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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至《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

冯至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冯至是新诗历史上一位成就很高的诗人。这是《十四行集》中第21首。从这首诗我们可以很好的欣赏到诗人的艺术才华。诗人十分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现诗意,十分善于在抒写中表现哲理。“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看见“灯光”是这样的“孤单”,茅屋也是“小小 ”的,在这庞大的风雨中间,“就是和我们用具的中间”,“也有了千里万里的距离”,这几句诗行,将风雨的猛烈表现得十分逼真。“铜炉在向往深山的矿苗/瓷壶在向往江边的陶泥”,这两个茅屋里的用具,在此时,不仅被暴风雨激活了,有了生命,“它们都像风雨中的飞鸟”,好像获得了自由,想象鸟一样飞翔起来。但是他们在“狂风”中是那么的微弱和渺小,就连紧紧抱住的我们“都不能自主”,都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事实上,在暴风雨中,“狂风把一切都吹入高空/暴雨把一切又淋入泥土”,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而“只剩下这点微弱的灯红/在证实我们生命的暂住”。这首诗无疑是诗人在解放前写成,但是在刚解放时才公开出版的,由于诗人对十四行诗体运用的十分娴熟,使这首诗具有了极高的艺术价值。( 唐 诗 )



冯至《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


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

我们在灯光下这样孤单,

我们在这小小的茅屋里,

就是和我们用具的中间


也有了千里万里的距离:

铜炉在向往深山的矿苗,

瓷壶在向往江边的陶泥,

它们都像风雨中的飞鸟


各自东西。我们紧紧抱住,

好像自身也都不能自主。

狂风把一切都吹入高空,


暴雨把一切又淋入泥土,

只剩下这点微弱的灯红

在证实我们生命的暂住。




这首诗是《十四行集》中的第二十一首。
当时诗人在西南联大任教,为避敌机轰炸,一段时间寄居在离城约十五里的一个林场的茅屋里。本诗便是就一个暴风雨夜晚茅屋内外的景象,抒写对现实的感受和生命意义的体验。诗人采用意大利和法国十四行体“四四三三”的分段形式,充分发挥十四行诗“起、承、转、合”的结构功能,有层次地展现诗人当时对宇宙人生所作的沉思。开篇先写屋外的狂风暴雨,震天撼地,仿佛一切都在动荡飘摇,而屋内只有一盏土制的油灯发出一点光亮。这时正处于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诗人暂时蛰居异乡,他的心灵感到无比的寂寞和孤单。

可是就在这狂风暴雨的黑夜里,诗人从自然界中发现了一种哲理。第二节是承前推进,诗人驰骋想象,开拓意境,描述这种孤寂之感的渐渐延伸、扩展,以至充溢于整个空间,似乎眼前的“铜炉”、“瓷壶”也在“向往”各自生命的本原,回归于自然,因而和自己“有了千里万里的距离”。这实际是把主体的感受注入无生命无感觉的客体之中,或者说是把抽象的情思对象化具象化。第三节转而写孤单的自身也好像不能自主,也在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狂风暴雨使自身的心灵得到净化,排除了一切杂念。最后一节写由此而悟出的哲理:生命对于个体来说是短暂的,犹如暴风雨之夜微弱的灯红,唯有宇宙才是永恒的本体。既然个体生命是一种暂住,我们就应保持自己的淳朴和本真,而不要为外物所拘役和束缚。关于这个意思,诗人在当时写的一篇散文中说得更为直捷:“夜夜常起的狂风,好像要把一切都给刮走。这时有如身在荒原,所有精神方面所体验的,物质方面所获得的,都失却了功用”。(《一个消逝了的山村》)
冯至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现哲理,以清晰可睹的意象来表现内心的独特感受,给人以深刻的启示。对于十四行这一外来诗体,诗人运用得圆熟自如。他不是刻板地拘守格律,而是根据诗歌的内容和汉语的特点,灵活地加以变化,有时采用变体,有时采用跨句,使音节匀称,韵脚整齐,以表现连绵不断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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