel Martin Katz.GPT takes the Bar Exam

以下点击可读：

编辑 | 南开大学法学院研究生，李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