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滴泪,他藏了很久很久 | 咨询师养成记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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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 W 一起工作了43次,每一次的咨询,我都感觉特别的艰难。
W 每学期的咨询基本都是固定的时间,也是我当天咨询工作最后的一个学生。
每次咨询结束,我都能够觉察到我的情绪非常低落。我很挫败、也很压抑,不想说话,就好像被情绪裹挟着,无力应对。强烈的感受就是要去寻求督导。
01
强烈的移情与反移情——基本情况回顾
和 W 一起工作,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
❶ 距离VS困顿
第一阶段,他给我的感受就像是一只刺猬,见人就扎。
在咨询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激怒他,每次咨询,我都会觉得很吃力,很紧张,甚至是怀疑说他是不是有精神类疾病。我们在咨询的过程中有讨论过就医,只是一直没有进展,一直被拒绝。
我感觉在 W 那里有一面厚厚的墙,而我一直是被排除在墙外,还在外围画了三八线,上面写着“不可逾越”。就这样,我带着紧张、带着忐忑,和他一起工作了十三四次。
每次咨询结束,我都没有办法写记录,我无法专注下来去写,写不下去,我感受到痛苦,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哪里让我痛苦。
在过去的那十几次里,我没有觉察的被扰动,被影响,只知道在生活中,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对孩子也没有耐心。
在团体督导之后,我开车回家的路上,感觉到窗外的太阳好亮啊!
这时才觉察到自己像被从某一个黑洞里拉了出来,深刻的意识到:在这里、在这个阶段里,我丧失了自我觉察的能力,我也没用悬浮的那个我去看我们的咨询工作。
当我重新看见外面的太阳的时候,这些我丧失的功能被唤了回来。
❷ 柔软vs扰动
第二阶段是从14次到28次的时候,这个阶段我意识到我自己的能力不足够可以支撑我一个人去应对这么复杂的个案,我需要去寻求个体督导帮忙。
于是,我与某一位督导师一起工作,她会帮助我慢慢去学习有关于创伤的知识,了解到 W 身上的症状,其实是创伤后会有的症状。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没有从前那么紧张,也没有从前那么的害怕。最起码可以一起去工作,也不再排斥。
这个时候,我感觉我们的关系近了一点,也感觉到 W 身上的刺,变得柔和了一些,没有第一阶段那么多的愤怒和很强的攻击性。
然而,我感觉咨询结束后,我依然会被扰动,只是扰动的程度没有那么的强烈,我也会觉得写记录的时候,需要吸好大好大的一口气,有一种要屏住呼吸一气呵成的感觉。
然而往往都没有办法做到一气呵成,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让自己分分神,比如中途刷刷手机,间断式地写完记录。
❸ 靠近vs耗竭
第三阶段是在疫情期间,我们通过网络的方式进行咨询,更多的话题聚焦于 W 的家庭,他的出生。
这个阶段可以让我更多的感受到 W 成长过程中的不容易。
我们的关系也会比前面的两个阶段都更近一些,他会有更多对家庭的表达,这些主题其实是在前两个阶段属于禁忌的话题,是不允许提起的部分。
而我还是会被 W 扰动,会被影响。被一些不知名,说不清的情绪扰动。
然而,我注意到,每次咨询结束,我都会在房间里让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去写咨询记录,最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会离开房间。
❹ 被动vs无力
第四阶段,本学期再见面,感觉很不一样,W 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会糟糕一些。
之前每学期,他基本都是最早最早的预约咨询,而本学期他在纠结要不要来——似乎在心里已经做了一个不来的决定,或者说,他需要一个来咨询的理由。
他去校医院看了医生,医生建议他来咨询。他马上就预约了咨询。我会有些好奇在 W 那里发生了什么?看起来预约咨询不再像从前那样的主动了。
同样的,咨询结束,我会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沉浸在无力、失落、压抑的情绪里,现在不一样的是,这些情绪变得可控了,我不会因为我的这些情绪而慌张,而是允许自己待在这样的情绪里面,一路听着音乐,开车回家。只是会自我调节,不让情绪跟我进家门。
然而我依然困惑,依然不知道可以怎样帮助 W。
02
期待与被忽略——督导前夕的我
我很期待“学院π”项目给我们安排的个体督导师会如何对这个案例工作。
十一期间,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整理了个案报告,我总希望可以详尽一点,再详尽一点,也把近期咨询的两次录音都一起发给了老师。
我觉察到自己,似乎特别地投入做这件事,生怕自己会遗漏任何的信息,就是希望督导师可以多一点、更全面的了解咨询中发生了什么?当事人发生了什么?咨询师发生了什么?
