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女16天：陕西15岁女学生被拐至甘肃做陪酒女 4嫌疑人落网
警察打开KTV所有房间门一一搜查。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3个来自宝鸡的陪酒女孩，“这些姑娘都只有十六七岁”，吴辉回忆道。
作者 | 姚舜
编辑 | 王晓
9月15日凌晨，甘肃省天水市清水县蓝魔KTV，吴静被锁在一间只有一张沙发的漆黑包间内。
从8月28日在陕西宝鸡被好友骗到甘肃已经过去18天。这期间，吴静遭人凌辱，被辗转送到甘肃多地，最后被送到KTV里强制做陪酒女。
包间门突然被踢开，吴静惊醒坐起，蜷缩在沙发上。从外射进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只能看见几个不停晃动的模糊人影。
“静静”，吴静听出这是父亲吴辉的声音，父亲已经整整找了她16天。
吴静扑到父亲怀中痛哭。吴辉抱着女儿不停拍打着她的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8月28日下午，吴静被好友带到该区域吃饭，随后被人拐走。 图片来源：姚舜 摄
失踪
吴辉无法想象，15岁的女儿在这18天中经历了什么。
吴静因中考成绩不理想，选择在宝鸡市的一所中专学校学习幼师。8月28日下午16时，正在学校军训的吴静被好友殷婷叫出学校。殷婷告诉吴静，自己和朋友在这里玩，邀请她一起吃饭。
坐下后没多久，来了两名20岁左右的男青年和一名年轻女孩，殷婷说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男友，一个是朋友。吴静记得，自称殷婷男友的青年并不是本地口音，殷婷解释，他们是甘肃兰州人。吴静没有去过甘肃，对兰州没有概念，没有接话。
饭桌上，殷婷不停和吴静聊天，询问她的近况，两名男青年很少发言。过一会，殷婷说天太热了，出去给大家买瓶水。
据吴静自述，过了很久，去买水的殷婷没有回来，再拨打殷婷的手机已经无法接通。吴静想离开但被两名男青年阻止。二人将吴静拉出饭店，其中一人掏出刀抵住她的脖子。
冰冷的刀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吴静吓得不敢反抗。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挟持吴静，捂着她的嘴，上了一辆轿车，驶往宝鸡高新区某城乡结合部的两层自建房中。
此时天色已黑，吴静被关的房间里还有几名年轻女孩。因为恐惧，吴静不敢和她们说话。
第二天晚上，一人打开房间门拉着她离开，稍有挣扎就是一顿殴打。吴静被塞进一辆黑色轿车后排的中间座位，两名男子坐在她的左右两边，向天水方向开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车停在一所小旅馆的楼下。她被人带上了楼，关进旅馆房间中。吴静称，第二天，一名男子走进房间强奸了她。
按学校规定，8月31日军训结束，休息一天，9月2日正式开学。
8月31日下午，吴辉来学校接女儿回家。在校门口，吴辉拨打吴静手机，却显示对方已关机。吴辉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拨通了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王老师告诉他，吴静8月28日就不见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头都炸了”，吴辉质问老师为什么不告诉家长并报警，“他们告诉我，以为孩子出去玩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当时还跟我说不要报警，怕影响学校声誉”，吴辉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在学校外，吴辉发疯似的拨打女儿电话，此时，吴静手机已被收走，她正被人送往甘肃的另一个县城。
吴静就读的中专学校门口。 图片来源：姚舜 摄
寻找
报警后，吴辉回家等消息，妻子得知校方隐瞒女儿失踪的消息后气得大哭。当天晚上，夫妻俩都没睡着觉，整夜计划着去哪里找女儿。
因为旅游景点人流量大，吴辉决定先去宝鸡附近的旅游景点试试。第二天，他印了几张吴静的照片，在景点法门寺门口见到人就问，“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宝鸡我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几天没有收获，吴辉决定去别的城市。他只身前往西安、咸阳、岐山等地。在当地火车站蹲守多日，都没有找到女儿的任何线索。前前后后，他花掉了1万多元。
与此同时，吴静在甘肃被带到多个地方，经常被要求出去接客，吴静每次都拒绝，经常挨打。9月15日，被困在KTV的吴静要来手机玩游戏，虽然不能打电话求助，但这为警方定位其位置提供了关键线索。
当天，正在开车的吴辉接到警方电话，对方告诉他，吴静可能在甘肃天水的清水县境内。
