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胡蒂诗10首
阿卜勒·卡赛姆·拉胡蒂(1887-1957)伊朗现代著名诗人。他受到民主主义思想的熏陶,积极参加了伊朗1905—1911年的立宪运动,并开始发表诗作。立宪运动失败后,他被判死刑,逃亡到国外。1921年诗人又秘密回国。1922年领导大不里士宪兵武装起义,起义失败后,逃亡到苏联,直到去世。拉胡蒂在早期是一个激进的民主主义者,后期的诗作里充满了无产阶级的思想。
人的意义
天才的人们,啊!新人类的荣誉!
可不能当儿戏!
要知道,有了你,世界才能繁荣,
没有你,一切都要消声匿迹。
帝王的财宝,哪一件没有你的劳动
贵族的奢侈,又怎能离得开你的哭泣。
只要你两天不做事,世界就要毁灭。
广大的世界都是你创造的。
你才是天才,
你才体现了人的意义。
(1910)
假如宇宙的运行不合我们的心
假如宇宙的运行不合我们的心,
我们就不让它运行。
我们要对它说:
转也好,不转也成,
但是,一定要服从于我们!
假如运行,就要乖乖地转,
否则,我们就不答应。
自由的人们
从来没对任何压迫者低首弯身。
力量就在勇敢人的手上。
没有他们打不开的结。
如果勇敢的人牺牲了,
但是,他的事业却在宇宙上永存!
一个娇生惯养的人,
怎能了解穷人的心。
拉胡蒂宁愿死于贫困,
死也不投降富人!
当革命的东方升起火红的太阳
当革命的东方升起火红的太阳,
我将把满杯的红色美酒一饮而光。
我要为祖国去拚死疆场,
让鲜血汇成滚滚的革命海洋。
那时,我将骄傲和自豪,
镰刀和斧头的力量
能把压迫者的脖子绑上。
喂!有财有势的人们!
少让人民流点血吧!
明天,红色的革命风暴要和你们算账。
人民的血泪变成了卖国贼的酒浆,
现在,人民的眼泪已经流尽,
鲜血已经盈满眶。
卖国贼问我他们的前途,
我双手举起战刀——这是红色的答案。
我们要在叛徒的血中受洗礼,
这是根据红色的书籍,革命的宪章。
(1922)
你一定胜利
挣脱枷锁的人们,
快施展你的威力。
你忠诚地昂首站起,
把敌人抛入地狱。
假如敌人举起战刀,
对他的回答就是冷笑,
你的精神的火焰永远闪烁不息。
团结起来,组织起来
须发凌乱,脸色焦黄,
脸色焦黄,身躯消瘦颀长;
桌布做的米粮袋,斜搭在肩,
破布一片,遮在身上,
赤脚下只裹着包脚布,
在通往列依的公路上,
三个哥萨克骑兵押着这个人。
他溃伤的双脚吃力的挪动着,双手倒绑。
是谁啊,走在这漫长的路上?
这是一个坚强的人,
他信仰坚定,胸怀坦荡
他知道哪里有路,哪里是井。
他又累又饿,但他不祈求施舍,
不求僧侣,也不求皇上,
除了工人和农民,他什么都不想。
这时,一个武装的哥萨克说话了,
“喂!犯人”——他就这么说——
“你犯了什么罪呵?说说!”
这些话引起了他的不满,
他不爱听犯人这个字,
所以,他带着几分愤怒回答,
“我有罪,就是因为我生长在穷苦人家,
“生我的是穷人,养我的是穷人,
“我是工人的子孙。
“我说过:‘为什么受苦受累的是我们,
‘劳动的成果归别人?’
“我说过:‘世界存在,是因为有了工人农民。’
‘不是因为有了那些不劳而食的人。
“就是这些,我没犯别的罪。”
另一个哥萨克说话了:“人家说你造反,
“反对祖国,反对法律,
“你是皇上的敌人,无神论者,什么都不信,
“从来就捣乱生事不安分。
“打开天窗说亮话,
“真的,
“你就喜欢那拷打,流放和监禁?
“你要是觉悟了呵,你比我跑的还快。”
他这样回答:
“什么信仰国家,还不是贵族的工具,
“穷小子骨瘦如柴,赤身裸体,
“吧儿狗却披着天鹅绒的外衣,
“这就是真理!
