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瞎来:张权访谈
Must be Chaotic:Interview with Zhang Quan孟尧(Meng Yao) 张权(Zhang Quan)
张权: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觉得我人的属性、作品的属性对艺术圈来说都很奇怪,所以和一本艺术专业杂志合作封面项目,我的想法也要奇怪,也要不一样。在封面作品上打上满版的水印多酷啊!我也喜欢这样直接的方式。我其实是用“水印”这种版权保护的形式来说事,表达我对现在这种快餐文化、流水线生产带来的抄袭、山寨的问题的态度。我觉得它是今天所有的艺术家都急需面对的事情:我们要怎么保护自己?怎么让自己正规起来?还有就是,谈这个问题,也符合《画刊》封面计划设定的“艺术家如何理解媒体”的命题。我们在传播的时候,版权保护太重要了。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创作手记我真写不了啊!我上面已经把想法说完啦!我没有那么多深刻的想法,我玩不转创作手记,但是我可以按照我的方式,换个玩法。在内页放两张我的画,还可以剪下来,这样封面项目里就有一个可以带走的东西。它可以被钉在墙上、放在办公桌上,或者随便挂在哪里。这两幅画又是打满水印的,让我很放心,觉得很安全。而且这样可以让我有更多的露出和曝光,让更多艺术圈的人看到,这样就对别人、对我都有意义了!这样我就很开心!下图请左滑观看
《游乐园Ⅲ》(为“《画刊》45周年封面计划”特别创作) 张权 纸本,可裁剪 2019年
张权:目前还没有,我觉得快要遇到这样的威胁了。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抄你,说明你是非常成功的,就像你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卖你的盗版衣服是一样的,其实你心里是舒服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有一些不安,你觉得钱全给人家了,生气。我就是调侃一下现在的状况。我一直在说,两年之后一定有一批有卡通形象的艺术家会出现,大家肯定都在看,相互借鉴的。现在出于不安,我可以先说这句话。《你好,水印》(局部草图) 张权 2019年
《你好,水印》(草图) 张权 210cm×285cm 2019年
孟尧:封面上的这幅画,内容很多,挺像你做的“游乐园”个人项目的场景,你还是说说你具体画的是什么。
张权:它是以我“游乐园”项目的框架方式为《画刊》专门创作的。我的风格,那肯定是要一个很复杂很庞大的体系,我喜欢做大工程、大场景。我画了一片城市区域,中间的那个高塔是个媒体发射塔,外面有观光电梯,周围就是游乐场、写字楼、24小时超市、公园、飞机、游艇、天空、海洋等等,很多很密集的东西,人特别多、东西特别多,细节特别多,是我最喜欢的。我想让看画的人觉得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看画的时候,觉得很复杂很丰富,要不然就太失败了。
《游乐园》 张权 160cm×120cm 2013年
《游乐园I》(入口图) 张权 2018年
《游乐园I》(平面图) 张权 2018年
孟尧:去年你在南艺美术馆零空间做了个展“游乐园”,我当时约你写了一篇文章谈那次展览的创作。今年“游乐园”项目又有了新的推进,已经做到“游乐园Ⅲ”,介绍下这个项目的情况。
张权:去年南艺美术馆的个展项目,我最早是想做碰碰车和旋转木马的,后来搞着搞着,发现这个东西太局限了,应该再做大一点,就做了游乐园。我就是做一个我想玩的游乐园,我有多大能力就建多大,就是这么简单。这几年我所有的展览都会围绕“游乐园”去做,每做一个展览,我都会补充游乐园里的一个场所,直到游乐园扩充到足够丰富,最终可以按照展览所设计规划的内容去建造一个真的游乐场,这个项目就完结了。
说回到最新的“游乐园”第三次项目,我选择了一个小的点:失物招领中心。因为在游乐园玩,我们可能会丢掉雨伞、衣服、包、钥匙,但从展览概念的层面,除了丢失物品,也可能会在游乐园丢掉快乐、丢掉爱情,“失物招领中心”就是一个情感找回的地方。
下图请横屏观看
《游乐园Ⅲ》(全景效果图) 张权 2019年
孟尧:在“游乐园”的项目里,兔子和胡萝卜的形象是一直贯穿其中的,这个形象也成为你作品里的一个标志,这个形象是怎么创作出来的?
