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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旦《春》

穆旦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春》是现代诗人穆旦1942年2月创作的一首诗,首次发表1947年3月12日的天津《大公报·星期文艺》上,后收入《穆旦诗集(1939-1945)》。
全诗只有两节,第一节写大自然的春天,表面上写春天的景致,实际上是写对春天的感觉;第二节写生命的春天,在春天气息的催发下,青春正“为永远的谜迷惑着”,既写出了大自然春天的迷人,也写出了生命春天的焦虑与迷惘。这首诗完美地运用了现代技巧,深邃、迷幻且富于内在的张力,意象的撞击和转换来得精彩而神异。
这首诗的主题为“春”,却“截然不同于千百首一般伤春咏怀之类的作品。它要强烈得多,真实得多,同时形式上又是那样完整”(《穆旦:由来与归宿》)。其中没有陈旧的“风花雪月”的意象,也没有浪漫而模糊的意境,有的是诗人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铸进了复杂玄奥的思辨理性。春苹蓬勃摇荡,被诗人幻化为绿色的火焰,这不仅是形似,更主要的是春草顽强的生命力与火焰的野性有着内在精神上的联系。春天万物苏醒,一切都汹涌着难以抑制的激情,春草被注入了诗人的激情,它的摇曳就成为一种渴求。一种原欲的喷薄,它是在呼唤花朵。花朵也是强悍的,受着春的召唤,它“反抗着土地”,露出自己的芽苞和蓓蕾,像一只只冲动的喇叭。“反抗”二字,准确而深刻地展开了春天的性质,它使我们联想到更广远的东西,冬天土地的寒冷僵硬、花朵在黑泥巴中不屈的抗争……这样,绿草是野火冲腾,花朵是反抗者,一个充满生机和竞争的春天就被诗人表现出来了。草和花不是现象,而是精神,是本质;是诗人穿透表面秩序看到隐蔽秩序的精神能力的体现,有着深层的理性特征。在第一节的末尾,使用了“欲望”这一富有生命意味的词来总结所“看”到的美丽的自然图像,把第二节的大部分笔墨用来写生命的压抑。

第二节诗人从春天巧妙地过渡到青春,又以许多感性形象来比喻青春的渴望和焦虑、幸福与痛苦。二十岁的灵与肉,在这充满欲望和创造活力的春天,更加躁动不安。那“永远的谜”就是生命内部的冲突,青年人为它所“蛊惑”,他们要宣泄要创造,因为他们的生命也燃着“绿色的火焰”,开着反抗的花朵。但人的生命意志并不能如自然那般恣肆,他还被“禁闭”着,像一只泥土做成的鸟,那歌声那翅膀是无望的。徒有冲动,“却无处归依”,他们被春天“点燃”,但只能“卷曲又卷曲”。这里,自然的春和人类的青春构成反差,人受到压抑,他在内部激烈地斗争着,积累着打破压抑的内在力量。这是20世纪40年代初,有理想有气节的青年知识分子普遍感受到的一种心态。他们有欲望,但无处施展:有力量,又”无处归依”,就这样置身于彷徨、苦闷而又坚韧不屈的氛围中。但诗人意识到,“春”是一种必然,创造和反抗是一种必然,自然界的一切都在昭示人们;“光,影,声,色,都已经赤裸,/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这首诗,以自然充分释放的力来对比人被压抑的力,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并不悲观。
这首诗中,有三组不同色调的词语,其一是强烈而动感的:火焰、摇曳、渴求、拥抱、反抗、伸、推、点燃;其二是静态的:绿色、土地、看、归依,这既是草与花朵的对立,春天内在的对立,也是“醒”与“蛊惑”的对立,是人生青春期躁动的欲望与诗人沉思形象的对立;“窗子”是一种媒介,它分隔又联系了“欲望”与“看”,从而带来第三组体现着张力共存的词语:紧闹、卷曲、组合。这三组词汇相互交织,组构了诗歌的基本框架,也奠定了诗歌沉挚、坚实、富有现代感的抒情基调,紧凑而充满张力的语言,以及饱满的节奏和集中的意象。



穆旦《春》


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

他渴求着拥抱你,花朵。

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

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蓝天下,为永远的谜蛊惑着的

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

你们被点燃,卷曲又卷曲,却无处归依。

呵,光,影,声,色,都已经赤裸,

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



春,是一个被古今中外诗人写得太多的题材。想到它,人们会自然地联想到一系列相关词语与意象。那么,如何用陈旧的想像写出新的、给人以强烈感受的"春之歌"呢?新的感觉方式、新的诗学观念以及新的词语力量都是必须的。
穆旦是四十年代"九叶派"诗人的一个代表,也是现代诗人中非常成功的一个,他的创作被誉为"最能表现现代知识分子那种近乎冷酷的自觉性"(袁可嘉语)。他对英美现代诗人特别是叶芝、艾略特、奥登的熟悉,对他们的诗歌理论与批评理论的吸收,以及他年轻的活力,都使他的诗歌具有突出的现代特质。在《春》这首小诗中,这一切也表现得非常明显。
现代诗歌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强调诗歌内在的张力和戏剧性,往往将一系列充满对抗、冲突的词语和意象组织在一起,以形成错综、复杂而又强烈的抒情形式。在穆旦这首诗中,我们可以发现三组不同色调的词语。其一是强烈而动感的:火焰、摇曳、渴求、拥抱、反抗、伸、推、点燃;其二是静态的:绿色、土地、看、归依;这是草与花朵的对立,春天内在的对立;也是"醒"与"蛊惑"的对立,是人生青春期燥动的欲望与诗人沉思形象的对立。"窗子"是一种媒介,它分隔又联系了"欲望"与"看",从而带来第三组体现着张力共存的词语:紧闭、卷曲、组合。这三组词汇相互交织,组构了诗歌的基本框架,也奠定了诗歌沉挚、坚实、富有现代感的抒情基调;紧凑而充满张力的语言;以及饱满的节奏和集中的意象。
那么,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它是醒来,是第一次的诞生和再生,但也是欲望与沉迷的诱惑;是飞扬的歌声与敞开的欢乐,也是沉滞的泥土与紧闭的肉体;是燃烧、分散、反抗,也是散乱之后新的组合与新生。它是自然的春天也是人生的青春,是诗人春心的萌动和诗心的勃发。黎明、早春、二十岁的青春三位一体,恰如光、影、声、色的赤裸与感官的和思想的敞荡,它们共同等待新的组合的出现。
诗人感受到对立观念的冲突:清醒/沉醉、沉滞/飞扬、根基/摆脱,通过与"春"相关的生动意象他们得以表现出来:绿色/火焰、拥抱/反抗、紧闭/赤裸、土地/花朵、泥土/歌、卷曲/伸入。诗人的情绪也在变化着,从暖风吹来的烦恼和欢乐,到紧张的痛苦。如窗和眼,他沉醉和观看着;如鸟,他歌唱和期待着。这是对生命中的新生和强力冲动的迷恋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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