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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期间读精品|《人民文学》原发获大奖长篇之《牵风记》全文

徐怀中 人民文学 2020-09-11



《牵风记》,是一部具有深沉的现实主义质地和清朗的浪漫主义气息的长篇小说,也是一部具有探索精神、人们阅读之后注定会长久谈论的别样的艺术作品。战争时期军队生活的文化色彩、美好念想和复杂考验,在艰苦的岁月之上泛出明丽的光泽,在特定的情境之中留下惋惜与痛悔,在自然的山河之间现出美好人性的温度。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大都是此前的文学作品中未被充分塑造过的,他们的原型来自作家当年的亲历,于是这些人物又那么真切可感。在挺进大别山的大背景下,他们无疑是有信仰、有英雄气、有战斗力的战士,同时他们还是行进于伟大征程的有文化、有感情、有血有肉的军人。

从1958年第4期的《卖酒女》到1960年第2期的《崭新的人——记女英雄徐学惠》,再到1980年第1期《西线轶事》,然后是1999年第1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2000年第1期《或许你看过日出》,还有2017年第8期的《不忘初心 期许可待》,直至这2018年第12期的《牵风记》,从三十岁左右到年近九十,我们杂志的编委徐怀中先生,始终是《人民文学》最重要的作者之一。当然,作为以里程碑般的《西线轶事》开启了当代军旅文学新时期、以《底色》对非虚构创作做出突出贡献的著名作家,以及作为曾经担任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的教育家,徐怀中为中国当代文学已经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记。而《牵风记》,将是这些属于他自己更属于文学史的印记之后的一次新的镌刻。

——编者





 

徐怀中:一九二九年出生于河北省邯郸市峰峰矿区山底村。一九四五年中学毕业入伍,开始了一生军人生活。一九五〇年任西南军区文工团研究员,一九五八年调解放军报社任编辑、记者,一九六三年任总政治部文化部文学创作员。一九七三年调任昆明军区文化部副部长。一九七八年任八一电影厂编剧,一九八四年任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一九八八年任总政治部文化部部长,少将军衔。先后出版有长篇小说《我们播种爱情》、小说集《徐怀中小说选》、长篇纪实文学《底色》等。短篇小说《西线轶事》获第二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第一届解放军文艺奖一等奖,《底色》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牵风记》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

 


牵风记

徐怀中

人民文学 2018年12期


献给我的妻子于增湘
 
目 录
演奏终了之后的序曲
第一章  隆隆炮声中传来一曲《高山流水》
第二章  让春天随后赶来好了
第三章  瑟瑟战栗的紫薇老树
第四章  野有蔓草
第五章  他发现了一颗未经命名的小行星
第六章  一道明丽灿烂的战地风景
第七章  军事指挥艺术是铁血之气的结晶
第八章  一名女八路一只灰鸽一簇蒲公英
第九章  我听到了此兴彼落的历史足音
第十章  你错误选择了自己的出生年代
第十一章  以晋冀鲁豫三千万人民的名义
第十二章  黄河七月桃花汛(上)
第十三章  黄河七月桃花汛(下)
第十四章  一匹马等于一幅五万分之一地图
第十五章  活在二十世纪的古代野马群
第十六章  她们来不及照一照自己的面庞
第十七章  中间地带
第十八章  零体温握手
第十九章  找回你昂首阔步的雄性姿态
第二十章  大别山主峰在烈焰升腾中迅速熔化
第二十一章  这种气味不是河水清洗得掉的
第二十二章  出自她的记忆而非幻听幻视
第二十三章  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了
第二十四章  现代人的听觉依然处于休眠期
第二十五章  一个永不腐朽的句号
第二十六章  “一号”首长深觉愧疚与羞耻
第二十七章  接受处决而不接受五花大绑
第二十八章  银杏树银杏树
与序曲同步之尾声
 

