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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年前在五台生活的那些日子

2016-10-16 李惠民 太原道



提起山西五台,人们便会联想到佛教胜地五台山。五台山由东西南北中五座环抱而立的峰顶组成,山中多佛寺,最早的佛寺是始建于公元68年的显通寺。朝拜五台山,是世上许多佛教信徒的梦想,在徒步大朝台(上五个台顶分別朝拜五方文殊为大朝台)的队伍中,除了佛教信徒外,还有一群神采飞扬的年青人,他们是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的户外运动爱好者们。而我却是在46年前即有幸置身于五台的佛光映照中,浸润在了五台父老乡亲朴实无华的爱中,直至今日依然被其余温包裹着。

2016年9月20日,离开五台42年后,开车专程去了当年这生活过的地方。从太原上高速路先去五台山台怀镇一游,上了黛螺顶小朝台(朝拜集一庙供奉的五方文殊为小朝台)。

下午路经豆村镇,去了北魏时期创建的佛光寺,晚上宿安家村高中同学家。第二天沿路去了曾经插队的村子、上高中的学校、工作单位旧址,晚上住五台县城高中同学家,与当年的同学相聚,共忆那曾经充滿了活力的青春年华……。

1970年10月,刚复学上了太原十中初中不到一年的我,在下放干部的大潮中,便与小弟随母亲(父亲当时还在学习班)来到了山西五台县东茹村插队。 东茹村距五台县城(东)约20公里,位于古五台八景中的茹湖盆地,这里曾有湖水,浅处长满芦苇,秋天白露时节,北雁南飞,茹湖落脚,觅食夜宿,湖光山色格外秀美。我们去时,湖早无踪影,只见四面高山环抱,中间地带平坦宽阔,是管理周围几十个村子的茹村公社(现为乡)所在地。 村子里当时已有十几个北京知青驻扎,此时又接纳了山西省直机关4户插队干部。插队干部的家被统一安置在了村口西北面的一排平房中,我家住在西1号。房子无院墙,周围空旷,南面是大戏台,东行直通村里住户,西行通往村头学校。村里的干部和老百姓热情又厚道,断不了有人送来红豆粥、黄米面蒸糕等等,遇家里杀猪宰羊还会送来炖肉块。

当时小弟12岁,仍随母亲吃供应粮(月),我16岁是知青,需要劳动挣工分兑分口粮(年)。于是小弟上了村西头的学校初中,我被分到4小队参加农务劳动。 时值秋收,滿目玉茭黄、高梁红,瓜蔓綠、果实红,置身于滚滚麦谷浪中,景色的确迷人。一次,我被派工去割豆子。生平第一次见豆子包在豆荚中,豆荚一串串长在豆秸秆上,收割豆子时的豆荚已然沒有了饱含水份的绿色肉皮(毛豆),成为了干褐黄色。收割豆子,左手抓豆秸秆(有时连带抓住了豆荚),右手拿着镰刀,弯腰一把一把地割下放倒。几天下来,腰象折了,左手被划伤并扎滿了刺,于是休息。

养伤的日子,我陪小弟去村里学校上学,学校的数学、物理两位老师是由山西大学来的,听到初二的数学课正在讲三角函数,便被吸引,于是每天去听课。 沒多久,公社要办高中,并要进行招生考试,我便一门心思地想要考学。经母亲和小队、大队部商量,同意我报考,若考中上学,由母亲每年给队里交50元现金来兑分我的口粮,假期仍回队参加劳动锻炼。事如所愿,我考上了高中,于1971年初来到离东茹村约5公里处的尊胜寺上学。

尊胜寺,在东茹村(南)和豆村(北)中段,龙王堂村(西)对面(东)的山口处,古之徒步朝台必经之地(后修茹村、豆村两路通向五台山,现修高速路多向通往五台山),故称五峰咽喉。 尊胜寺始建于唐,规模宏大,院落殿房多处,错落有致,逐级向上,直通万藏塔院,9层12边39米高的石塔是其标志。