“你能懂得多好呵,这些阴谋诡计,
“那些镀金的话全是一派胡言乱语,
“那是挡住穷苦人的大堤,
“你知道什么是王法真理?
“就是我的判决书!
“为了让整个大地上每个人,
“都从压迫和苦难里解放,
“团结起来,组织起来,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1924)
斗争是我光荣的事业
斗争是我光荣的事业,
工人解放,消灭压迫是我的口号。
当我懂得了从奴役下解放我的,
是自己光荣的双手,
我就获得了解放。
在反对富人的搏斗里,
我不是孤军战斗,我和工人阶级站在一起!
写诗,不是我的职业,
但是,我手里假如没有消灭压迫的利剑
我就用笔去战斗!
我死后,大地上哪里升起火光,
哪里就是我的坟墓。
要是所有的酒馆都让我赊账,
可见,我不是食言赖账的小人!
今天的诗写得够多了,我要去工作,
九点钟,工作等着我,
我无所畏惧,也无所需求,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依靠的是我的工作。
(1924)
拉胡蒂的精神永远年轻
在反对压迫者的斗争中如果是雄狮猛虎,
那么任何枷锁和铁链都不算耻辱。
从那时起,当我听说我的朋友
带着劳动者的罪名走进监牢,
我就遗憾
我不能和他们欢聚在一起,
尽管没有糖果香烟,
而是手铐和铁链。
告诉伊朗人民,
不要诉苦,不要埋怨,
对压迫者的回答只有战刀,
反对压迫者的唯一办法,
就是组织起来,团结无间。
财主们的肚子吃的鼓鼓的,
这面包是劳动者的血和汗。
人民为了创造它,
活在这个世上甚至都已厌倦。
广大劳动者想吃自己创造的面包
都成了过错
看,这是何等的压迫和强权。
女人的受奴役,
国王的不义,
对人民的蔑视,
写也写不完。
在反对压迫的斗争中,
拉胡蒂的精神永远年轻,
尽管他已经白发斑斑。
(1929 )
我是工人,你是农民
我是工人,你是农民
你在诉苦,我在叹息,
贵族老爷抢走了你的帽子,我的鞋;
富人对你我全是一样的掠劫,
象水蛭吸吮着你我的鲜血。
当厄运的绳索还束缚着我们的脖子的时候,
困苦就不会离开你,黑暗的日子也不会离开我。
只要我们还没团结在一起,
悲惨的命运就永不能摆脱。
这种疏忽曾是我们的过错,
但是,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世界的一切都决定于你我,
财富、爵位、面包和那幸福的物质生活。
到甚么时候,酋长和国王才不能剥削你和我。
我们是王宫里作菜肴的笼中鸟
压迫者就是靠着你我过活。
假如我们不紧紧的团结就势必被宰割。
他们正是攫取了我们的劳动果实,
又把我们的幸福剥夺。
拉胡蒂啊!你能言善道
在劳动的法庭上你去控诉,
我满手厚茧,证据确凿。
不能当奴隶
人生总不免一死,但绝不能当奴隶,
给人当奴隶,那算不得生活。
不要怕敌人的血腥镇压,
不要失望,不要颓丧,顶住它!
让愁眉苦脸的人去羞愧吧!
别听上帝的谎言,
说甚么幸福会从天而降,
那算不得生活。
要是寄人篱下,倒不如幕天席地,
否刻,那算不得生活。
卑躬屈膝来保存头颅,
倒不如一死,
那算不得生活。
活着不就要自由,
活着就要独立,
为自由欢乐吧!
绝不能当奴隶!