演奏终了之后的序曲

战争年代同属一个“山头”,胜过血缘亲情,年年必有聚会,每次聚会必须大撮一顿。吃什么是次要的,主要是碰杯喝酒;喝酒是次要的,主要是叙旧畅谈。又哪来的那么多话题可谈,老家伙们凑在一起,无非是以他们永久不灭的激情火焰,将一堆堆历史灰烬重新点燃起来,发一通感慨罢了!
晋冀鲁豫野战军独立第九旅高、中级干部聚会,由旅二号首长老政委牵头。人到齐了,少不了先要传看一幅加了相框的放大集体照。一色灰军服,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画面,男同志分几排站在后面,前排全部是女同志,席地而坐,个个喜笑颜开。
这幅照片各家客厅都挂得有,那不算数,要看原版。是摄影记者本人在炮火硝烟中背过来的,具有文献价值。小心翼翼地从上一个人手里接过来,又小心翼翼地传给下一个人,仿佛在传递一件明代官窑青花瓷。于是又议论起了小汪,前排右起第九那位女同志。
照片下沿注明:摄于1947年6月30日抢渡黄河前夕。
至一九四八年初春在大别山牺牲,小汪再也不曾有过拍照机会。这一张集体照,也是她的一幅遗照,她永远被定格在十九岁。
她的职务是文化教员,因为编制在旅司令部,统称参谋。汪参谋!一个颇富于铁血意味的职务名称,加在颇为“洋”气的一位北平女学生身上,让人感觉奇异而又亲切。干部战士都喜欢喊她“汪参谋”,或是“小汪”,很少有谁按照花名册上登记的正式姓名,叫她汪可逾。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原九旅宣传队指导员,又在重复发出他的惊叹。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每次观看这幅集体照,目光首先接触到的,总是汪可逾这张笑脸儿。从不会首先聚焦到别的任何一个人,一次也没有过。请教各位,为什么?
第一个解释是,拍摄的那一刻,小汪眼睛注视着镜头,洗印出来肯定就会有这个效果。你在看照片,她恰好就正在望着你,仿佛她总是抢先向你打一个招呼。这个说法明显站不住脚。摄影员三番五次在喊:“眼睛看镜头!笑!笑!笑!一、二、三!”同样享受了百分之一秒的曝光,小汪又何曾得到了什么有利条件?
第二个解释,小汪初到太行山抗日根据地来,从家里带了一张古琴,照片上小汪是抱着木制琴盒的。大家不认得古琴,不知那是一件什么武器,觉得挺稀奇的,所以首先会注意到这个北平古琴女。这一种说法也不能成立,宣传队员也有抱着胡琴抱着三弦的。
又一种解释,参加聚会的男士,占相当大比重,当年都曾暗暗对小汪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什么时候回想起来,一个妙龄少女的目光总还是不可抗拒的。胡扯胡扯!所有观看这张照片的女同胞,无一例外,也都是首先被小汪所吸引,那又该怎么解释呢?
有人分析,大家从内心深深怀念着这位革命烈士,不由自主,目光先寻着她的方向去了。这一说,看似很有道理,细想也过于勉强。照片上还有其他几位战友,也同样是在大别山牺牲的,有什么必要厚此薄彼,只注意某一位烈士呢?
特为此事,找了一些陌生人来做过测试。照片上的面孔他们一个也不认得,事先又不作任何说明、不给任何暗示,只把照片拿给他们看。同样的,他们也都是最先注意到了前排右起第九人——汪可逾。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集体照出自旅政治处蔡干事之手。当初一个小八路摄影员,可怜巴巴的。野战军及各纵队专职摄影员配备的,不是“徕卡”便是“蔡司”,三脚架等配件一应俱全。发给小蔡的照相机,是一架破旧战利品“罗来可德”。最惨的是不发给胶卷,自己想办法。自己哪来的办法?现在,摄影艺术圈内尊称他为蔡老。脖子上挂的是“长枪短炮”,作品多以“战地即景”为题,在军内外颇有影响。
蔡老站起身,明白是有话要讲的样子,大家即刻安静下来,听他发表讲演。
“每年聚会,总要由这幅照片,谈论到小汪那种标志性的微笑,可是我总不作声。我一张口,自知属于奇谈怪论,不足为信。九旅诸位老友,一个个都是有科学头脑的人,张口科学实验,闭口理论数据,对我的看法一概持批判态度。
“现在好了,我在报纸科技专栏看到一则报道,根据荷兰语言心理学研究所一项研究表明:‘只有微笑和放松的表达是与生俱来的,其他感情的表达则是后天习得的。’报道篇幅虽小,一个豆腐块,回答了我的全部问题。
“OK!我们不妨天马行空来设想一下。人类繁衍生息的悠悠长河,分流出了那么一缕涓涓细流,于水流终端,借着小汪的面部表情喷发出来。不!不是喷发,讲喷发便不成其为微笑,那是仰天大笑了。小汪的笑容,正如含藏于心底的一汪清泉,缓缓涌出,叮叮咚咚四处流淌着,永不干枯。
“我相信各位都有实际体会,初次与小汪相识,只看她羚羊般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清澈见底。双方的距离一下便会缩短为零,仿佛很早很早以前就彼此相识相知。
“好了!我们回到这张集体照上来。各位请看,镜头以内全体将士一模一样做欢笑状,所有含苞待放的花朵齐刷刷地全开了。这一种笑容,是无源之水,是无本之木,千人一面,千篇一律,如同全国通用粮票似的。不是我糟蹋你们,人家怎么会撇开那一张粉团团的笑脸儿,而迫不及待来欣赏一张一张的通用粮票呢?
 