此时，吴静已经在清水县的蓝魔KTV待了三天。就在一天前，吴静在KTV里被老板强奸，同时也被要求去包间陪客人喝酒，不去就会挨打。
吴辉坐上最近一班从宝鸡到天水的高铁，再从天水市区坐大巴到清水县。晚上8点半，吴辉到达清水县。
吴辉决定先用当地号码给女儿的手机打电话。他找到一家旅馆，跟旅馆老板刘晨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希望对方能帮忙。
吴辉为刘晨设计好对答的“台词”，让刘晨假扮成吴静的朋友，套出女儿所在的地点。
刘晨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吴静的号码，前两次都被对方挂断。第三次打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刘晨告诉对方，我是你朋友，你在哪里？对方说自己在KTV。刘晨说，我上次在你这里喝醉了，忘记KTV名字了，今天我还想来玩。对方说，这里是蓝魔KTV。
蓝魔KTV在清河县比较偏远的地方，不远处有几个派出所，吴辉在KTV门口转了几圈，期间多次想冲进去把女儿带出来。
冷静下来后，吴辉找到清水县红堡镇派出所。派出所核实情况后立即安排警力，准备救援。在派出所等了2个小时，一天没进食的吴辉吃了一碗泡面。晚上11点，十几名警察带着吴辉前往蓝魔KTV。
回忆起解救女儿的场景，吴辉都会全身颤抖，既激动又愤怒。
他记得，到达KTV后，警察立刻封锁出口，询问KTV里是否有女孩。KTV负责人表示，这里只是唱歌的地方，没有女孩。
警察打开KTV所有房间门一一搜查。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3个来自宝鸡的陪酒女孩，“这些姑娘都只有十六七岁”，吴辉回忆道。
查到3楼的一个房间时，对方不愿开门，“我一脚把门踢开，看到女儿穿着制服躺在沙发上睡觉。”
被惊醒的吴静看到了吴辉，立刻扑进他的怀中痛哭。第二天，天水警方将他们送上返回宝鸡的火车。
吴静的家位于宝鸡市钓渭镇某农村的山顶。 图片来源：姚舜 摄
回家
吴静的家住在离宝鸡市中心45公里外钓渭镇某农村的山顶上，到达村口后，上山还需要步行近1个小时。秦岭大山深处的山顶是一片平原，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以种田为生。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陕西法士特集团公司在这里建厂，作为全国大型重工企业，它吸引当地人走出原上。几十年来，这里的人们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厂子打过工。吴静的爷爷、父亲都曾在厂子里工作，吴静也在法士特小学读书。
村里一栋贴着新外墙瓷砖的自建二层小楼就是吴静的家，吴辉通过打工攒钱，去年把房子重新装修一遍，买了电视、空调。
吴静小时候在老家生活，吴静奶奶回忆，“这女子从小不爱念书，不爱写作业，喜欢出去玩”，对于孙女的遭遇，她只知道个大概。每次谈起都忍不住叹息，她多次要求搜狐号鉴闻，孙女救回来就算了，不要在村子说出去，“这让娃以后咋做人嘛。”
40岁的吴辉身材偏瘦，脸上满是皱纹，一口牙因长期抽烟而变得焦黄。搜狐号鉴闻找到他时，他在镇上一家小加工厂里打工，穿着一身满是灰土的厂服操作设备。
吴辉告诉搜狐号鉴闻，女儿住在自己租住的出租房里。回家后，吴静第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吴辉夫妻俩发出任何声响，吴静都会吓得发抖。
吴辉认为，女儿被拐一事，学校有直接责任，“如果我不去找，他们要瞒到什么时候。”女儿被救回家后，吴辉多次联系学校讨要说法，学校并没有给出答复，这几天学校找他希望私了，被吴辉拒绝。
9月27日，宝鸡警方告诉吴辉，目前已有4名参与拐卖吴静的嫌疑人落网，只有殷婷还没有找到。
吴静告诉搜狐号鉴闻，在KTV，她听到老板和别人聊天时说，拐卖者只要约出来一个女孩，就会分到5000元的好处费。
据当地民警介绍，当地警方曾多次解救过附近的失踪女孩，多是从KTV或洗头房中解救出来，其中一部分是未成年人。
该民警称，很多无所事事的男青年，通过网恋的形式把女孩骗出来，送往洗头房强迫卖淫。据了解，这些男青年普遍年龄不大、学历不高，法律意识淡薄，意识不到做这种事情所要承担的后果。
据华商报报道，2016年初，宝鸡陈仓区的少女刘某通过网络社交平台认识了同为宝鸡人的17岁男孩扈某。之后，扈某以介绍工作为名，将刘某骗出强奸并强迫其卖淫，最终被警方解救。
一想到女儿在这18天中的经历，吴辉脸上的皱纹就扭在一起，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只能蹲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丁瑜对此文亦有帮助)
（应受访者要求，吴静、吴辉、刘晨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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