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谭祖建：你若向前便是奇迹（03 ）
谭祖建，笔名谈祖。湖南省娄底连源市人，70后。计算机大专毕业，酷爱文学，曾在报刊发表过随笔，因身体原因，现从事小说创作。
第二天，吃过晚饭，舅舅舅妈与我和妹妹一同去看电影。
街上华灯溢彩，歌声嘹亮，把冰冷的城市沸腾出片片温情。路灯照亮了乌黑的半截夜空，寒冷凝聚的水滴在霓虹灯下闪着如宝石的光芒，晶莹剔透纯洁如少女般的心。街上行人呼出的气流像似晨雾一样散漫在眼前，湿湿漉漉的路面被灯光照射出花丛般的软绵，如同簇拥着行人走向爱愿的彼岸。街道旁打佯的店铺像似静矗入山野中的道观，少了门前如织的朝圣者。声声色色事事物物无不在丰富着城市的繁华，很难感觉到那种肃杀的荒芜，仿佛春夏秋冬如沐慈悲。我脚上的皮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锃亮，步子节奏地碰撞着地面发出像音符一样悦耳的声响。我听到舅妈在身后对舅舅讲，你外甥走路俨然有领导者的气势，给姐姐讲一声把他给我们做崽算了，舅舅的笑容如出谷的太阳更外灿烂。
前面空旷的道路旁耸立着一栋独特的高楼，楼前亮如白昼。人影如潮水般滚动，男男女女像夜空一样繁星闪闪亮亮在人眼前。我倏地快步跑起来兴奋得像个小屁孩似的走近前方竖立的硕大海报旁边，色彩鲜艳的画面看着都使人心潮澎湃，屏息聆听心如初见恋人般嘭嘭作响；外国女郎那勾人魂魄的乳峰，欲火熊熊的眼神，催人如“花气熏人欲破禅”。舅舅舅妈凑近前问，是什么好看的影片，是不是引进的大片，他们说昨晚那部国产影片不太怎么好看，到末尾还有点索然无味，如同嚼槟榔。我忙对他们说，是译制片一定好看的！
舅妈到售票处买着电影票在前头等我和舅舅妹妹，等到了影院门口我紧跟舅舅舅妈他们身后走进了黑蒙蒙的电影院内。刚刚进来时仿佛掉到了黑乎乎的大窟窿里，当适应环境时才看清模模糊糊的轮廓，不禁一声惊讶，自语道:这么豪华大气的电影院啊！整齐舒适高雅的座位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人头一片鸦雀无声。我们走在人行道上往左横过去数排就找到了对号入座的位置，让人深刻体会到城里人的文明。
须臾，一束长长的亮光从顶空穿越厚厚的黑暗打射在雪白的银幕上，图文并茂，音效奇特，贯穿着整个影院给人一种很美妙的享受。随着故事情节的滚动，惊艳不断的剧情把整个人的情感都溶入到了其中，忘却了现实中的自己。弱冠之年的我好像从剧情里启迪到了象征爱情真谛的萌动，引着我遐想。在无数动情的画面中不仅是嵌入了人性面对天下有情人如同源之水，终系一脉扣动心弦，古今中外无不如出一辙的宿命，也诠释一种铁汉柔情，让人深深回味。
走出电影院，外面的寒冷迎面袭来，走在街头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显得如同影片中的主人公在肃杀的冬夜漫步，那份凄凉与怆然弥漫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舅妈呵呵一笑地说:“你们都被感染了啦，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这是戏呢，值得那么去用心沉浸其中吗？我可从那种低落的情绪中走出了。”舅舅说:“结局也许太过悲残，还真有点儿让人一时半会走不出它的阴影，这影片还真狠够偷心的。”舅舅终于爽朗一笑，如从身上卸下一件厚重的棉袄走在暖阳的街上。
舅舅问我看得懂不，我略有所思地说:“ 人生有三层境界:一、门缝窥月；二、庭中望月；三、楼台赏月。我属于第一层境界，略知人生有时比戏还富有戏剧性。”舅舅忙说:“哟！看不出来，你还有那层水平讲得蛮深奥的啊，那我和你舅妈顶也是第二层境界喽！”我接着说:“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人处何阶段而达观强求不来。”
舅妈一副惊讶的神态说:“谈笑，你舅舅说你只读了初小，怎么比我们还有学识呢！”我带有一种雅谑的语调说:“你们大学生算什么呢，人家大作家谭谈说，我们小学生写书给你们大学生看哦！”舅舅一笑忙帮腔道:“人家自学成才吗，你未看到他去年在厂里宣传栏里的书法作品和文章啊！”舅妈忙说:“那倒忘了，书法、文章是写得都不赖呢！”
这一席话把气场活跃了起来，人回到现实生活里那股别有情趣的浓浓氛围完全调动了人热切的心情。妹妹趁着愉悦的气氛说道:“这样一个卑贱的庄园女仆给他带来了非常特殊的快乐心情和艺术创作灵感外，并没有那种洋溢着缠绵缱绻的诗意美，他对人世风霜俱有同感，故而不分平富贵贱相互爱重。”我接着又说:“然而他年轻时那种便处处闪现着绮丽烂漫的画意美如红日出海瞬间即逝，就像一个作家的性灵进而强调非从自己胸意中流出，则不下笔，不精不诚，不能动人。他所做的在于漂泊多年后，限制了自身缺少那种超越孤寂的睿智，故而寻求一处栖息之地包括肉体与灵魂的归宿。这是作者的高明之处，直抵人性内核而不留瑕疵的痕迹，把无限空间让观众自己去想象。”