第一章
隆隆炮声中传来一曲《高山流水》
1
“野政文工团”(晋冀鲁豫野战军政治部文工团)派出一个小分队,来九团慰问演出。小分队不足十人,只能出演一些短小的节目,独唱独奏、快板剧、活报剧什么的,多是根据新近几次作战中的英雄事迹新排出来的。思想内容没得可说,可是出来进去总是那么几个熟悉面孔,太乏味了!台下开始发难:“不看!不看!不看!
最初只有少数人起哄,像是受到恶性传染,到处尖声刺耳地打起了口哨。特别是几个伤员,挥舞双拐喧闹不止,一阵又一阵连续炮轰:嗵!嗵!嗵!直到把演员给轰了回去。
报幕人从大幕中缝处钻出来,他每次出现,观众都以为演出将会做出重新调整。这是一个顽固派,仍旧按照预定顺序,不紧不慢报出了下一个节目。台下又狂呼乱喊起来:“出来一个坤角儿!出来一个坤角儿!
起先虽是在闹哄,并没有明确提出自己的“纲领”,不知道他们究竟要的什么。现在好了,人家亮明了,要看“坤角儿”。七拼八凑的一台“光棍”戏,就想撑得下来这个局面吗?
宣传队队长亲自到大幕前讲话,面目严肃到不可能更加严肃:“喂!喂!喂!我们不是旧社会的戏班子,不是唱堂会。我们的女演员,是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军人,是我军全体指战员的一个组成部分。我可以负责地向你们声明,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坤角儿,绝对没有!
“有!”“有!”台下齐声揭露。
小分队里确实有两位女演员,可是今晚排定的节目单里没有女角,分派她们俩反串鬼子兵。长头发掖在钢盔里,一撮希特勒小胡子,穿一身缴获来的日军军服,半高靿皮靴,完全隐去了女性的生理特征。从头到尾没有她们一句台词,绝不会露出“雌”声,谁知还是露馅了。观众的眼睛带X光的吗?他们是从哪里识破机巧的呢?
如果宣传队开通一点,就让两个女演员脱掉“大日本皇军”军服,加演几个小节目,既有“乾”又有“坤”,台上台下的尖锐对立就此迎刃而解,何乐而不为呢?不行!称呼我们的女同志为“坤角儿”,是对她们个人的严重污辱,原则问题,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团长齐竞接到报告,风是风火是火地赶来了。
大幕拉开了,台口高高挂起一盏汽灯,纱罩射出幽蓝幽蓝的光,把舞台上下照得如同白昼。齐竞健步登上舞台,笔直地站在台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显而易见是向台下表明:我有充裕的时间和耐心,等你们闹腾一个够,什么时候不想闹了,我才开口讲话。有人认出了团长,彼此提醒:“一号!”“一号!”
前面几排观众端端正正坐好了,远处的人似乎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头,也都不敢再出声了。齐竞这才开始队前训话,听上去似乎是在开玩笑:“我应该祝贺大家,你们开创了一项历史纪录。自打我们团有建制以来,还从没有发生过今晚这样热闹的新鲜事。”他陡然以高八度嗓音怒吼道,“丢人现眼!给八路军丢人现眼!给‘虎团’全团将士丢人现眼!