当年茹村公社中学尚未建成,故暂借寺院办学,有两个高中班于此。 寺的二进院为大雄宝殿院,东西两侧廊房原为僧俗人客房,当时为我们的教室,一班在东房,二班(我所在班)在西房。环境肃穆静谧,真是读书思索的好地方。 二进院东侧院内有两尊石雕经幢(古塔的一种特殊形制),最早一尊建于唐代。东出经幢院西侧,即是相传唐代印度僧人佛陀波利在此拜见文殊菩萨真容处。 文殊菩萨真容处东出院门进入东偏院,院内南北两排有石雕装饰的平房原为禅舍,当时为我们的女生宿舍,一班住在北房,二班住在南房(我所住宿舍,房内有炕)。

那时每周上6天课,平日里也有安排农务劳动,每到周六下午放学后,同学们便结伴步行回家,周日下午再返校。有的同学从尊胜寺山门券洞古朝台山道走;有的同学从龙王堂村前石子路走,北去豆村方向,南去茹村方向;南行至茹村东西向公路,东去五台山方向沿线村,西去五台城方向沿线村,路南为南茹村,路北即东茹村。 我与同村同学张书芳(后为教师、五台工作)回东茹村要走10里地,有的同学回家则要走2、30里地。同班同学王桂香(后为教师、忻州工作),家在三角村,距茹村(东)约15里地。一次周末,相跟去她家,感觉走的好累啊,但山村小院却非常温馨,临行她母亲给装了滿滿一书包花样馍,我舍不得吃,用线串起,掛在墙上晾着,煞是好看。而就在近几年,村子因地下蕴藏着煤、铝被拆迁从五台县版图上消失了,但那份朴实之情的记忆至今尚在。

1971年底,茹村公社中学落成,我们便搬到了学校所在地南茹村。南茹村与东茹村一路之隔,但因每天要上晚自习,我还是住校。当时高中两班合一,我们上课在校门内东一排教室,女生宿舍一条炕上住七、八个人,我和王粉香挨着睡。 第二年新招高一年级学生,来了个插队干部子女于英英,她家在几里之外的苏子坡村也住校,因都来自太原,关系很快亲密起来,经常和我挤在一个被窝睡。 1972年春,我和王粉香、于英英等同学代表学校在东冶参加了五台县中学生运动会,沒取得什么成绩,但却都是兴致勃勃。 不久县里从班上抽了8个同学去师资班培训,补充民办教师队伍;有几个同学去参军当兵;在安置知识青年的大潮中,我也于1972年10月被分配到五台县农机厂参加了工作。

五台县城,距东茹村(西)20公里,雄居突出的丘崖上,城东有滤泗河,城西与峰山相连,南、北、东三面陡崖。古五台八景中的县城,城墙城楼高筑,入夜月挂西楼,人称山城夜月。我去时,城墙城楼早无踪影,只见台城高高在上,东有南门坡、南有南关坡为进城土石子坡路,周围缺水少树。 五台县农机厂(人称大修厂),坐落在五台城下东南边处。厂南门出西拐即上南关坡进城;厂东门出即公路,南去太原,北通五台山,北行不远西拐即上南门坡进城。 农机厂不大,但是国营单位,车钳铆焊铸车间俱全,当时生产面粉机,加工农机配件。厂里技术员是河北来的大学生,有北京知青老高中生2人,太原知青3人。宿舍小二楼坐东朝西,我和太原的武国萍(后忻州农机校毕业,五台县政府部门工作)、张玉梅同住二层北侧头一间房,我们常站在房边楼台上观望公路来往的车辆,猜测南去的车是否到太原,其中也饱含了我们的一片思并情怀。