舅妈被我们兄妹俩的言论弄得像个学生似的不知如何插话，脸带微笑想说什么又吞回肚里。舅舅说:“你们兄妹俩今晚的这番解说，还不得不说让人感到意外，说明你们除了知识面广之外，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思想，见解新颖独特，善于思考。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年龄和学历都未必见得有如此新潮又能跳出窠臼不受束缚，避开迂腐的蚕蚀从不同层次诠释爱的真谛。”
闲谈中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门铃一响表妹含笑打开房门，霎时一股暖流和淡淡的芳香扑面而来。你们都回来了啊，表妹清脆的笑声中望着她母亲，又悄悄地问我好看不。我凝视着她泛起酒窝的脸蛋，故意摇头又点头地想捉弄她。不理你了，表妹嗔怒的面孔直朝电视屏幕，双手托着下颌，睁着童铃般深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似乎要从画面中猎取什么来满足心里的愿望，时而又偷偷地侧着脸瞄一眼坐在她身边的我。表妹忽然喊道:“表哥，你在想哪个呢，那么沉思。”……哦，我在回忆电影中的情节好讲给你听啊！只见她一跃而起拉着我往沙发上坐去，缠着我快些讲。我说这是个爱情故事，刚读大学的女孩子要听些励志的轶事更好呢！表妹忙说:“表哥，你比我大多少岁嘞，还看得！”我说:“我不同，已踏入社会弱冠之年的青年了。其实你书房里就有那部影片的书，只是电影把人看书的抽象转变而直观感受着音色的感官刺激，感性地引人入兴的互动把情感融发于脑际，你的思想被那紧扣的情节所俘虏，缺乏读书的那种自由神往的想象空间。”表妹双眼直直地望着我说:“表哥，你到底读了多少书，说得那么深奥。”舅妈笑哈哈地说:“你表哥是低学历高水平呢，你还不赶快去睡呀！”表妹嗯了一声，牵着我妹妹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走进了卧室。
翌日清晨，天就微雨，寒雾渐起。
我和妹妹迎着别有一番风貌的市容向雨湖公园走去，来到公园的门口，望到稀少的游人自由进入公园，我们也跟着游客走向公园里游玩起来。
我以前来过，那时是夏天，一进门，只见四边柳荫环抱，莺飞燕舞，水明如镜，假山矗立，湖畔亭台，楼阁错落，曲廊相连，姿色秀丽。妹妹看到眼前初春的园内一片氤氲，自然没有那种欲穷千里目，桥头鸟瞰，含湖临江的美不胜收。我们信步往前，垂柳依依，湖岸绿色葱茏，鲜花妖艳的景致未在眼前。亭台楼阁，曲槛回栏，竹林浓荫，假山矗立的幽雅倒给人不少惊喜。我望着妹妹似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她的心思飞往哪儿去了。我却动情地还在说着雨湖孕育着水的文化，滋润出群芳竞秀，玉兰馥芳，香溢金秋，湘花烂漫，红叶澄秋的美丽景观。我领着她继续游览，她敦默寡言走马观花在园中游荡，又上船在湖中划了一阵子就上了岸。我和妹妹然后走出公园逛街，大街上寒冷肆虐地四处乱蹿，喧嚣的街道弥漫着人生百味，绘声绘色宛若人在戏里。我和妹妹俩人无精打采地走着，各自想着心事，对身边的景和物似乎没有多大兴趣。冬天的夜色来得比较早，好像在催促着我和妹妹快点回家别冻着，我们也很顺意地调转了头走回了舅舅家。
晚上，我抱着被褥放在沙发上。客厅里静得能听见自个儿的呼吸声，荧光灯亮如雪，我直直地看着乳白色的顶棚，如同小说里的主人公在白天郊游静坐一处幽深的大峡谷上瞭望辽阔的苍穹想着心事，久久地想着、想着……在窄窄的沙发上我费力地侧着身子拧息灯光，瞬间如夜行者，黑灯瞎火似乎滚进了漆黑的洞里感觉冷飕飕。我躺在沙发上没一丁点儿安睡的疲倦，夜是恋人的天地，也非我的地狱，可一宿寤寐的折腾如同人在鞭笞般难熬。想着白天公园里妹妹低落的情绪，知道她心里头想着心事，我几次欲想开口求舅妈帮她达成心愿，可回想前年我贸然辞退厂里的工作显得鲁莽武断，给舅舅舅妈增添了麻烦，一想到这些，时时涌上的勇气突然间被一股严寒的气流凝固，让我感到阵阵的窒息，一直折腾到天亮，就像霜焉了的桔子，脸如桔皮一戳而破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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