我感受到了我的无力,就像是走到了一个不确定的地方,我也感受到了我内心的窃喜,是那种有支持、有资源的窃喜。我看到了希望。
我希望督导的问题是:
⑴ 帮助我厘清个案;
⑵ 我可以如何更好的帮助W。对于W,我感觉特别的迷茫,我不知道可以怎样去帮助他。
好不容易盼到了10月8日晚上八点半,督导时间到了,我早早地准备好,等待老师上线。
时间到了,老师还是没有上线,我开始有些着急,老师怎么了?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语音电话、视频电话都没有接,一会儿老师回复说忘记了。
这一刻,我感觉还蛮好,因为我可以好好陪孩子,忘记了也挺好。
脑海中突然回想到在我曾经做体验的时候,我的体验师也把我忘记了。
我在约定的时间里去到咨询室,她一直没有出现,那时候的我好像也没有生气,好像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应该生气的事情,或者说这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情。
只是在第二天晚上,我在某高校带完团体,体验师给我打电话,她很真诚的给我道歉,不停的道歉,那一刻,我感觉有些奇怪,她怎么一直道歉,我说了没关系,我觉察不到我其余的情绪。
好像这一幕有些相似。
一方面,督导师忘记了我们的督导,我看着需要被安抚的孩子,我感觉有些松了口气,我可以安心去安抚孩子。但是我自己呢?我把自己忘记了、弄丢了。
另一方面,我尝试去寻找我其余的情绪,我想我应该是生气的,我想我应该是失落的,我想我应该是沮丧的......但是都没有,那一刻的平静让我看到,原来我自己不重要。
好像被忽略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到我自己也会把自己忽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重要的。我不是不会生气,我不是不会失落,只是在被忽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是那般的自然,自然得毫无波澜。
当我觉察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我感到阵阵悲伤,就在那一刻,我重新看见了自己,看见了那个也会有情绪、也会有需求的自己!
03
被看见的哀伤——督导的收获
在督导过程中,督导师很敏锐的觉察到我自身的议题对于咨询有一些扰动。
督导师问到家中是否有关于亲人去世的事情?
让我联想到在我四岁左右,我们家里刚出生八天的弟弟在妈妈怀里夭折的画面。
我不知道这个画面对我意味着什么,只是现在会有越来越多的时候,会联想到这个画面。
在我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弟弟的印象和画面,也不记得母亲曾经大肚子的样子,也不记得弟弟出生的时刻,也并没有任何与弟弟接触的记忆,关于弟弟,脑海一片空白。
唯一记得的一个画面是自己在四岁的时候,趴在妈妈房间门口的板凳上玩,妈妈坐在床上流眼泪。
在我们整个家庭中,大家都不曾提起这个弟弟,大家都在回避这件事情,不会有人去说起,而我了解到的信息也极少,总共也就只听我大姑妈说过一次,父亲说过一次。每次谈起,都只是草草几句话就结束了。
直到我上高中之后,妈妈又生了一个弟弟,我们的关系非常好。
想想在我的经历里面,就是被家人忽略长大的。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妈妈怀了妹妹,因为我与妹妹的年龄相差不到两岁,推算大概是我在八个月的时候,母亲再次怀孕。
好像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哪怕只是想象中,我也要满足自己,我是无所不能的。否则,对于那么小的我来讲,活下去都是一件有问题的事情。
再到夭折的弟弟,我想他应该是被大家所期待的男孩。那时的我四岁,应该进入到了俄狄浦斯期,虽然我无法去回忆那时候的我会联想到什么,但我想到坐在床上流眼泪的母亲,我是希望母亲不要伤心、不要哭泣。
我或许想成为那个弟弟,为家庭多一些的承担,为母亲多一些的承担,这样是不是母亲就不会那么伤心和难过。
也正是这样的承担和责任,让我长成了现在这样,在他人看来,我是优秀的。
因为我不能够不优秀,我也不能够允许自己出错,所有的事情,我都要安排妥当。须不知在妥帖的背后有多么深的担忧和艰辛。
带着这样的特质,我努力长到了这么大,我努力的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努力的把自己的家人,以及老公的家人照顾好,让他们能够过上更好的老年人的生活,自己辛苦一些也没有关系。
W,在他的身上也可以看到这般的无力感。
当面对女友的丧失,他是无力的;当面对民族身份,他也没有办法去认同父亲;面对少言少语、偶尔还会大发脾气的父亲,W 也只能够选择沉默而什么也做不了;面对缺乏共情的母亲,W 一直只能够待在自己构造的想象的世界里......他的需求也无人可以给予,只能够从想象的层面去想象着脑海中的某一个人可以出来给予自己的需要。
他期待的咨询师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他期待的咨询师是刚好可以给予自己正好想要的部分,而不愿意去说,去要求。
W 将这种全能的“父母”投射给了咨询师,面对自己“全能”议题的我,正好契合了 W 的需要,我潜意识认同了这种投射,让我在咨询的过程中不断受挫。
因为我无法去猜到 W 要什么,W 的否定和不接受让我体会到的是无力、是挫败、是压抑,我没有办法去言说,我不知道怎么了。
回听录音,我感受到了我的卖力,我感受到了我不停地寻找出路,同时我也感受到了我的辛苦。整个咨询的过程都非常满,满得没有一点空间,也很急,急着要去努力猜对一些什么......