独立第九团擅长夜战,在百团大战中屡建奇功,被八路军前方总部授予“夜老虎团”称号。部队上上下下引为骄傲,总是喜欢亲切地使用简称,我们“虎团”怎么长、我们“虎团”怎么短。齐竞强按怒火,改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最近几次战斗伤亡比较大,有的重伤员,更多是往悲观的方面去想,情绪很不正常。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聚众滋事发泄不满的理由。野战军总部派演出队下来,你们叫喊不看!不看!那岂不就是说,我们不稀奇上级的关心爱护!我们不稀奇上级前来慰问!我把话撂在这儿,勿谓言之不预也!凡带头闹事的,不论是干部还是战士,也不问是轻伤重伤,逃不过纪律处分。别抱怨我这个当团长的不唱红脸唱黑脸,这个处分是你自己申请下来的!
全场空气像是凝结在一处,紧张极了,大家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地跳。“一号”降低了声调又说:“事情竟然闹到了这步,只能是由我和政委去向上级首长作检讨,去请求处分。”齐竞转身向当值的现场总指挥挥手说,“解散!各单位带回!
总指挥以洪亮的声音发出口令:“全体起立——”
部队齐刷刷地一下起立,自动整理了队列。另一半场地是留出给当地群众的,指挥官的口令并不包括他们,但他们也都随之站起了身。老乡们叹息说,可惜一台好节目,就这样吹灯拔蜡了。
2
“请等一下!请等一下!”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呼喊声。
齐竞远远看到,那个女孩子站在场地最后,一只手抱着长长的一个什么物件。部队和群众是间隔开来的,好像是特为女孩留出的一条通道,她一溜儿小跑来到了台前。她很有自信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脸上总挂着那么一丝天然的微笑。同时他认出了,女孩抱在胸前的是一张古琴,用锦缎琴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女孩仰起脸,向高居于舞台台口的齐竞提出交涉:“首长同志你好!碰巧我带着古琴,就由我为大家弹奏一支曲子可以吗?
一个花季少女怀抱古琴,突然出现在队列前,齐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陪同女孩子的地方干部上前说明,她是从北平来的女学生,要报考边区政府开办的太行第二中学,路经此地,正好赶上“虎团”在开晚会。
齐竞脸上顿时感觉热辣辣的,这一下,让沦陷区来的女学生看笑话了!女学生自告奋勇,由她来演奏一曲古琴,让“一号”首长颇费斟酌。应该欣然接受,还是婉言谢绝呢?齐竞已经下令部队解散,并且也已经在队前宣布,要用一段时间来整顿纪律,否则这个部队今后可怎么带?“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考虑到古代兵法有这句格言,齐竞实难接受这位古琴姑娘的提议。
可是,他又不能不暗自警告自己,一个似懂事又不懂事的女学生,心里怎么想的?立即付诸行动,并无任何顾忌。作为现场的最高指挥员,决不可冷冰冰地板起面孔,对待如此天真烂漫的一种想法,劈头一瓢冷水浇下来。
“欢迎欢迎!请到台上来!请到台上来!”齐竞正式发出邀请。
汪可逾登上舞台,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琴囊,取出了古琴。
“啊哟天哪!这不是一张宋代古琴吗?”齐竞惊呼。