进厂不久,高中同学安存枝(后为教师,五台工作)进城来看我,我俩在五台城照像馆合影,留下了这历史的一刻。 进厂第二年春节后的正月十五,各单位组织活动闹紅火,我们厂是敲锣打鼓踩高跷扭秧歌。我个子高,两腿绑木跷站在第一排,辫子长,站在高跷上扭秧歌甩来甩去。我们从厂东门出,沿路扭到城东南门坡,小心翼翼上坡进城,经东西一条街绕城扭到南关坡,下坡由南门回厂。一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簇拥着队伍喝彩,而我置身这民俗活动中,确也是其乐融融。

当时我被分配做车工,在6104车床(上图为原车床现状,如同车间已报废)上,跟着闫师傳学徒,车间里两侧多排机床,车铣刨钻床都有。 师傳是五台人,技术在厂当属一流,跟着师傳学会了看图纸、算角度、校正零件、车件挑扣(镙丝镙帽纹路)。每天上班给车床加油,下班把车床擦的锃亮。半年后,厂里青工大赛,车工组我得了第一,但自知磨刀技术尚未过关,沒想到就此选派离开师傳去独立站车了。 我开的是个小车床,任务是车平车轴,并在轴件一端处挑扣,带上镙帽,数量无定性要求,质量有达标要求,且每天下班前抽检。那时我们是两班倒,一班8小时,班上时间我基本用足,上厕所来回都是一溜小跑,车件更是小心谨慎,生怕不达标费料。当时日记录车轴70根左右,质量持续创优,被评为厂先进,并于1974年上半年,出席了五台县三八红旗手表彰大会,内心也是充滿了自豪。 不久因豆村变电站的建成进行人事余缺调配,我便于1974年10月调出了农机厂,离开了五台县。 今厂址还在,只是早易其主,等待拆除了。有幸的是还看到了当年的车床,想起了师傅手把手的传教和嘘寒问暖、同车间铣工刘秀英(河北人)为我缝衣缀扣的情景、隆隆的车床声、我们的欢声笑语……。

令人十分感慨的是五台县城的变化。70年代后期城北建了唐家湾水库,之后于城东又建了音乐喷泉广场和湿地公园,现今台城的外围已然是波光粼粼绿树成荫。城北从茹村公路过来一条宽阔大道直通城里,城东南门坡和城南南关坡的整修,使原通往城里的道路也为之眼前一亮,城里原有一条东西大街也变成了东西南北十字大街。城东新区不远处即有高速路出入口,四通八达快捷便利。

此行,去尊胜寺时联系到了同学白书奇,他曾是团支书,高中毕业后即留在本村,至今村长也当了30来年。去茹村时联系到了同学马双根,他曾是班长,后于忻州师范毕业,在茹村当校长多年。去五台城时联系到了同学梁玉英,她后于山西大学毕业,在县政府部门工作多年。同时见到了同学刘玲瑛,她高中毕业后任教多年,家就在离城不远的村子。 一直陪伴此行的同学王粉香,后于忻州师范毕业,在忻州局机关工作多年。当年上学时就去过她家,此行去尊胜寺前夜又宿她家。院里房子已经翻新,院中葡萄架上吊着串串葡萄,摘吃品尝酸甜可口。她80多岁的老父亲早早为我们烧上了炕(秋雨天乍寒),在暖融融的炕上感受着这浓浓的情,一觉睡到了天明。

住在台城的同学梁玉英家,从北窗直视唐家湾水库,恍如置身江南水乡,在品尝了她亲手做的美味佳肴后,于第二天一早辞別了同学和五台县城。 沿原来县城到太原的公路,沿路又去了位于东冶镇(徐向前家乡)李家庄的南禅寺。南禅寺,是唐代所建木结构大殿,幽静空灵,现为文物管理的世界瑰宝。之后沿公路出五台县经定襄县河边镇(闫锡山家乡)行至蒋村乡(薄一波家乡)上高速,两小时后返回太原。 此次五台之行已结束,但42年前的生活景象仍历历在目,这里曾给予了我青年时期成长的呵护和磨炼,如今仍能一如既往地感受到这里佛寺的光和百姓的情,真是让我思绪万千,难以言表,又怎能忘怀那曾经充滿活力又幸运的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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