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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登《来自中国的十四行诗》7首

奥登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第十一首


当然要颂扬:让我们高歌不已,

歌唱生命在瓶中或脸上含苞吐艳,

歌唱植物的耐性、动物的勇气和体面

有人很幸福;有人甚至很了不起。


且听那清晨受伤的哭泣,并知其来源:

城墙和灵魂已经陷落;偏激的意志

从不缺乏引擎;然而所有王子

必须利用颇为高尚的团结的谎言。


历史以其痛苦对我们的欢歌,

以其警告对我们的希望。这颗星球在温暖中

育出一个有待证明其价值的尚未彻悟的物种;


聪明的新西方错了,它虽然强大但却荒唐。

花朵一样的百家姓由来已久

在这十八省份中修正着地球。




第十二首


这里的战争像纪念碑一样无害:

一部电话机正与一个人谈话;

地图上的小旗宣布部队已被调派;

勤务兵用碗端来了牛奶。有一个计划


由恐惧生命难保的活人来执行。

他们本该在正午时饥渴,但九点已腹空唇焦

他们会丧生而且真的有人丢了性命;

他们想念妻室、与思想不同,可能早夭。


然而思想可能是正确的,尽管有人死亡。

我们曾见过无数张脸,

为一个谎言而癫狂。


地图指向现在的一些地点,

那儿生命残暴:

南京,达豪。



第十三首


他被用在远离文化中心的地方,

被将军和虱子所抛弃,

在棉被下咽了最后一口气。

消失了。这次战役整理成文章


但却无人能读到他的姓名。

没有重要的知识消失在那脑壳内;

他的笑话不新鲜;他像战时一样无味;

他的名字和容貌已永无踪影。


他毫无诗意,但对于指挥部的命令,

他像逗点一样为之添加意义。

他在中国变为尘土,使得我们的女儿


得以保持站立的身姿,

不再为犬类所辱,也使得有山、

有水、有房屋之处,也能有人。




第十四首


他们活着,受着煎熬,仅此而已;

绷带掩住了各人生命所在,

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局限于心理机器所给予的救治。


他们躺着,彼此相隔有如年代

(他们的真理是自己究竟有几分耐性,

与我们不同,他们说话只是压抑的呻吟)

他们遥远如植物;我们站在另一个世界。


谁在健康时能够成为一只脚?

伤口愈合后连一块挠伤也想不到

且即时喧乐,相信


现实绝不会受到损伤,

无法想象孤独。只有幸福能够共享,

还有愤怒和爱的念头。



第十五首


夜色降临,白昼的压迫退去,

高峰进入了焦点;下了雨。

越过宽阔的草坪和精心培植的花木

飘来高人雅士的话语。


园丁目视他们走过,估算他们鞋的价格;

一个私人司机在车道上拿着书在看,

恭候他们把要交流的意见说完;

这好像是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不管他们如何有意为善,远处

两支军队带着制造痛苦的精良装备,

等待着一句语言的失误。


一切取决于他们的优雅风度

一片荒原之上,青年遍遭屠杀,

妇女正在哭泣,城市充满恐惧。




第十七首


单纯得似梦境中的愿望,

他们利用最基本的心律节奏,

对肌肉述说欢乐之理所应当。

临终者和情人注定要分手,


他们听到这一切一定会唏嘘。

永远如新,它们映射出我们立场的变更,

它们是我们如何行动的证据,

它们是我们的失落境遇的回声。


想一想今年的舞蹈者最喜欢什么,

奥地利死了,中国已被遗弃,

上海在燃烧,特鲁埃尔失而复得。


法国向世界宣扬

“到处其乐融融”。美国问人类:

“你们是否爱我像我爱你们一样?




第十九首


所有报道消息的机构

都证实了我们敌人的胜利,

我们的前线被突破,军队在退后,

暴力流行好似一场新的瘟疫,


邪恶是到处受欢迎的尤物,

而宽厚大度却一事无成,

且让我们记住那似乎被遗忘者:

今晚让我们在中国想起一个人,


他在十年的逆境中默默苦干,

直到他的全部身心在穆佐亮出歌喉,

一劳永逸,让一切都有了交待。


敬畏、感激、疲惫、圆满、死而无憾

他在冬夜中走出,抚摸塔楼,

有如把一头动物抚在手中宠爱。


赵 文 书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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