督导师讲到说应该要去哀悼,大概需要16周的时间去完成哀悼。
我脑海中马上浮现的是,在 W 那里,女友是不可以谈及的话题。其实是我自己潜意识不能谈。
待我重新去回顾咨询的过程,发现不是不能谈,咨询过程中我们还真的谈了。只是在谈后的一周再来咨询,W 反馈很失望,认为说了没有用,说了也一样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我们去讨论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什么也探讨不出来。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挫败,这种挫败再次激活了我内在“不允许自己的无能”。我想那时候的我应该还处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而没有顾及到 W 。
在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发现,我没有经验,就好像我的父母也并没有教会我可以怎样去表达悲伤,如何处理悲伤,如何处理哀悼。所以我是真的不会。因为在我的经历里面,也并没有这部分的经验。
当去看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W 的失望或许并不是针对我,并不是在说我不好,我很糟糕。而我,只是一个人,普普通通的人,我就是会有很多东西做不到,完不成,也做不了。
我接纳那个可以不用那么卖力去完成、去达到某个不可及的目标的那个自己。
我可以轻松一点,也可以给自己松松绑。
04
轻松上阵,遇见真实——督导后的变化
周四晚上督导结束,好疲惫,好累。洗洗就睡了,带着阵阵悲伤的感受,睡得特别的好。
周五晚上的咨询,很奇妙。我不会再想方设法去想着要说点什么,也不会着急要寻找“出路”,我感受到了我的从容,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淡定和从容。我也允许 W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静静的坐在那里自由联想。
当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是那样的疲惫,疲惫中还带着沙哑,他的神情不再是强撑着的有神,我终于看到了“真实”的 W,他的眼眶湿润了。那一刻,我有一种“尼采终于哭出来了......”
那一滴泪,他藏了好久好久。
最后当谈到对于今天咨询的体验时,W 表达说,今天感觉很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放松,也很舒服,这种放松和舒服是比周末睡了两天还要舒服......
很神奇的是,今天咨询结束了,很快就写完了咨询记录,我没有了从前的那些悲伤、难过、无力、失落的情绪,我感受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发生了变化,然而变化是真真实实发生了。我很开心,很感动,也很欢快,我迫不及待的要去和老师分享我的心情和这些奇妙的变化,这是我在从前的咨询中,是没有经历过的。这不仅从 W 身上可以看得见,也从我的变化中可以看得见,是那样的令人欣喜。
在督导师这里,我获得了更多的能量,好像一下子我就有力量可以去面对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团迷雾。
虽然现在的我,还不能够说清道明,但是我能够感受到,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去处理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经历。
至少现在我有一种:“冤有头、债有主”的感觉,有觉知的去应对过往,不要随便找人“讨债”。
放下“全能”的自己,让自己实实在在的活在地上,而不是高高的站在天上。
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像小时候那样顽强、也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活在“我什么都行”的世界里。
感恩遇见,感恩成长,真好!
注:文章内容经当事人许可并授权发表,关键信息已做脱敏处理。
咨询师简介
文|刘俊 美编|吕满 审核|杨微 编辑|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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