张权:兔子和胡萝卜是非常随意出现在我的创作里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就成了我的创作主线,兔子是我的一个成长轨迹的缩影。我做所有创作的目的都很单纯,不复杂。兔子的形象是我小时候在幼儿园的童年记忆,我觉得兔子很可爱,大家也都很容易接受和记住这个形象。有了兔子就该有萝卜啊,画葫萝卜是因为它颜色好看啊,很简单的。我在南京艺术学院雕塑系读书的时候,就开始做兔子和胡萝卜的主题,从大学一年级一直延续到毕业创作。那时候的主题是“胡萝卜融化了,小兔子很伤心”,因为我觉的世界上最忧伤的事情就是失去了最简单的可以拥有的东西。张权《胡萝卜融化了,小兔子很伤心》系列作品展览现场《胡萝卜融化了,小兔子很伤心》 张权 120cm×100cm 2013年
张权毕业作品《小兔子》
孟尧:在你的作品里,不太看得到受到学院雕塑系训练的影响,读雕塑系的经历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张权:专业学院给我的养分,就是每天早上8点钟去上课,早起,每天不能塌课。每天早上去工作,但工作的内容是我个人不喜欢的,人体、大头、写实的人物,老派且古板。虽然我在趣味上并不认同学院体系,但是在雕塑系期间,老师的认真程度给我很大影响,我从他们身上学习到一套认真做事的方式。从小我爸给我的教育也是做事要认认真真,搞创作不能认真,一定要瞎来,所以这种是我比较遵循的状况,你得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事情给搞起来,并不是说老师告诉你这个事情就是好的。我上大一的时候已经开始做创作了,我做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卡通。我就是按照我自己节奏走,做我自己想做的。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雕塑系这5年,我认识了太多工厂,了解了太多制作方法,跟人打了太多仗,这个“打仗”是跟人的交际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我从那个时候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孟尧:我发现你在朋友圈经常发自己在工厂干活的照片,在和我聊到工厂的时候,也总是特别兴奋,两眼放光。
张权:工厂对于我来说非常特别,到了工厂我更多的感觉像回家,有熟悉的工人师傅,熟悉的工作流程,让我很有创作的欲望。
张权在工厂
张权:给我明确影响的就是村上隆和KAWS。我不避讳,我的创作肯定是基于他们的这种逻辑。我的模板是基于某种条件下的再改进和再改造。他们给了我一个简单艺术且商业的公式,让我去套用,这跟解数学题是一样的。
张权:我是觉得KAWS和村上隆的创作和他们的生活是一样的,他们的东西本质上也不复杂,只是通过一种公式化的方式,不停地把各自的图像弄得很有系统,然后强调传播内容的稳定性吧。这可能就是他们的逻辑、他们的公式。我就想得更简单,用一个图形的方式、一种绘画的风格,画各种主题的内容。
张权:对,系统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喜欢做事件或者是长期事件,特别长的,不要做一下子没有了。所以我会规范这些内容,我向他们学习才能规范内容,如果我不学习,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内容怎么规范,因为学校里没有教过。
孟尧:现在很多人把你称作跨界潮流艺术家,你自己怎么看?张权:我理解的潮流文化就是:年轻人当下喜欢的就是潮流文化。它很宽泛,不是一个很具体的东西。当下的潮流文化已经涵盖了各种领域,并且变化也越来越快。我真的不关心什么跨界、潮流、艺术,我就是做我喜欢的,然后希望做的东西能火。别人怎么看我都行,只要能记住我就好。无所谓。
张权:我最想影响年轻人,年纪大一点的去看我的东西,估计没啥兴趣,也不一定能懂,我也不希望他看懂。但是对于年轻人,我可以让他看到我能做什么。
孟尧:你怎么看今天的各种媒体?比如自媒体、纸媒、电视媒体什么的。张权:现在人人都是自媒体了。大家都可以通过网络去传播自己,所以个性很重要啊。另外,我是很少看字,但是大量看图。其实到了读书时代,大家字看得都很少了吧。而且现在同质化内容太多了,文字内容有料不无聊,才会吸引人去看。尤其是艺术杂志,这期《画刊》的封面计划就好看啊,我又骄傲了!
“AMNUA零方案 ∣ 张权个人项目:游乐园”展览现场,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2018年
“MELTING SADNESS游乐园”展览现场,上海可美术馆,2018-2019年
“游乐园III-兔子失物招领中心”展览现场,北京时代美术馆,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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