夜老虎团团长,带兵打仗的一位老总,凭什么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张宋琴呢?愈加令北平女孩惊奇不已的是,团长一边爱不释手地鉴赏这张千年老琴,一边随口吟诵出了白居易《废琴》诗句:“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
女学生也来了兴致,以白居易的另一首诗作回应:“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
齐竞忽然意识到,自顾和北平女学生吟诗论琴,把部队扔在那里不管了,他连忙示意让部队坐下。现场指挥立即发出口令:“请注意!全体——坐下!
老乡们也都重新围拢上来,等待恢复演出。姑娘席地坐在台口,盘起双腿,将古琴平平架在大腿上。自古便是这样盘腿抚琴的,她取的是最为标准的一种弹奏姿势。
自然是由齐竞担任了报幕员,他这才想起,不曾问过北平女学生姓名。
“我姓汪,叫汪可逾。三点水的汪,可不可以的可,逾越的逾。
“下面安静!下面安静!现在,让我来介绍这位古琴艺术家汪可逾女士。大家看到了吗?古琴,也叫‘七弦琴’,又称‘瑶琴’、‘玉琴’。是中国一种最早的弹拨乐器,有文字可考,不会晚于尧舜时期。好了,我不能再多口多舌招人讨厌了,就请小汪同学为大家演奏一支古琴曲,好不好啊?
“好!”来自山区的农民士兵们,祖祖辈辈不知古琴为何物,台下虽有反应,但不甚热烈。
只见汪姑娘缓缓抬起右臂腕,纤纤素手弹出了一个散音——空弦音。她的这张宋琴共鸣极佳,洪亮一如铜钟。团长看出,北平女学生从不曾在这样的野台子上表演过,不知道先要大喊大叫报出自己的演奏曲目来。
他问:“小汪同学,你第一个弹什么曲子?
“《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齐竞也略知一二。唐代化为《高山》《流水》两支乐曲,后经清人蜀派琴家张孔山改编,以大量滚、拂、绰、注等手法,作洋洋之水声,人称“七十二滚拂”。至今更一统天下,诸多名家几乎无一人不是尊张氏传谱《流水》来演奏的。齐竞心存疑惑,难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女琴童与众不同吗?
他问:“请问小汪同学,你弹《高山》,还是《流水》?
汪可逾加重语气回答:“不是《高山》,也不是《流水》,是《高山流水》!
“这么说,你从来不弹《高山》,也不弹《流水》,是吗?
“是的,我只弹《高山流水》。
“是老师要求你这样,还是家长规定下来的?
“不是老师,也不是家长,纯粹是我自作主张。
齐竞以探讨的语气说:“好多人讲,‘七十二滚拂’汹涌起伏,大气磅礴,构成了全曲最华丽最坚实的高潮,为什么不可以一试呢?
古琴女孩从容回答说:“不做过多缓急变化,任其一路流淌下去,让人领略到‘不舍昼夜’的意味,不是更有内在神韵吗?
齐竞深深点头,转身报出了第一首曲名:《高山流水》。
离开舞台一段距离,便可以隐约听到远处接连不断的炮声。台下观众早把战火纷飞隆隆炮声掷诸脑后了,一支古琴曲营造出了超乎音响感受的一种空幻氛围,清风明月,万籁俱寂,令全场军民泰然心悦,陶醉不已。

[责任编辑 李兰玉]


本期编校:梁 豪

本期制作:郑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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