(1930)
许 正 先 / 译
践约
敌人的军队仓皇败北疲惫技穷,
他们被勇士们打得狼狈逃窜,
道路打开了,大量的粮食和给养,
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向大不里士①涌。
不再吃马匹、树叶、野草,
意志坚强的人民已把困境摆脱,
一位为自由而战的妇女伫立在一座坟垛,
眼里充满泪水,裙里装着面包。
她伫立着,眼凝视着坟茔,
一动不动,一声不响,象一座铁像,
然后从裙子里把面包轻轻地撒在坟旁,
由于愤怒,她像狮子一样嘶鸣:
当你在战壕里浴血奋战时,
可不要怪我没有把诺言坚守,
孩子啊,向你起誓,我曾苦苦寻搜,
你的灵魂作证,没有一丝面包的气息。
你闭上了双眼,因饥饿和伤痛,
我向你起了誓,找到面包后,
立即给亲爱的你送上坟头,
起来吧,我给你面包,和着我的心灵。
我们胜利了,亲爱的孩子,别再担忧,
我给你带来了面包和胜利的消息,
你曾在我胸前吮吸母亲的乳汁,
你因坚守理想而牺牲,这是你的奖酬。
已往的诗文学,无论旧诗也好,词也好,乃是散文的内容,而其所用的文学是诗的文学。我们只要有了这个诗的内容,我们就可以大胆的写我们的新诗,不受一切的束缚,"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我们写的是诗,我们用的文字是散文的文字,就是所谓自由诗。这与西洋的"散文诗"不可相提并论。中国的新诗,即是说用散文的文字写诗,乃是从中国已往的诗文学观察出来的。胡适之先生所谓"第四次的诗体大解放",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这个论断应该是很对了,然而他的前提夹杂不清,他对于已往的诗文学认识得不够。他仿佛"白话诗"是天生成这么个东西,已往的诗文学就有许多白话诗,不过随时有反动派在那里做障碍,到得现在我们才自觉了,才有意的来这么一个白话诗前例,便是对于已往的文学认识不够,我们的新诗运动直可谓之无意识的运动。旧诗词里的"白话诗",不过指其诗或词里有白话句子而已,实在这些诗词里的白话句子还是"诗的文字"。换句话说,旧诗词里的白话诗与非白话诗,不但填的是同一谱子,而且用的是同一文法。"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细雨梦回鸡塞远","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都是诗词里特别见长的,这些句子里头都没有典故,没有僻字,没有代字,我们怎么能说它不是白话,只是它的文法同散文不一样而已。我们要描写半夜里钟声之下客船到岸这一件事情,用散文写另一样写法,若写着"夜半钟声到客船",便是诗了,我们一念起来并不碍事,在西洋诗里便没有这种情形,西洋诗里的文字同散文里的文字是一个文法。故我说中国旧诗里的文字是诗的文字。(还有一个情形可以令我们注意,三百篇同我们现在的歌谣都是散文的文法。)(旧诗向来有两个趋势,就是"元白"易懂的一派同"温李"难懂的一派,然而无论是哪一派,都是在诗的文字下变戏法。)他们的不同大约是他们的辞汇,总决不是他们的文法。而他们的文法又决不是我们白话文学的文法。至于他们两派的诗都是同一的音节,更是不待说的了。胡适之先没有看清楚这根本的一点,只是从两派之中取了自己所接近的一派,而说这一派是诗的正路,从古以来就做了我们今日白话新诗的同志,其结果我们今日的白话新诗反而无立足点,元白一派的旧诗也失其存在的意义了。我前说,旧诗的内容是散文的,而其文字则是诗的文字,旧诗之诗的价值便在这两层关系。由词而变到曲,这个关系显明的替我们分解出来了,元曲的内容岂不是叙事描写(散文的)。而其文章是韵文(诗的)吗?于是旧诗露出了马脚,索性走到散文路上去好了。其实这个线索在胡适之先生所推崇的白话诗家苏辛的诸人手下已经可以看得出来,如苏轼的《哨偏》引用陶渊明文章里的句子填词,辛弃疾的词乱用古书成语地方更多,刘克庄词"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的句子,都是痛快的写起散文来。这里确是很有趣,胡适之先生所推崇的白话诗,倒或者与我们今日新散文的一派有一点儿关系。反之,胡适之先生所认为反动派"温李"的诗,倒似乎有我们今日新诗的趋势。李商隐的诗应是"曲子缚不住者",因为他真有诗的内容。温庭筠的词简直走到自由路上去了,在那些词里表现的东西,确乎是以前的诗所装不下的。这些事情仔细研究起来都很有意义,今天我只是随兴说到了罢了,面且说得多么粗糙。我的本意,是想告诉大家,我们的新诗应该是自由诗,只要有诗的内容然后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不怕旁人说我们不是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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