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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音乐学院的筒子楼没有了,筒子楼里的音乐故事还在 | 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

Music Weekly 音乐周报 2022-04-23

赵聆(左三)与父亲赵屏国、周广仁、母亲凌远合影


文 | 赵聆



我是赵聆,是中央音乐学院“土生土长”、在音乐学院的音乐声中“泡”大的孩子。从出生,到附小、附中、本科、留校,公派留学后,现又任教于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钢琴主科。


在我小时候,音乐学院和周边不完全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音乐学院里,我们有五栋楼,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一号楼一座老楼了。

 


老筒子楼


 童年赵聆在中央音乐学院前院


上世纪70年代,在原来的老院子里,有幼儿园、附小、附中,还有大学部。三号楼、四号楼、五号楼,三栋都是长长的筒子楼,学校的老师和职工大多都住在院子里。


一号楼里除了三层的小礼堂,还有159、225、217几个大教室,都是上外国专家课的时候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地方。还记得法国钢琴家桑冈风趣幽默、引人入胜地讲德彪西前奏曲;傅聪先生诗意形象地讲肖邦;Annie Fischer爬了一天长城依然大气磅礴地演奏肖邦《幻想波兰舞曲》……


大礼堂是重要的音乐会场所,票通常非常有限和紧张,是红色油印的那种,我们几个胆儿大一点儿小孩子会拿彩笔画一张“高仿”副卷,进场时上面压一张真票,撕票的时候一定得死死攥好票根儿,就这样我们经常“混”进去听音乐会。


大礼堂还会放电影,我上附中那会儿,同学们的娱乐活动是看完一场电影,跑去琴房把电影音乐“扒”下来。有时几个同学也会在琴房里玩儿音乐接龙。


筒三筒四中间是一个篮球场,有两棵三层楼高的芙蓉树。我们这些音乐学院教职工子弟,多集中在筒三筒四,没别的好玩儿,就都“玩儿”了钢琴。


筒四楼中间过道的玻璃门被用废物封起来以后,楼被分成两半,一半教职工家属和老师们住,另一半是附中琴房,一层钢琴、二层弦乐、三层管乐;楼道里门对门,门挨门,不怎么隔音,哪家的孩子开始练琴,正在弹什么,街坊四邻都听得一清二楚。每天第一个开始出声儿练琴的,瞬间会成为鞭策我们学习的榜样。


而且,三号楼的琴声是可以传到四号楼的。今天大家特别熟悉的潘淳老师,就是那个年代的小神童,是特别用功的那个娃!那时候常常听到类似这样的话:“你听,潘同学开始练琴了。”“潘同学都学到这首了……”


那时,学校里总有几个特别用功的学生会练到很晚,整个楼都回荡着他们的琴声。有个流传的笑话:有一夜,四号楼琴声不断,三号楼的陈老先生开始从窗口喊话表示抗议。于是,淘气的学生弹完属七和弦便收工走人了。过了不久三号楼又传来认真的陈老先生的声音,“你,不但练琴练得那么晚打扰大家休息,而且,你的属和弦,还没有解决!”有时用音乐来开玩笑,是一件可爱的事!

 


周广仁先生的家和老四号楼



我小时候住在四号楼一层,“筒子”里灯光特别昏暗,狭窄。三层里住着好多位教钢琴的老师。条件简陋,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真,邻里关系很亲近。


周广仁先生住在二层把角儿,应该说,我们跟周先生的音乐生活是“连”在一起的。因为住得很近,而且周先生很愿意把她知道的东西分享给我们,所以她总是带着我们,愿意给我们讲一讲、听一听。


周广仁家的三角琴


说起周先生的家,那时候全院只有周先生家有一台又好看又好听的三角琴,琴上都是雕刻的花纹。周末,爸妈和哥哥会带着我到周先生家听(弹)“周末音乐会”,不定期还会有不同的老师们。去先生家的每一位都可以参加演奏。那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互相听、相互交流、互相促进督促学习,人生第一次参演的音乐会,也是我弹的第一台三角琴呢!房间很小,可那情景在我记忆中真美好,氛围特别温暖。


对我而言,我们的老四号楼、周先生的家,是我从小受音乐熏陶、开始喜欢钢琴、喜欢音乐的中心,是“根据地”。


另一半附中琴房那时候没有空调,夏天一到,大家都会开着门和窗激情地练琴。也就是说,从篮球场那一头沿着琴房走,会听到很多钢琴文献。有哪位用功的同学每天练同一首曲目,他的曲目我会记得滚瓜烂熟,弹错了也门儿清。我耳朵记忆很好的童子功可能潜移默化地与此有关。

 


我的家



我们家有五口人,爸爸、妈妈、奶奶、哥哥和我,住对门儿两小间,平时他们有时在家上课,有时练琴。我的固定音高就是那时候耳濡目染“染”上的。


哥哥长我十岁半,音乐狂热分子。不让练琴的年代,着迷京剧,攒了零花钱去买齐《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的唱片,可以把戏里的鼓点儿打得倍儿准。


赵聆母亲在家教哥哥赵威学琴。


我哥学琴经历跟我完全不同,他小时候,妈妈就教了他认谱,弹《老黄牛》,都是最初级的。后来,妈妈被下放部队,去了清风店,爸爸去京剧团;哥哥、陈达、黄清他们几个音乐“发烧友”孩子们开始“燃”音乐。我哥开始练琴,3年后他去妈妈那里探班,竟然弹了他自学的老柴《第一钢琴协奏曲》和《黄河》协奏曲,妈妈惊奇到:“哇,我的儿子会弹琴了!


再后来,他被中央音乐学院重点培养,还代表中国去参加了肖邦、老柴等国际比赛。哥哥那时候练的舒曼、肖邦、巴伯……让我记忆犹新。那时候,他和我爸,就是我的偶像。


傅聪给赵威上课准备肖邦比赛


我是大孩子们和邻居的“大玩具”,天性开朗乐天。因为从小听他们弹琴,所以从小就会叨叨很多旋律。有一天,我在床上边跳边用音名唱着什么,妈妈问:“你想不想学琴?”于是,我愉快地“答应了我的一生”。


记忆中,我学琴是愉快的,因为我的练琴都是因为表现“好”而“赢”来的。如果我表现乖,生病的时候乖乖吃药,或者帮奶奶洗了菜,就可以被奖励练琴,并且可以选择爸爸妈妈或者哥哥中任意一位跟我弹四手联弹,可以任意选择曲目,并反复无数遍!爸爸有时还会给我放唱片《彼得与狼》,会用小凳子和床单搭一个小舞台,用木偶演京剧《红灯记》……


当然,偶尔我也会在练琴的时候,像其他偷懒的学琴的小朋友一样调皮捣蛋,把闹钟调快,趁爸爸妈妈去上课偷跑出去玩儿……


但,种在心里和记忆里的,是音乐学院最初给我的音乐氛围、养分的宝地、幸福的感觉。怀念每一段曾经熟悉的场景、空气、故事、人情,这份有血有肉的经历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地珍贵,感谢音乐学院这个大摇篮,让我今生认定音乐,一生相伴。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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