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与法(五) | 刖人守门：那些守卫国宝大门两千年的"失足"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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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器对历史的记载，除了通过器物上铭文的记录之外，更可以通过器物自己来“讲述”。
许多青铜器的造型本身就直接而生动地为我们还原了历史的许多细节。这些吉金宝物用它们的身体，穿越千年而来，为后人讲述着属于我们祖先的故事。
01
青铜器上的断足看门人
在“青铜与法”专题中，我们已经为大家介绍了一系列的与中国古代法制相关的青铜器，但今天介绍的这一系列青铜珍宝与从前的都大不相同。
它并没有通过铭文的方式来记载中国法制历史，而是生动地直接展现了古代严酷的刑法。细细观察，这些两千余年前的文物仍能让人感受到丝丝寒意。
其中最为著名的，可能要数故宫博物院藏的这件刖人鬲。
刖人鬲
刖人鬲，高13.5cm，口横11.2cm，口纵9cm。
鬲(lì)是一种中国古代煮饭用的炊器，有陶制鬲和青铜鬲。青铜鬲最初是依照新石器时代已有的陶鬲制成的，青铜鬲则流行于商代至春秋时期。
其形状一般为侈口（口沿外倾），有三个中空的足，便于炊煮加热。
这件刖人鬲敛口，短肩饰窃曲纹，下腹外鼓，饰波曲纹。
▲ 刖人鬲上部纹饰 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
鬲座为方屋形，正面开门，余三侧留窗。
▲ 方形鬲座，正面开门三面开窗
作为全器主题纹饰的刖人则铸在前门上。
此人圆目大口，裸体，身侧和门连铸，右手见于腹前。
右臂回环处恰作门闩插孔，左腿自膝下刖去，左手扶杖而立。
这一器物反应了中国古代的一种残酷的刑罚, 叫“刖刑”。
刖刑就是断足, 也就是砍掉犯人的脚。
此器物被称为刖人鬲也是由此而来，刖人也就是受了刖刑的人。
刖人：专业守门两千年
02
据考证两周礼制中刑法一共分为五等，从轻至重为： “墨” 、“劓”、“宫”、“刖”、“杀”。刖刑为仅次于死刑的一等。
胡厚宣认为，两周时期的一般将受刖刑的‘残兀之人’ 或 ‘刑残之人’ , 看作下贱的奴隶, 他们也有本来就是奴隶的。因为只臜下一条腿, 不方便走路, 所以就常常用他们来看门。▲ 见 胡厚宣.殷代的刖刑[J].考古,1973(02):108-117+91.
《周礼·秋官·掌戮》中就有“刖者使守囿”的记载。囿是古代帝王、贵族饲养禽兽的园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 让受过刖刑的人替贵族看守饲养着禽兽的园子。
这种说法在青铜器上也得到了印证，现今出土的多件青铜文物都表现了刖人守门这一历史片段。
例如这两件青铜文物堪称珍宝：
西周刖人守门方鼎
1976年在陕西扶风县庄白1号西周青铜器窖藏中出土。
通高17.7厘米，口横11.9厘米，口纵9.2厘米，腹深6.3厘米，重1750克。
鼎为方体，双附耳，分上下两层。上层四角各有一个立体卷尾龙，口沿下装饰云雷纹衬底的窃曲纹。下层为盛炭火的炉膛，底部四兽足。
炉膛正面铸能开闭的两扇门，右门外浮雕刖足者（被砍左足）持一插关。
左门有虎头关口。两侧铸方孔窗户，炉底镂有5个小方孔，可以从左、右背后、下4个方向出烟。
背面是镂空窃曲纹，可以通风助燃。炉内可烧木炭，使鼎内的食物保持温度，是一种温食之器。四个鼎足为四兽足，下部四角饰立体隼鸟。
刖人守囿挽车
1989年山西省闻喜县出土。
通高9.1厘米，长13.7厘米，宽11.3厘米。
造型小巧，放在手掌就可以单手托起，不仅能挽环牵引，还能手推转动。这件挽车为厢式六轮车，由两大、四小共六个轮子组成。
除六个车轮外，车厢两扇顶盖都可以开启。装饰有猴、虎、鸟等14个立体动物形象。
顶部有厢盖，前有车门，可开启，门旁立一个断左足的受刖刑者，拄杖扶门拴。
更为难得的是，此物历经千年仍有15处细节保持可活动。
此物可谓还原了“刖者使守囿”的记载。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青铜器都反映了“刖人守门”，有学者就此做出了总结：
（点击浏览大图）
▲表格来源：陈皓敏.试析两周时期青铜器所载人物装饰[J].文博,2018(03):48-56+101.
通过这些青铜文物，我们看到了中国法制史上铁血、残酷的一面和贵族对下层人民的剥削。
但换个角度而言，这些器物恰恰也反映了我国古代执法不阿。这些人受刑的原因有的已经不可考，但罪不至死，身受刑责却也能留有有用之身，服务于社稷，也算是古代残酷刑法之外的宽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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